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张牌出现在卡洞里。
杰克压上了所有的资产,牙齿都在微微颤抖,他深吸几口气。
可当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预备翻开面前的牌时,却被制止了。
对面,漂亮的年轻人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在草丛中潜伏许久,终于露出獠牙。
杰克被这样的视线锁住,额角的神经剧烈跳了跳。
他强忍住惧怕,看向另一端的那人。
沈嗔冰凉的眼瞳此时褪去那层模糊不清的遮掩,仿佛一名蓄谋已久的老猎手,看着陷阱里的猎物,从容笑道:“呐,我说杰克先生,您的筹码未免太低了,是否应该加点赌注。”
电子荷官比所有人都先接收到信息,它“嗡嗡”两声,随后转头,向杰克道:“请您加注。”
——他这是在强制加码。
意识到这点,杰克瞪大了双眼。
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漫长的铺垫。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利用VIP客人的特权,强制要求加注,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圈套。
为的就是最后一击致命。
杰克禁不住气得发抖,但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最后一局已经开始,他必须得加注,否则之前的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他胸膛起伏不止,额角青筋暴跳,半晌,在电子荷官的催促声中,杰克缓缓吐出一句话:“我追加,六角公寓302号的房屋产权。”
蟾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似乎在查询。它顿了顿,很快“叮”了一声,宣布道:“加注成功,赌局继续。”
沈嗔微微一笑,这才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睛,去翻自己的牌。
刚赌出去安身之地的杰克压着粗重的喘息,手心沁满汗水,他一边去抓自己的牌,一边死死盯着对面,生怕另一个作弊。
在被锁定的目光里,沈嗔却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被人看着。
漂亮的青年单手握起扑克,手指微动,十三张纸牌就如同康乃馨一般盛开在指尖。他十指白皙瘦长,展开的牌面印着朱红的繁复花纹,像一只红玉钗,更显美丽颓靡。
当圣母玛利亚为耶稣背着十字架哭泣,地上盛开出第一朵康乃馨。
沈嗔双眼如兔瞳,在牌沿上端露出一点冷芒,弯起弧度,似乎在说:
“君请,入瓮。”
杰克立马一个激灵,差点没抓住自己的牌。
他赶忙低下头去看牌面——两个顺子和一些乌龙!
这牌说坏不坏,但也称不上顶好,如果能把其中一张牌换掉,剩下的乌龙就能凑个三张连续顺子,形成一副三顺的局面。
这才更加有保障!
杰克心中不决。他不想在如此重大的回合里被判作弊,但若是对方的牌比他好,那么自己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反复思索半晌,他偷偷朝沈嗔看去。
对面的年轻人怡然自得,已经摆好了龙门阵,此时略微向后靠去,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锋利,竟是连看都懒得看他。
杰克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看来这牌很好,才能让这人这么有底气。
他当下立刻打定了主意,飞速略了一眼把玩着骰子的叶陆林,见他还是冷冷淡淡,不怎么看这边之后,手里攥着牌,偷摸向桌子底下移。
他想故技重施,偷梁换柱。
可杰克目光刚下移,掏出自己的牌,还没来得及挑选出来,突然间就手指剧痛。力道一失,用来作弊的牌和手里的牌都没抓住,哗啦啦一下子飞了出来,散了一地,仿佛剪彩时喷射的礼炮。
在铺了满地的牌面上,一只骰子在上面咕噜咕噜转动,它先是速度极快,如起舞的冰刀,最后才一点一点慢下来,最后稳稳当当停在了六点。
叶陆林指间的骰子已然不见,看过来的一双眼睛就和薄冰无甚区别,带着斯温纳顿的冷酷无情,说:“作弊出局。”
而这么多年来,在检测作弊方面一直被默认为废物的电子荷官,这次也难能可贵地响起了警报,双眼闪着不详的红光,刺耳尖利地喊叫道:“*183756号桌,杰克作弊,出局!”
杰克愣住了,他连冷汗都来不及出,完全状态外地看着这一切。
——怎么会这样。
不该这样!
