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街刮起了一阵风,把临街摆着的炒面摊子吹了个人仰马翻。
面饼丝,鲜切的洋白菜丝洒了一地,醋瓶子滴滴答答淌着,浸湿了一片,像小婴孩溺了床单,又像是分分合合的国家版图画。
围着头巾的老板娘,艰难的扶起破木头修成的摊车,向着一旁看热闹的食客说:“在这儿摆了这十几年,头次起这样大的风,被狗□□了的熊天气,糟蹋粮食啊。”
一边说着,一边红胀着脸,到底是碍着一旁食客探究的目光,只得狠心,把脏了的面饼丝丢进了脏水桶里。那油滋滋的脏桶,这一刻,仿若是她的愁思所在。要是那一阵风,是在另一个时间段,在错过饭口的时间里,又或者是在清晨早些时候,在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里倾翻,她都可以迅速的把它捡起来,把它重新放回盘子里,亦或者是装进篮子里当作一家人的餐食。
可是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她若把这些脏了的饼,放进了篮子里,他们便不免怀疑起自己吃到的饼丝,是不是也是从地上捡起的。便会一传十,十传百的散扬开来。
人总是有闲的,围看人家吵嘴,围看人家事故时的囧态。但仅仅也只限于围看,把眼睛和耳朵递出去,一双耳朵立得笔直,唯恐走失一丁点子的风吹草动。他们只围看,决计不会沾染分毫。如果他们足够机敏的话,就能看见道路左旁,旅馆的冬青丛那儿,也围着一群人,已经有人脱下自己身上的粗布绿格衫,覆盖上,不一会儿,绿色的格衫就被染成了黑色。
然而,这热闹,玉枫却无暇注意的。他骑着自行车,路过这人群围绕的路段,只是暗暗怨了句人的好事儿。
不过要是搁在寻常日子,在没课的下午,他总要约着三两个说得上话儿的同学,到处瞎逛,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希望平静的下午能有不同寻常的波澜。
不过,今天,却是不行。前些年出嫁的大姐,与她的丈夫闹得不愉快,这几天,整天在家里拉着她的母亲蒋夫人哭哭啼啼。
这原本不干玉枫的事儿,毕竟姐姐的生活如何,他是无权置喙的,但恰好,玉枫的父亲去了外地公干,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理应要到场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那天,两家真的撕破了脸,他可是要作为姐姐的依靠,打上对方家里,讨要说法的。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心里一颤,心想最好不要闹到那种地步,让大家都过不去。他是一个不善口出恶言的人,他刚刚上大学二年级,对于巷口泼妇似的大骂,颇有些不耻。
蒋家的房子邻着护城河,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三层小公馆,独立在护城河公园的一边,虽不很大,却也是有着小花园的小洋房。
玉枫用钥匙打开了门,换下了白色运动鞋,穿上了宝石蓝绸面的拖鞋便往屋里走。
刚走几步,便听会客厅里传来话:“妈,你说,我可怎么办啊,书辉一定是在外边有了人,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见他回家,把一双儿女,一对老父老母全丢给我,我是忙活完了小的,还得侍候老的,他自己,反倒在外边什么歌舞厅,什么酒厅的玩的痛快。”
仔细一听,是哭哑了嗓子的大姐,玉欣在说话。说的是,她头天回来就说过的话。
幸而蒋夫人捧场,依旧当成新闻来听。
蒋夫人出身书香人家,一时倒是找不出什么狠话儿来骂,只大声啐道:“这个该死的混账。”
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婚姻失意的女儿,只和她一块的痛流眼泪,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女儿的痛苦似的。
一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二女儿玉盼,眼皮儿也没抬只轻声道:“我说大小姐呀,你可省省侬那些眼泪吧,也不知是把全黄浦江的水呀都喝了,那么能抹眼泪。行行好,好不好了呀,没得把妈的眼睛,也给带累坏了呀,到时候啊,你出钱给妈看西医先生啊!”
玉欣一边哭,一边指着玉盼,狠狠骂道:“我真是白疼了你了,白眼狼啊,你,如今看我落了难,你不说为我抱不平,出主意,反倒要来落井下石,你是我的妹,还是我的仇人啊。”
转头又对蒋夫人道:“姆妈,侬瞧瞧玉盼啊,瞎三话四的呀,真是让人寒心。讨人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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