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还失眠么。”
李天意趴在枕头上，被子斜斜的挂着下半身，“嗯……偶尔。”
那人撑着胳膊侧躺在旁边，一只手伸进他头发里轻轻抓抚，缠指卷玩。
“别闹了。”李天意头一扭，那人乖乖把手收回去，紧接着俯下身趴在他肩部。
“是不是只要跟我睡过之后你就不会失眠了。”
“滚，”李天意不顾肩上的人，直接翻过身，“赶紧睡觉了。”
陈重晚无奈倒在被子上，笑了笑，“刚才要的时候说那么些好听话，早知道该给你录下来。”
李天意没力气跟他犟嘴，背着脑袋骂他，“神经病。”
陈重晚悄悄蹭过去，从后面又把他的腰搂紧，怼着脸一顿亲，“下次要是失眠，记得找我，随叫随到。”
“你他妈要不要脸，”李天意困得睁不开眼睛，嘴倒还厉害着，“找你，一干大半夜，这跟失眠有什么区别？”
陈重晚嗤笑，头埋在人背后，道:“我那叫助眠，不一样。”
“滚蛋。”李天意声音特小，好像要睡着了似的。
陈重晚每次事后都有没完没了的话要说，死活拖着不让人休息。如果李天意听着听着睡着了，第二天陈重晚就会生气，因为睡着了没听见他说的什么，所以生气也不知道他气的什么，这种情况哄起来最费劲，连蒙带猜，时而还得扯个善意的谎。
“哥，你想过公开性取向么。”陈重晚问他。
李天意不太认真地回答了句:“公开干什么，没必要。”
“那你，害怕公开吗？”陈重晚接着问。
李天意仍不觉意，低声道:“不害怕。”
“嗯，那这么说，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
李天意顿时困意全无，睁开眼睛，木讷地回过脸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们之所以这么藏着掖着，是因为彼此都不愿意公开，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是不在乎的，我也不在乎，所以我们可以不用躲躲藏藏了。”
“不是，你爽傻了吧你，”李天意爬起来，“我们，我们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辜承至跟叶导不是好好的？还有于柏弘，他能这么坦白，为什么我们不能。”
李天意见陈重晚这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恨不得将他的脑子挖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辜承至叶启人俩也没明摆着说他们是一对儿啊，那要不是你跟我说，我还真就不知道呢，于柏弘，他是个特例，他早前就有那种传闻，那你看都这么传了十来年他不也还是没出柜么？你知道他是，那也是，那也是因为我啊。”
李天意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陈重晚睡在那，半张脸压在胳膊上，十分委屈地道:“所以你确实是不愿意。”
“我，”
当然不愿意了。
李天意绝对不可能现在去公开和陈重晚的恋情，这跟公开他自己的性取向完全是两码事。
但陈重不明白。
“我确实不愿意，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好在哪？”陈重晚噌的一下坐起来，语气很冲:“天天看着于柏弘跟你纠缠不清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叫好？这叫好吗？”
李天意火冒三丈，脸登时气红了，心想他妈的这才刚睡完我，就开始翻脸吵架，陈重晚你好样的。
“我跟他纠缠什么了？”李天意咬着牙说。
“他追你，哄你玩儿，口头上调戏你，包括看你的眼神，故意时不时跟你来个亲密接触，拍戏前拍戏后坐你边上聊天儿，玩扇子，跟你说说笑笑，在你妈面前表现自己，一口一个天意的叫你，你认为这些不算纠缠？那我问问你，你觉得我应该以怎样的心态去旁观这一切，才能做到完全不在乎，才不会整天被你俩影响心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床上乱成一团也没去收拾，房间里的蜡烛燃完了几株，光线变得越来越黯淡。
陈重晚脸上的线条□□僵硬，冷冰冰的，让他不敢触摸。
“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不到的事，我也一样做不到。”李天意说完，下了床捡起裤子穿上。
陈重晚登时慌了，掀开被子跳下来，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回家。”李天意挣脱开他的手，继续套上上衣。
陈重晚开始慌乱起来，手足无措，“不许走，你现在这样怎么走路？”
“让开。”李天意说着裹起羽绒服，“我真不该来这地方。”
“李天意，我做错什么了？”陈重晚很，生气，但又很惶恐，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就是不想让他离你这么近，我有什么错？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到底有什么难的？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吗？”
李天意停下动作，回头瞥了那人一眼，“你太幼稚了。”
说完他推开房门向外走，陈重晚一路追到客厅外，“没有车你怎么回去？！哥我错了！我没有怪你，我不闹了，不闹了，留下来吧，我不说那些了。”
李天意掏出手机给霍锶名打电话，陈重晚一把从背后抱住他，“求你，不要走。”
“放开我。”
“我错了，我…我我不该说那些，”陈重晚急得两条胳膊死死用着力，勒得李天意喘不上气来。
“别让我发火，”李天意放平语气，电话那头的人也很快接通，“喂，我在外面，过来接我一下。”
李天意挂上电话，那人仍然没把他放开。
“松手跟分手，你选一个。”
陈重晚的心狠狠一沉，在挣扎中选择了乖乖放下胳膊。怀里瞬间空了出来，像刮过一阵轻飘飘的风。
***
就赶去片场的那仅仅十几分钟的路程里，李天意都在车上睡得不省人事，醒来后整个一头疼脑胀，四肢酸麻。
