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春晚的残瓣柔馨凋敝,炎日的春蝉病翼难鸣。
赵景明长久不触天日的凄白肌肤耐不住丁点日照,出阴底洞时教日头照伤的赤褐斑痕尚未彻愈。华夭早收明赫的授意,捧着一颗易感易怜的心,哀悯赵景明前小半生的磋苦,体贴地施催木术,使练武场侧的树木枝叶疯增、蓊郁绿葱,恰可为树下的赵景明遮挡天光。
匿在遮天的阴翳中,赵景明靠坐在花草铺就的软毯上,指间缠绕着他的半身灵,只淡漠地看着眼前无端的闹剧。
他无意掺和平秋与他宗恩怨,他痴心于傀道,剑招武比于他而言着实无趣。明赫前夜方揭撕开他旧疤老伤,剜清腐肉脏血,将嘱托杨和仲专为他调制的外贴膏药末粉埋进深骨,如蛊蚀般的针扎蚁啃、密麻刺痛,逼了他一身冷汗。
道是他的血稠髓糜、骨朽筋断,已不是活生人,更近于半死尸,只得重头再塑血骨。
今早清昏时分,他百骸怠惫,方于百洞峰寻见一处绝佳息地,春和蓦地在他的识海中不断嚣唤,伙同那只化精的桃灵,非要他出穴洞来此一遭。
来时陈相儒则也立在树下,眼下青紫深重,似是长夜无眠。赵景明同陈相儒道为一门手足,两者虽无嫌隙,却也谈不上有多熟稔,二者相见尚不如陌人相敬。
陈相儒自也不理赵景明,心下因入平秋的波折竟还生出些怨怼,亲睹昔日故友不敌寒寻芳廖廖几招,惨败近死,本松隐在袖袍中的拳越发握紧。
他无数次侧目,望见浸浴在璨璀天光中的明赫神色平平,盼生着副慈悲悯相的至尊能出手止了闹剧。终却也漠冷的,只末了教门下弟子一番装腔,拦下寒寻芳的剑式,堪解了故友王烁的死局。
褪下面遮的平秋山主虽姿貌绝盛,浅玄青的瞳孔无澜无涛,惊骇得他背脊不住发凉。
料想纵使今时寒寻芳刻意杀之,平秋亦可草草了之,护得门下弟子周全。
旁人死生、一条贱命,自寻死路,无人在意。
今日,除褚清衍因盛会之事未归外,平秋诸众皆是未奉明赫的意,自顾前来观战凑得闹热。明赫倒也不斥,便让众人于外场观战。
想昨日,平秋众人除镇守全山十七峰的华夭及生灵外,其余按照明赫离宗前的授意,为平秋介入天骄大比事先打探各宗实情并接明赫回山,皆去了勾予山宁央宗。
不曾想宁央宗弟子挑衅在先、言行不善,平秋众人借此大闹一番,打得宁央宗无礼弟子四散求援。
二三外宗天骄闻声见状,意欲得宁央人情恩报,替其宁央外门讨回公道,不曾想教连连败退。后因道玄子出面,这才作罢,暂歇候于外舍。
不多时,褚清衍为防盛会间各宗弟子稂莠不齐、闲碎扰烦,专意展障,屏退一干闲杂,召集道仙盟商事。
不等陈庆雍赠礼示别,明赫随即同众人会面,领着陈相儒和赵景明回了平秋山界。陈相儒暂且修整,安顿在苍括峰外舍,同寒寻芳、尚扬和华夭各住一院屋,赵景明则被华夭带往百洞峰。
其久住穴洞,不适寻常瓦舍殿寝。百洞峰上百近千的穴洞,无数纷繁冗密的秘阵,且外山擅闯者的全尸断体、完躯残肢,炼金属铁、锤器擂具等,皆存藏、置办在内,明赫又赠了些傀道炼傀的器具,最适赵景明长居。
本相安无事,然归山不过半日,王烁追来,叩山拜问,向寒寻芳讨偿命债。陈相儒暗讽他忠痴,竟孤身犯险,微愠平秋山无心无情,复又哀其受缚世家门楣荣辱与复兴之任。末了,是涌漫心头的无端仓皇。
千宁境内,万年来大宗并吞小宗或日益鼎盛或宗门衰败、颓然裂分,不在少数;小派小门或有依傍大宗,稳扎得兴,或偶得巨利,一朝取而代之事,然多是遭大宗蹂躏榨压、夺掠覆灭。
朱华门曾为千宁境内可与宁央宗鼎足而立的道修大宗,王氏更为其中顶盛世家,兵道鞭法传扬于世,而今已然衰败,内裂之相愈显,诸多下宗蠢蠢欲动意图反扑。
寒寻芳初入千宁时挟持的小宗少主出自载星门,遭上主宗门遗弃,风雨飘摇苦撑近百年,为求生存倾尽全门,铤而走险意夺寒寻芳神赋,终遭覆戮。
载星门立派之初,门主受恩于王氏,所依傍的上主宗门正是早百年已衰腐趋显、难以自顾的朱华门。奈何全门百人欲贪难足,堕修邪术,害人不成遭反杀,悉数惨死于寒寻芳剑下。
此间恩仇,千宁境诸宗不甚在意,大能更重孰盛可交结,强孰颓弱可欺分。
朱华门作为载星门上宗理应护下宗无恙,却因内斗无暇顾及下宗,忽略载星门的求援而致使全门被屠,一度受下宗非议。为保全颜面,朱华门不得不遣宗门子弟赴往载星门遗址,围剿恶罪凶徒寒寻芳。
醉心酒色嬉闹、不思修炼进取,习学不精更蔑视寒寻芳此等勾栏出身、以歌舞娱人的外境剑奴,未能擒获寒寻芳反被杀伤上百人。
王烁当年亦在此战中搏杀,其异母兄弟为护其撤退而自损筋脉、道基尽毁,几近重伤濒死再难修行。而今靠杏林灵药吊着命,耗材费用高昂,朱华门消耗不起,已断了二人的门内供应。唯有其亲母变卖家私、求借母族,王烁私库银钱通元接济,勉强不死度日。
朱华门清杀内叛后元气大伤,早无意追责与寒寻芳先前都愁怨,纵是王烁再三情愿,望其父以宗主之名为惨死的弟子与残废的兄弟向平秋寒寻芳讨些公道,反教其父痛斥囿于私情、不识大局,置宗门利益不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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