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回荡着隐约的歌声和乐器声，是春晚的主题曲，熟悉的旋律却让沈亦舟心里更急。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的香味和咖啡的苦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膏味，不知道是谁在涂药。沈亦舟快步走到彩排大厅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林曦薇的声音，却带着压抑的哭腔，还有化妆师的安慰：“林小姐，您忍忍，马上就好了，这遮瑕是专业舞台款，盖得很严实，镜头里一点都看不出来，观众肯定发现不了，您看，这不是已经遮住一大半了吗？”
“可是……可是真的很疼，像有针在扎，而且……而且水疱好像破了，流东西了……”林曦薇的声音很轻，带着委屈和无助，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听得沈亦舟心里一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猛地推开门，大厅里的灯光很亮，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刺得人眼睛发疼，连空气都仿佛被照亮了。林曦薇坐在化妆镜前，背对着他，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微微颤抖，像风中的树叶。化妆师正拿着粉底刷，蘸着厚重的深米色遮瑕膏，往她脸上涂，遮瑕膏的质地很稠，像凝固的奶油，刷在皮肤上时，能看到林曦薇的肩膀又抖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在白色的裙摆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像一朵朵淡蓝色的小花，却没有反抗，只是死死咬着嘴唇，连唇瓣都咬得发白，渗出血丝，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别涂了！”沈亦舟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化妆师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声音里满是急切和愤怒，“你知道你用的遮瑕膏里含有酒精和水杨酸吗？成分表第三位就是酒精，第五位是水杨酸！她脸上已经起了水疱，皮肤屏障早就受损了，角质层只有0.02毫米，再用这种刺激性产品，会让水疱溃烂，感染发炎，年后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疤痕，到时候她连舞台都上不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化妆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粉底刷掉在地上，遮瑕膏洒在银色的托盘里，溅出小小的颗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曦薇听到沈亦舟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魔法，缓缓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尾的水疱因为刚才的摩擦，已经有些破裂，渗出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旁边的皮肤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看得沈亦舟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连呼吸都觉得疼。
“沈医生……你怎么来了？”林曦薇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看到沈亦舟的瞬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所有的委屈、不安和害怕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说，“我的脸好疼……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以为你不管我了……江哥说你忙急诊，没时间管我……我好害怕留疤……”
沈亦舟松开化妆师的手腕，快步走到林曦薇身边，从医疗包里拿出冷敷包，撕开包装，用无菌棉片裹了一层，避免直接接触皮肤冻伤，然后轻轻敷在她的脸颊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语气里满是心疼：“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消息也没回，我担心你出事，就赶过来了。江明哲骗你的，我没有不管你，我一直担心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是跟你说过，皮肤屏障没修复好，不能用含酒精的产品吗？你怎么还在用这么厚重的遮瑕？”
就在这时，江明哲从后台走过来，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看到沈亦舟，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像暴风雨前的天空：“沈医生，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春晚彩排现场，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你赶紧出去，别影响我们联排，要是耽误了彩排，导演组换了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亦舟没理他，继续帮林曦薇调整冷敷包的位置，确保刚好覆盖住泛红的区域，又轻轻按压了一下，让冷敷包更贴合皮肤，转头对林曦薇说：“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医院处理水疱，用无菌针把液体抽出来，再涂我新调的修复药膏，还能控制住，不会留疤。春晚可以下次再上，可你的皮肤要是留了疤，会影响你一辈子的，你以后还怎么唱歌，怎么站在舞台上？你那么喜欢唱歌，不能因为一次春晚，毁了自己的未来。”
“不行！”江明哲上前一步，挡住沈亦舟的去路，语气里满是威胁，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林曦薇要是现在走了，就再也别想上春晚了！导演组已经说了，今天联排要是不到场，就换候补歌手上！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她爸妈还在老家等着看她呢，全村人都知道她要上春晚了，广播里天天播，你想让她一辈子遗憾，让她爸妈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吗？你太自私了！”