严小彤是打死也不敢多嘴去问的，毕竟昨天把人送去的地儿是陈家别墅，今早上去接的地儿变成了霍锶名家的小区，这跨度未免太大了些。
合作演员之间谈恋爱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前一天晚上不管吵得多厉害，第二天也还是得该拍吻戏拍吻戏，该拍床戏拍床戏。
但这一上午李天意实在状态欠佳，光是一场吻戏就ng了多次，回回问题都出在他的身上。
叶启走过去，表示很不解:“天意你怎么回事？你在抗拒什么？吻戏都吻不好了？”
“没事，导演，再来一条吧。”李天意不想因为私事耽误工作，只能尽量收拾好情绪。
两人拍完之后也不再跟以前一样聚一块儿聊天了，一个坐在台下的椅子上玩手机，一个干脆跑去后台躲着。
“怎么，吵架了？昨晚不还好好的么。”叶启早就看出了李天意状态不好的本质原因，所以抽空单独跑过去询问陈重晚。
陈重晚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说:“没有，怎么会，我俩挺好的。”
“行了，两个人之间少赌气，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去，去后台，找他聊聊天儿，哄他两句，不就行了么？快去。”叶启说着把他拽起来。
眼瞧着于柏弘也坐在里头，那两人又面对面地聊上了，李天意嘴角挂着笑呢，哪有半点状态不好的样子。
陈重晚心里的气埋得更深了几成。
他走过去，坐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虽背对着他们，却能从镜子里把那二位的一举一动瞅得清清楚楚。
于柏弘见他来，显然是把刚才正要说的话给噎回去了，眼睛盯过去，跟镜子里的人对视几秒后，忽然一笑。
“对了，天意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于柏弘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扒着门槛冲外头喊道:“小金？”
趁这时，陈重晚回头故意朝李天意望过去，可那双眼睛刚跟他碰上，就毫不客气的瞥开了。
李天意不愿意理他。
于柏弘接下助理手上拎着的礼物袋子，转身回来，笑容满面地塞到李天意的怀里，“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陈重晚猛然捏住扶手，透过镜子等待李天意的反应。
他先是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看于柏弘，然后问:“送我？为什么？”
“生日礼物。”于柏弘说。
“生日礼物？”李天意为了缓解尴尬，边看着陈重晚边笑了笑，“我生日早就过了啊。”
“补上的嘛！顺便当新年礼物了，你快打开看看。”于柏弘弯着腰撑着头，十分期待的模样。
李天意不打开也知道这是什么牌子。那么小的一个红丝绒盒，里头除了是件奢侈品还能是什么。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会是一枚戒指。
“不，我不要，谢谢于老师的一片心意。”李天意立马盖上了盒子，放回袋子里，递给他:“这太贵重了，我不需要，而且我根本不过生日的。”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收，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于柏弘先是来了通道德绑架，然后看见李天意表情有点难看，接着又温柔地劝说道:“李老师你就收下吧，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有谁配戴这款戒指了。”
李天意正想再次拒绝，可他注意到，陈重晚此时已经没有在看他了，而是低头捧着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吧，谢谢。”
李天意最终收下了它，并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椅子背后。这一切，陈重晚都是用余光偷窥到的。
真好，原来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枚戒指。
***
拍完合南殿的戏，也就过了大年初三，剧组陆陆续续要开始赶回横店。临走的前一晚，霍锶名蒋宁来给李天意拜年送行。
“大晚上的，谁家拜年晚上八点拜。”李天意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笑呵呵地给人俩开门、倒茶、装果盘。
霍锶名道:“行了你别忙活了，我俩又不吃，待会儿还得吃饭呢。”
“不行，你俩多少吃点儿，这些都是我妈硬塞给我的，我怕我吃不掉最后还得扔了。”李天意说着装了一大盘干货放在桌子上，回头冲蒋宁道:“别做太多菜啦！我又不是霍锶名，没那么能吃。”
“去你的，你快过来，我问你话。”霍锶名拉着李天意往餐桌旁一坐。
“什么话。”
“过年那天晚上，你跑那么远，到底干什么去了。”霍锶名提起这事儿，蒋宁也拿着锅铲跑出来，“对啊，你干什么去了？害得我俩中途结束。”
“卧槽蒋宁你什么时候变得跟霍锶名一样不要脸了，也难怪，一个被窝睡不出两个人。”
“喂，李天意，我大半夜好心收留你，你现在骂我老婆算什么？”霍锶名道。
蒋宁:“谁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婆。”
霍锶名:“好好好，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天意推开他们站起来:“都他妈给我滚。”
“……”霍锶名跟上前，“你快说啊，老实交代，你去哪了！”
李天意往沙发一躺，打开手机看了眼陈重晚发来的0条未读消息，自言自语道:“有本事这辈子也别再理我。”
霍锶名一听，觉得不对劲。
“我操，李天意，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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