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南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文件里的每张图片都是他的背影照，甚至很多张只漏出了四分之一个脑袋，只要他不说，根本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程竹这态度，显然是默认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方从南任他捏着下巴，如他所愿那样正对上程竹的脸。
程竹盯着他的嘴唇，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瓣：“嗯…喜欢，所以就做了。”
好熟悉的借口。
方从南知道这是自己惯用的敷衍回答，既然从前对方没有抓着不放，自己当然不能发作。
程竹此时此刻仍旧笑着，只是那抹笑在方从南眼中无疑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一把将程竹的手推开，他拿起桌上的半杯酒，猛地灌了一口。
冰块融化后饮料仍旧是冰凉的，方从南甚至能感受到它自己在体内运动的轨迹。虽然这些仍不足以浇灭他的怒意，但确确实实让他冷静了些。
程竹说的也没错，自己确实什么损失都没有，他当然不能借此发挥。
“别喝了。”程竹把他手里的玻璃杯拿走，从沙发上起身，将狼藉的桌面收拾了一下，“明天宿醉有你受的。”
方从南撇撇嘴，抱着沙发抱枕躺着生闷气。他也知道自己浑身散发着酒味儿，恐怕小猫都嫌弃得狠，把脸埋进抱枕里嘟嘟囔囔起来。
为了看电影时更有氛围，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堪堪将茶几附近照亮，如今也正适合他小憩片刻。
喝了酒后不仅觉得晕眩，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更清楚了许多，好似要从胸口破膛而出一般剧烈。
睡不着正好，反正一堆糟心事摆在眼前，自己也就现在还有时间想想该怎么办。
既然程竹不愿意告诉自己真实原因，那自己知道后一定会做出什么他不想看到的决定。
比如呢，吵架，冷战，或者……再次闹分手，从此一刀两断？
虽然已经无数次预演或者设想过这个最糟糕的可能，但是现在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相看两厌的地步吧。
程竹对自己还是很好，现在放手的话，他会舍不得的。
既然如此，那肯定或多或少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否则一点小小的插曲怎会让程竹害怕？
一层层推理到此处，方从南不免更加好奇。
虽说好奇害死猫，但即使是死，他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厨房里洗洗涮涮的声音停了，程竹回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方从南。
厨房的洗碗池设计得太矮，洗东西是衣服下摆总会被打湿，因此程竹总会脱掉上衣再去厨房做事。
如今看来，他这个习惯不可谓不好，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方从南的手轻轻搭在程竹随呼吸起伏的小腹上，沾了水还未干透，又湿又凉。他用手将水珠涂抹均匀，每向下一分，对方的反应便更剧烈一分。
他喜欢这样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可这是多么傲慢的想法，暗流之下的蠢蠢欲动又有几人能够堪破。
虽然命运不知何去何从，但眼前的欢愉，自是不可辜负。
“我去洗澡。”方从南握着他的手，想从沙发上起身，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沉，还是程竹故意为之，他竟然也倒在了沙发上。
程竹用双手将他堵在沙发上，方从南如今才懂得他们姐弟间那股莫名的相似来自何处。
一模一样的，如宝石般澄澈纯净的眼眸。程竹眼中如晚霞般浓烈的火焰滔天，几乎要将他一并点燃，付之一炬。
许是彼此太过熟悉，许是久别重逢终究是缘分作祟，在这方面都心生灵犀。
一个抬脸一个低头，唇瓣默契地交叠在一处。
方从南抚摸着程竹的脸庞，醉酒让某些感官变得迟钝，因此他不得不看得比平时更专注认真，才能将他的脸印刻在脑海中。
平时不费分毫就能读懂程竹的情绪，现在却不得不多费些力气，这样也不错，简单模式玩多了也实在腻味。
方从南抬腿勾上程竹的腰：“不让我走吗。”
程竹垂下眼眸，拉过他的手压在自己心口：“不让。”
第二天在卧室的大床上醒来，方从南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即使是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也足够好了，在国外的庄园言实在是太过夸张。
身边又没有人，窗帘不知何时已经拉开，方从南抬手挡住阳光，宿醉与纵情的后遗症就是太阳穴被凿着一样阵阵地疼。
看来程竹年假结束，已经开始工作了。
国内外时差没倒过来，他倒是起得早了很多，到厨房冲了两杯速溶咖啡，屁颠屁颠儿地给程竹送去一杯。
书房的门虚掩着，程竹眼下浮着一层乌青，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见他来了，马上停下动作，站起迎了上去：“宝贝，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假期快结束了，想多陪陪你。”方从南把马克杯递给他，视线扫过程竹的电脑屏幕，对方并未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全然不在意他的视线。
