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曼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病历本差点滑落在地，她慌忙用胳膊夹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落在他递来的照片上，眉头瞬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惊讶：“怎么回事？林小姐的皮肤怎么又红得这么厉害？前几天我看的时候还只是轻微泛红，怎么才过两天就严重成这样了？沈师哥没给她调整护理方案吗？”
“不止是皮肤的事！”江明哲往前凑了一步，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他特意用手挡在嘴边，营造出“怕被别人听见”的紧张感，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许之曼耳边，“林曦薇刚才在练歌房跟我发脾气，说沈医生的护理方案太保守，每天这也不能用、那也不能涂，耽误她上镜效果，还说要是沈医生不把方案改得‘适合春晚浓妆’，不允许她用高遮瑕粉底，她就让团队曝光沈医生用临床试验阶段的药物给她治疗！你想想，你之前在科室晨会上特意提过这个风险，说临床试验药物用在公众人物身上一旦出问题，不仅医生要担责任，整个科室的声誉都会受影响，你们今年的三甲评级也得泡汤，这可是沈医生熬了三年的心血啊！”
许之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白大褂的颜色还要浅几分，手里的病历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了几页。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尖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却没感觉到疼。她脑海里瞬间闪过科室晨会的画面——当时她拿着风险评估报告，特意强调“临床试验阶段的药膏不能用于非必要治疗”，话音刚落，沈亦舟就立刻站出来说“林曦薇的情况特殊，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又想起去年她做科研项目遇到瓶颈，是沈亦舟陪她在实验室熬了一个月，帮她调整数据、修改论文；想起他每次出差，都会记得给她带当地的特产，知道她喜欢吃甜食，总会多带几盒手工点心——八年的同门情谊，加上心里那份从未说出口的在意，让她的“同门保护欲”瞬间被点燃，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认定林曦薇是在故意刁难沈亦舟。
“她……她真的这么说？没有开玩笑？”许之曼的声音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千真万确！我怎么敢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江明哲趁热打铁，语气里带着“为沈亦舟着想”的急切，眼神却悄悄观察着许之曼的反应，见她已经完全相信，继续添油加醋，“我也是怕沈医生出事，才偷偷告诉你。他那个人你也知道，性子太直，认定的事就不会改，要是林曦薇真的曝光出去，他不仅要丢工作，以后可能都没法再当医生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稳住局面——沈医生不是给林曦薇准备了春晚前用的舒缓药膏吗？你想办法换成温和点的、没那么多‘临床试验标签’的产品，先别让林曦薇找到借口挑刺，等春晚结束，这事就过去了。你放心，我会盯着林曦薇的皮肤状态，要是有任何不适，立刻带她去做护理，绝不会让她真的出问题。”
他故意模糊了“温和点的”具体标准，只强调“稳住局面”，又巧妙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许之曼觉得“替换药膏”是安全且必要的选择。许之曼咬了咬牙，脑海里反复闪过沈亦舟为她解围的画面，想起两人一起泡实验室、一起熬夜改论文的日子，最终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让师哥因为这件事毁了前途，他那么好的医生，不能就这么被冤枉。”
当天傍晚六点，医院到了换班时间，走廊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护士站还亮着灯，偶尔传来护士低声交谈的声音。许之曼趁着护士站的同事去病房送药，悄悄溜进沈亦舟的诊室。办公室里还留着沈亦舟常用的雪松味香薰，是他特意放在窗边的，说能让人静下心来。办公桌的抽屉没锁——沈亦舟总说“诊室里都是同事，没必要锁抽屉”，许之曼拉开一看，果然放着一支贴了粉色标签的药膏，标签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林曦薇专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无酒精、无香精，每日两次，晨起薄涂、睡前厚敷”，是沈亦舟的笔迹，带着他特有的工整。
她从白大褂内侧口袋里拿出另一支药膏——那是之前研发敏感肌药膏时的失败样品，瓶身没有任何标签，只有瓶底贴着一个小小的“废弃”标识。里面含有酒精和少量防腐剂，虽不会立刻引发严重过敏，却会对受损的皮肤屏障造成持续刺激，让泛红和刺痛慢慢加重，是她早上特意从实验室的废弃样品柜里找出来的，当时还犹豫了很久，此刻却被“保护沈亦舟”的念头冲昏了头脑。
她快速将两支药膏调换，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差点把替换的药膏掉在地上。她赶紧把原有的药膏藏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又用纸巾仔细擦了擦抽屉内壁，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药膏残留——她记得沈亦舟有轻微的洁癖，抽屉里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绝不能留下破绽。做完这一切，她站在诊室中央，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办公桌上，映得那支替换的药膏泛着冷光，瓶身的玻璃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她心里既有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江明哲过于急切的语气，比如林曦薇真的会为了妆容曝光医生吗？可这些念头很快就被“保护同门”的笃定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我是在帮沈亦舟避开一场危机”。
而此时的林曦薇，还在练歌房里反复打磨春晚曲目的**部分。钢琴上的手机亮了几次，都是剧组发来的流程通知，比如“明天联排需提前一小时到场安检”“服装需贴好姓名标签”，始终没有沈亦舟的消息。她偶尔会停下来，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点开与沈亦舟的对话框，看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心里嘀咕“急诊怎么忙到连条消息都没时间回”，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沈亦舟的头像——那是一张他在义诊时的照片，背景是挂满春联的老巷，他正弯腰给老人测血压，笑容温和。
她想起沈亦舟说“有问题随时找我”，想起他为了帮她试妆特意协调模拟诊室，心里虽有点失落，却没往深处想，只当他真的遇到了棘手的急诊。她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皮肤健康、针对她与沈亦舟信任的双重危机，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被删除的复诊提醒、被替换的舒缓药膏、被隐瞒的真相，正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她一步步逼近，而她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春晚舞台，满心期待地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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