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盈感觉自己掉进一个漩涡，里面零零碎碎地话缠绕着她，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海中，扭曲的脸越来越近。
“啊——”她惊讶地坐起身，慌乱地试图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忽地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林朝盈抬起头，阳光透过樱花树枝，穿过敞开的窗户，铺满整个房间。
幸好，还能感受到风。
房间空荡荡地没有人，她跑到地下室，练舞室也是空的。
中午十二点，现在他们是去公司了。
林朝盈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毕竟环球集团大楼的具体位置，她倒背如流。
想当年，她也是给楼下送过花的粉丝。
可不是什么郁金香啊，玫瑰啊，满天星啥的，就是白色菊花做成的花圈，对集团未来写满“期许”。
外面数着楼层，林朝盈直直飘上天。
9楼。
“唰-”她穿过玻璃，闯入室内，一排排的练习室和休息间，她正好看见ATW-7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饭。
江川谷人呢？不会没钱吃饭，跑楼下啃草了吧。
江许提着减脂餐走进来，“江川谷呢？”
说实话，林朝盈在某些时刻很感谢这个窝囊的队长，毕竟团体里只有他每天跟鸡妈妈一样找江川谷的身影，
沈皓拆开自己的饭盒，又从旁边给大家分发水，“好像被关总叫走了。”
“关总？”江许放下饭，疑惑说：“有说什么事情吗？”
蒋星星塞得满口饭，抢话说：“谁知道，他一天天神出鬼没的，许哥快来吃饭吧。”
赵远梵明显还很在意那天被江许胖揍，瞪了他一眼，端着饭从休息间离开。
沈皓试图阻止，“这都多少天了？别气了.....”
江许没有管他，转身也离开房间。
赵远梵砸吧嘴，“就算你跟我道歉，我也要.....”
话还没说完，江许已经朝着反方向跑去电梯口，林朝盈跟在他身后。
电梯上升到15楼。
江许来到一个木制大门的办公室门口，靠近墙面，侧着耳朵，偷听状态。
“给你猥琐的...”林朝盈大咧咧地走进房间，顺便吐槽他。
面前宽敞的办公室，约莫三十平米，红木的书桌旁，是黑皮的沙发，江川谷和关总正面对面坐着。
江川谷似乎能感受到她，灵敏地回过头。
林朝盈嬉皮笑脸地摆摆手，笑容还没挂三秒。
就听见关总说：“怎么了？”
江川谷回过头，没有说话，沉默着。
关总端起巴掌大的茶壶，给他面前的水杯里倒进半杯茶，语重心长地说：“我刚刚说得别忘了啊。”
“好。”江川谷闷声点头。
关总放下茶壶，重重叹一口气，“小谷啊，不要有抵触情绪知道吗，你既然已经在团里，团体发展好，个人才会发展的更好，也、是互帮互助的，互利互惠的事情，前段时间捕风捉影的乌龙你看看还给你造成多大的困扰，是不是。”
林朝盈听懂了两个人的对话。
是要江川谷放弃什么，然后以达到双江cp热度下降的目的吗？
关总的嘴巴开了阀门一样，靠在沙发上，净显资本家的嘴脸，“当时选你，是看重你的长相和努力，也是黎照啊，向我竭尽推荐的，我们对你的未来还是很看好的，但是一个团队的运营都是我们计算好的，对你们伤害最小，对你们未来发展最好的事情，对吧。”
“你放心。”江川谷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无力感，“我本来和他们关系就一般。”
关总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是团体，有话还是要说开，不能都在心里憋着，但是江许那边还是要保持距离的，私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毕竟现在很多粉丝脑补以后对你们都不好。”
林朝盈愣在原地。
她脑子很混乱，关总这些话的深意究竟是为了谁？
江川谷站起身，“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对了。”关总不经意地说：“你的微博号先给公司管理，最近舆论不好，冷处理一下。”
我去你妈的！
原来就是这时候。
有一年的时间里，江川谷只发布过五条微博，还都是商务，团综上每期90分钟的时间，他露脸不超过五分钟，和江许的互动少之又少，那段时间江许和沈皓的cp粉爆发式增长。
江川谷的粉丝，每周只能守着可怜巴巴的镜头，来回细品。
数据组和后援会不断维权，最后不光消息石沉大海，就连队友粉都能随时来踩一脚，把他的微博当发泄地方。
林朝盈怒气值蹭蹭地长，“狗东西，就是你的决策啊！”
她转身飘出房间，看见江许懵逼的表情后，一扎猛子进入他的身体。
“江许”眼睛一亮，“砰-”地用力推开大门，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抬手指着关总，“老娘憋不住了！”
自从上次被江川谷扇巴掌，心有余悸，看见他此刻的模样，连退几步。
江川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拖出办公室，“我们先走了！”
“好好好。”关总急忙关上门。
时间一到，林朝盈被挤出身体，江许双腿一软，搭着江川谷的肩膀，借力站住。
他晃神，“这又怎么了？”
“你拦我干嘛！”林朝盈大喊道：“我*****狗娘*****脑子卡屎就滚去厕所自己钻进马桶里托马斯回旋滚进下水道啊！！！**你妈***”
江川谷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试探说：“太脏了吧......”