程竹捧着杯子，好似手中的是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我尽量早些忙完。”
方从南想到了什么，但看着对方又坐回了桌子前，最终还是轻手轻脚走出了书房。
自从过年回家后，月月一有空就给他发消息，住宿学校只有周末放假，所以方从南能够回复得很迅速。
从路边的小花小草，天边的太阳云朵，到桌上的晚饭，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这感觉怎么说，好像养了个电子宠物。
小孩子不懂得报喜不报忧，她也提到了方琼身体不好，也许比方从南设想的情况还要糟糕。
虽然每次方琼都说是他们多想，但他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强行拉方琼去检查一番才好？
国庆是元旦之前的最后一个节假日，本以为国庆节可以空出时间，没想到程提前安排了行程。
明天就要上班了，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到了医院还得挂号排队，七七八八的没个几天绝对不够。
更何况方琼绝对不会乖乖听话，这点他是最头疼的。
自以为是，认为一切尽在掌握。
方从南捏了捏眉心，越长大越发现自己是父母的翻版。从在外长相到内在性格，明明自己小时候还哭着发誓觉得不要做他们那样的人。
又有谁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人呢。
他打开vx，点开方琼的聊天框，大多数对话都是对方主动开启，方从南面对她时仍旧觉得心情复杂。
上班一年多，加上上班前的存款，几张卡汇总起来，也不过二十万出头。
虽然看起来对他这个刚刚毕业一年的年轻人来说很多，但若是想出国留学，甚至在国外立足，这点钱无疑是杯水车薪。
斟酌了许久，方从南在每个月生活费上多添了几千块，转了过去。
为一时英雄主义逞强承担了生活的担子，他每个月的工资拿到手里还没捂热就要分一半出去。
虽然自己不需要开口求人，甚至或许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程竹，对方就会主动拿钱，但方从南自知自己已经欠得太多，早早断了这门心思。
不就是一天上两份班吗，虽说一开始强度太大，可适应之后反而觉得很舒适。
所有时间都被填满，没有多余的精力空闲焦虑其他，自己的付出都被量化为银行卡里的数字，变成世间最为坚实的后盾。
钱。
方琼没有立刻收下转账，又絮絮叨叨了一堆，大概是让他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累。
“知道了。”方从南不假思索回复，顿了顿，补充道，“元旦再回来，你也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中午他收到了转账过期退回的通知，正好到了午休时间，节后综合征让方从南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便趁着空闲去楼下买杯咖啡。
刚一推开店门，方从南就看见了坐在吧台，面前咖啡还剩一半，正在专心低头玩手机的陶曼霜。
还记得程竹说陶曼霜是他学姐来着……？
方从南暼了一眼她那杯咖啡，应该是新出的联名款，还好店里周边备货充足，他也点了一杯一样的。
小礼品甚至是盲盒款式，方从南拆开看了一眼，自己果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将送的小礼品揣进口袋，方从南在她旁边坐下，乖巧地叫了声：“陶姐。”
“…嗯？”陶曼霜将屏幕摁灭，转头看向身边，见到是他后长舒了口气，“下午还有工作，抓紧休息吧。”
话音刚落她就抓起咖啡想要开溜，却被方从南递到眼前的周边打断了动作：“姐，这个给你吧，买套餐送的。”
陶曼霜肉眼可见地迟疑了，咖啡仍旧拿在手里，为了缓解尴尬似的喝了一口：“嗯，你不要就给我吧。”
“姐，我想跟你打听件事。”方从南把手握成拳，又缩回了口袋里，“小事，很小很小的那种。”
虽然她也很想一走了之，可没想到这小子运气这么好，一发命中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款式。
陶曼霜心说这次休息时间要浪费掉了，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盘：“不问工作上的都行。”
“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程梅。”方从南生怕她反悔，无视了对方瞬间黑掉的脸，仍旧笑呵呵的，“这不是工作上的事吧。”
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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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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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旁敲侧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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