林曦薇看着江明哲，又看了看沈亦舟，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知道江明哲在威胁她，可她也知道沈亦舟说的是对的——她的脸已经疼得快要受不了了。
每次眨眼都能感觉到眼尾的刺痛，透明的渗出液粘在睫毛上，连闭眼都变得艰难。她想起小时候胳膊上的疤痕——那次烫伤后没处理好，留下了一道浅褐色的印记，直到现在穿短袖都要刻意用手链遮住，那种害怕被人议论的自卑，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可江明哲的话像枷锁，牢牢捆着她，“爸妈的期待”“全村人的目光”这些词反复在耳边回响，让她连拒绝的勇气都快要消失。
沈亦舟看出了她的犹豫，心里更疼了。他轻轻握住林曦薇冰凉的手，她的指尖在发抖，掌心全是冷汗。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目光认真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曦薇，我知道你怕让爸妈失望，怕错过春晚的机会。可你想想，要是你现在硬撑着上了台，皮肤感染加重，留下了疤，以后每次站在舞台上，都会因为这道疤自卑，甚至不敢面对镜头，那时候你还会开心吗？你爸妈看到你因为疤痕难过，他们会比没看到你上春晚更心疼。”
他顿了顿，从医疗包里拿出那支新调的浅蓝药膏，把贴满便签的一面朝向她，声音放得更柔：“你看，这是我凌晨三点给你调的药膏，加了双倍的神经酰胺和积雪草，就是为了帮你修复皮肤。我还查了最新的文献，只要现在及时处理，水疱不会留疤，顶多一周就能好。春晚每年都有，可你的皮肤只有一张，不能因为一次机会，赌上一辈子的自信。”
林曦薇看着药膏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那个可爱的多肉笑脸，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原来有人会为了她的皮肤，熬夜调药膏，还特意查文献；原来有人会记得她怕留疤的小秘密，把她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抬起头，对上沈亦舟真诚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功利，没有威胁，只有满满的心疼和守护，像冬日里的暖阳，融化了她心里的冰雪。
“好，我跟你走。”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虽然还带着哽咽，却多了几分坚定，“我不要留疤，也不要勉强自己了。江哥，对不起，春晚我不上了，我想先把皮肤治好。”
江明哲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就要拉她的胳膊：“林曦薇，你疯了？你知道放弃这次机会意味着什么吗？你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资源了！”
沈亦舟立刻挡在林曦薇身前，牢牢护住她，眼神冷得像冰：“江先生，请你尊重她的选择。她的身体和意愿，比所谓的‘资源’更重要。要是你再强行干涉，我不介意联系媒体，说说你怎么逼迫一个皮肤受损的歌手硬撑着上舞台。”
江明哲被他的气势震慑住，手僵在半空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上前——他知道沈亦舟说到做到，要是真闹到媒体那里，他的职业生涯就毁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亦舟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曦薇站起来，帮她把外套的帽子戴好，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的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
“走吧，我们去医院。”沈亦舟护着林曦薇，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平稳而坚定，像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林曦薇走在他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彩排大厅，聚光灯依旧明亮，舞台依旧华丽，可她却不再觉得遗憾——因为她知道，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而身边这个人，会带着她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走出央视老楼，雪还在下，却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沈亦舟把林曦薇护在伞下，自己的肩膀却被雪打湿了一大片。他打开车门，先让她坐进副驾，又拿出毛毯盖在她腿上，还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才绕到驾驶座坐下。
“冷不冷？要不要再开高点空调？”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关切地问，眼神时不时瞟向她的脸颊，生怕她不舒服。
林曦薇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雪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不冷，有你在，很暖和。”
沈亦舟听到这话，心里像被灌了蜜，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转头对她笑了笑：“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雪落在车窗上，很快就融成了水，顺着玻璃往下流，像一道道温柔的泪痕。林曦薇靠在副驾座上，看着沈亦舟认真开车的侧脸，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这场绝境中的奔赴，不仅拯救了她的皮肤，更让她找到了真正重要的东西；而她和沈亦舟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像雪地里的种子，在守护的暖阳下，即将开出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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