江许抽回手，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好吧，我今天刚换的。”
“奥。”江川谷想起他还在，糊弄地说：“没事，你先去忙吧。”
江许刚要走，又退回来，犹豫再三后说：“关总是个商人，他说得话有些可以放在心上，比如话要说开，但是私下还是镜头前，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林朝盈幽幽地飘到他面前，歪着头，“我现在第二烦你，赶紧滚啊！”
江川谷叹口气，无奈地说：“我们的关系，现在还用被影响吗？”
江许吃瘪习惯了，丝毫没有被影响，继续说：“我有一首歌唱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向你请教。”
“贱不贱啊——”林朝盈已经完全在江川谷面前打开，整个人比炮仗还炸，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恨不得立马附身提着刀砍死所有人。
江川谷立马大声说：“明天说！你先走吧！”
没有被拒绝？！江许有些难掩地高兴，点点头，插着兜离开。
“别气了，别气了。”江川谷压低声音。
林朝盈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这一年，你几乎零曝光，那个狗老板就是给你找个借口，你知道在娱乐圈，少一年的曝光意味着什么？”
“没事没事。”江川谷挠挠头，思索了几秒后说：“你不是说了，我后面几年发展就好了，厚积薄发吗？”
林朝盈下定决心，“我不走了，至少要等到你事业起色的那天，我再魂飞魄散好了。”
“魂飞魄散”四个字被她说得跟吃饭一样简单，江川谷觉得有些好笑。
林朝盈看他嬉皮笑脸地就来气，“你笑什么？”
江川谷解释说：“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怕鬼了。”
“啊？”林朝盈没听懂。
江川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关总放我半天假回家，咱们回去吧，今天没啥心情练习了。”
林朝盈点头，“也别练了。”她又想起什么，“要不你啥都别练了，演唱会团体表演的时候一人揍他们一拳吧？”
“真的吗？”江川谷觉得她在开玩笑。
两个人走进电梯，他按下一楼，根本没打算回九楼。
林朝盈说：“当然假的了！你要认真努力的锻炼，比别人都要刻苦，你要认真创作，练习舞蹈，学习表演，也不能把台词拉下，过两年，等你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这些都是你的来时路啊。”
叮~1楼到了。
大厅里阳光明媚，洒在江川谷的身上。
“采访的时候，你还要故作谦虚地说，这都没什么，只不过做了一个艺人应该做的事情！”林朝盈越说越激动，“你到时候还得装模做样地说，作为艺人就是要服务于大众的娱乐，认真挖掘自我的艺术天分加以努力，不过是对爱我的粉丝和观众负责而已，都是最基本的呀~”
江川谷只觉得夸张。
林朝盈啧啧嘴，得意地说：“这段发言，不知道又要吸多少粉。”
“行。”江川谷比两个大拇指，“我把这段背下来，只要有采访，我就这么说。”
“不行！”林朝盈着重提醒说：“等你有作品，拿奖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能说！小爱豆说这些，等着被骂装逼啊？”
江川谷猛猛点头，“走吧，林老师，坐地铁了。”
林朝盈又想起来一件事，跟着他说：“对了你的账号明天再给公司，待会到家你就拍一个九宫格，听到没？”
“不好吧？”江川谷前两分钟刚答应，转头反悔，显得很不道德。
林朝盈狠不得锤他，“别管！听我的！马上一年都发不了微博，会把粉丝的心等凉的！虽然你现在粉丝不多，但是这批算是你未来的死忠粉，以后进大规模新粉的时候，能给她们解释这一年你的遭遇，这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守住这批粉丝。”
江川谷皱眉，“听这话像是利用她们一样。”
“你说什么呢！”林朝盈说：“她们现在苦苦守着你，也需要一些激励的，要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过。”
“行。”江川谷认同她这句话，“我会努力的。”
这句话不光是对眼前的这位“鬼粉”说的，更是对那些屏幕里坚持守候他的人说的。
其实在无数个深夜，他翻开微博和超话，那些谩骂声下，总有几个顶着他的头像，用着最简单反驳的话术去争论。
那一刻，江川谷的内心和她们一样无助。
虽然他觉得粉圈互骂这件事，是恶循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他想阻止，但是以现在的粉丝量级，害怕自己说出口的话，会成为刺向这帮可怜小姑娘的刀。
到那时，这帮小姑娘是反击还是为了他而忍耐？
再等等吧，他会好起来的，就像林朝盈说得一样。
至少，要让正在追逐他的人，能感受到幸福。
这天下午，他不光发九宫格自拍照片，还单独发了一条微博，图片是窗外的樱花树，配文：陪伴的力量。
那是一张，充满阳光和浪漫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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