黑夜像崇山峻岭把整个训练营笼罩起来，练习生四处散开，当初都是人影，节目拍摄得很随性，易寒好不容易追上项幂琛，拽住他的袖子故意逗弄式开口，唇红齿白，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动听：“你很不对劲。”
自然是知道项幂琛到底哪儿不爽。
通往练习生宿舍的路上好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易寒把项幂琛拽到草丛堆里，配点音乐能饰演现场版流浪汉。
“为什么生气。”
“没有。”项幂琛嘴硬得跟鸭子似的，想从他嘴里套出来点好听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重重的一口叹息结束后，易寒也不跟他玩暧昧小游戏了，恢复正经模样后，隐忍克制，半晌后觉得自己起初先斩后奏做得不算太妥当，他后知后觉地跟项幂琛说：“我把黑粉告了。”
“我知道。”项幂琛说，“你现在说的都是废话。”
“不是废话。”易寒抬眸看他，“我只是想跟你多说几句话。”
舞台妆还没有卸下来，时间久了不是很服帖，剧烈运动着跳完舞后，项幂琛额头上还有汗珠，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方才的怨气通通被抛之脑后，项幂琛完全接受了易寒任何形式上对别人的态度，只要人还愿意跑到他跟前哄两句，说点体面好听的话，他就能忘了自己身上的酸醋是怎么莫名发酵的。
“熬过这段时间就能经常见面了。”有些许暧昧，易寒又改了腔调，模棱两可找补，“以后你再碰到乱七八糟的热搜，就不是我来解决了。”
成团后公司会有专门的场务来跟着艺人的节奏走，易寒这种等级的经纪人，就是在不停地给人做嫁衣，手上新人就跟流水线似的，真正停放在他这儿的，一般都是他强烈要求的。
林代荷很给易寒面子，双面孔女强人偶尔也会显露出柔和，也只是偶尔。
项幂琛之后公司安排的高奢代言，顶流路安排好了。
不想让他变成彻头彻尾的商品，易寒整天都是头大事令智昏中煎熬的工作，看到项幂琛漂亮的眼睛，他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以后还愿意跟着我吗？”
突如其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把项幂琛问蒙了。
没回他，话题倒是转移得比谁都快：“你回去好好休息。”
水汽遮住了易寒的视线，小雨细丝丝落下来，他整理着装，让自己看起来干净利落，上手抚平了项幂琛的衣领，易寒坦然一笑：“下次再来看你。”
每次见面的时间都不会太长，节目组的日常vlog选在别的地方拍，整个节目的练习生憋着劲，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突然挣脱束缚了，朝前就是横冲直撞。
换城市拍摄别提多爽了。
项幂琛登机之前跟易寒做了个简单的报备，没有平时里的暧昧气氛了，很正经的艺人跟经纪人的关系。
接机的粉丝把路围得水泄不通，项幂琛贴着角落举步维艰，身后跟着他的林思烆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
节目组安排了巨大的场地，周边陆陆续续有人赶到，飞机高铁都坐满了，大家赶来的时间参差不齐，项幂琛蹲在门口，一个大池塘里还养着鱼。
手上抓点鱼饲料往里面扔，百无聊赖中拨打了易寒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的男声黏糊糊的，朦胧干涩的嗓音：“怎么了？”
“到地方了。”就是想跟他说句话，项幂琛欲盖弥彰以艺人对经纪人的报备结束了对话，“最近会很忙。”
“嗯。”易寒起床洗漱，项幂琛这边忙着拍摄节目，他这边准备去跟黑粉来个正面对峙。
叫了律师跟上，易寒单独把黑粉约了出来，他已经顾不上理智的，满脑子都是这些人往他的项幂琛身上插刀子，骂他话比什么都难听。
扫除这些闲得无聊的粉，是易寒当下的唯一心愿了。
他揉揉眼，到了指定位置跟其中几个最典型的，把项幂琛开户的人来了个正面交锋，一听很可能惹上官司，对方的害怕仅仅维持几秒钟，又变得耀武扬威起来。
惹了那么多明星都没出什么事，他们还真就不信谁家会把自己送进去，易寒开门见山，把名片往几个人面前推过去：“我是项幂琛的经纪人。”
彭——
剧烈声响，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易寒额头上，他躲闪不及，被磕了个口子，鲜血往下顺直滴落，半边脸迅速见了红，旁边还没开口的律师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把易寒往身后推。
奔着和解的大方向去的，烟灰缸砸在身上的痛觉让易寒发现，讲道理有时候压根没有用。
最后报警解决问题，易寒不再出面，也没有和解这一出，全权交给律师代理了，捂着脑袋，他面不改色自己去医院包扎了。
缝了三针，有点疼。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这个走向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易寒突然对未来会发生什么有些迷茫。
好在自己头发足够多，盖住了缝针的伤口，也不影响观感，刺痛感让他无奈地摇头，时代变了，现在人的戾气太重，稍微不顺心就能干出控制不住的暴躁事儿。
打了易寒的人在警察局又哭又闹试图让他心软不追究责任。
如果是项幂琛，或许真的会既往不咎，易寒心软只对特定人群，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准则，出面和解是不可能的。
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买了最晚一班航班去项幂琛那边，易寒庆幸自己被停职了，还能有闲工夫去见项幂琛一面。
闭眼休息一会儿，落地后就开始准备住的地方，他在节目组拍摄场地附近随便找的酒店。
条件不太好，进去后两眼一黑，捂着鼻子嫌弃得一直没爬床上去，周围酒店基本上都被粉丝包圆了，好的位置是一点没抢到。
人红是非多，人红粉丝多。
灯红酒绿的F市掀着热气，比禾城温度高很多，酒店空调还是坏的，前台服务人员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说太晚了，让他克服一下。
房间里冒着热气，易寒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躺在蒸笼里的包子一样，浑身滚烫。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搬出电脑来做数据。
最近项幂琛人气有点下降，第一名固定在余泊衍身上了，黑稿还是挺有用的，项幂琛路人缘差了许多，加上这家伙绷着脸一点也不爱笑，爱豆修养遭遇巨大滑铁卢。
人气下降才是正常状态。
坐在窗户边待了热腾腾的一夜，易寒洗了六次澡，熬夜通宵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易寒仍旧能够保持足够的精力去看项幂琛的近况。
外面是狂热的粉丝，横幅拉得到处飞，各种各样的应援色眼花缭乱，光是站在远处看，易寒就觉得心惊胆战。
自己当初是怎么敢顶风作案跟项幂琛谈恋爱的？也就是运气好点，他们俩又过于小心翼翼再加他是经纪人，粉丝也没有怀疑正主是gay了。
抚摸两下自己的头，易寒想，要是被抓到，破的就不是头了吧。
他正走神呢，大门被助理拉开了，一整排帅气靓丽，穿着统一服装的青春男生挥舞着手走了出来。
项幂琛刚探头，保安没挡住，人堆里有人抓着自拍杆甩了过去，重重打在了他脑袋上，空气突然安静，有人吼了一嗓子：“谁那么没素质还打人呢！”
拉脸很快，项幂琛一把抓住自拍杆，狠狠往地上砸去，林思烆都快吓死了，瞳仁放大，呆萌地干看着，回过神来赶紧拽着犟种走：“行了行了，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打粉丝呢，还混这个圈子吗？要是真生气——”
“你就想想寒哥，他为了你都做到什么份儿上了，昨天还让你的黑粉打了。”
“什么？”原本跟着林思烆挪动的步伐停了下来。
林妈妈很着急，生怕项幂琛拎不清楚：“先走，待会儿跟你说。”
~
易寒的电话响了，陌生号码，接听以后，对面一直没说话，他唯了好几声后耐心变成了木头，稍微点火就能烧成灰烬：“你不说话我挂了哦。”
“寒哥。”项幂琛沉重又带着担忧的声音贯穿进易寒的耳朵里，他听出了项幂琛话里的担忧声，“以后别瞎管我的事。”
“怎么能叫瞎管呢。”易寒不再是一往无前冷漠的狮子，他软糯糯地开口，捧着独属于爱人的温柔说，“我不管你谁管你。”
顿住好一会儿，易寒才有些抱歉地继续说：“以后不给你惹麻烦。”
“不是麻烦。”项幂琛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人骂我我不在乎。”
难得说那么多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易寒欣慰地开口，笑得灿烂：“这才像话嘛，多说点话是好事，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给我打电话，或者跟林思烆说，效果都是一样的。”
林思烆他了解，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很像个人的。
“不一样。”
项幂琛说：“你是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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