上一局那个辅助荷官根本没有发现——
不对。
此时,他才出了一身毛毛汗,整个人瞬间瘫软,差点没能坐住滑下来。
这一切都是圈套陷阱。
杰克混乱回想,原来从一开始,他接通那通电话时,就在一步一步踏入网里。
作茧自缚,愚不可及。
他失神地看着电子荷官没收一切,无意识目光落到对面。
那边,年轻人似乎有点索然无味。
在通报作弊时,所有人目光都在看杰克,他却只给了那个冷脸帅哥一个短暂的注视,随后便低头看自己面前的牌,无聊似的,顺手把三道依次翻开了。
杰克直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十三张纸牌。
一条青龙。
在牌局中出现概率仅为158,753,389,900分之一,比彩票中奖还不可能。
他立即睁大眼睛,目眦欲裂。
——沈嗔也换了牌!
杰克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嘶声叫道:“他也作弊,他也换了牌!我要求彻查!”
叶陆林清清淡淡瞥了过来。
而沈嗔抬眸,笑看他一眼。
还没等电子荷官说话,他就单手一拢自己的牌,在周遭紧密的注视下将扑克扔了回去,竟也毫不在意地附和道:“查。”
电子荷官顿了顿,随即一双小钳子配合地伸了出来,带着地上混入的牌一起开始逐张清算。
杰克全神贯注地盯着全过程,只要沈嗔也被判定作弊,那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可半晌过去,电子荷官检查完毕,在诸多视线下,却平铺直叙地宣告道:“纸牌完整。”
“未发现作弊行为。”
沈嗔轻轻笑出声。
杰克难以置信,他猛地站起来,拖的椅子脚发出喇耳的摩擦声,道:“不可能——”
“你一定刚才换牌了!”
对面,沈嗔却恍若未闻。
他拎起所有赌注,走到安全官先生身旁,把那些都放到对方手里,漫不经心道:“什么。”
他对上叶陆林看过来的眼睛,笑眯眯道:“我们都讲诚信啊。”
杰克被气晕过去。
最后,沈嗔拿着把公寓钥匙,跟安全官先生一起出了赌场。
他并不在乎其他战利品,只是这个钥匙是通往答案的必经之路,所以他把除了这个之外的东西都给了对方,可叶陆林没要那些筹码,导致此刻它们还在沈嗔口袋里,沉甸甸地坠着,存在感十足。
安全官先生现在不在他身边,对方去把悬浮车开过来,沈嗔就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路牌下等待。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动了动,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忽然漫上一层笑意。
风雪细微,窗上起了雾气,看不清旁侧。
叶陆林把悬浮车停到路牌边,等了一会,没能接到一个上车的沈先生,他皱眉,怕对方出事,手指扣上锁就要开门出去。
但这时,他的车窗被敲了敲。
来人很有礼貌,清清爽爽地问道:“你好,我是个街头魔术师,你现在有空,能把车窗摇下来看完我的表演吗。”
叶陆林听出来这是谁,他把车窗放了下来。
不出所料对上了一双星亮的眼眸,安全官先生看着外面的临时魔术师,缓慢眨了眨眼,道:“表演什么。”
沈嗔就将一张纸牌高举在脸侧,递了过来。他说话时呼出白雾,团在一旁,像是漫画里的对话气泡,神秘道:“吹气。”
叶陆林低眸,看着被手指捏住举着的红心A,几秒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沈嗔被气流影响,指尖缩了缩,把牌攥在手里,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他低头也吹了一口气。
刚上岗的魔术师业务依旧很精通,吹完气,手腕一翻,握拳伸过来,五指如同打开惊喜礼物般在叶陆林面前展开:“噔噔。”
他掌心里躺着一朵红宝石玫瑰。
沈嗔笑了起来,对他唯一的观众道:“送给你。”
叶陆林看着他,那一瞬间也只能看着他,心里闪过很多想法,他想问沈嗔,可不可以牵他手,可不可以抱他,可不可以亲他。
但最终,叶陆林只是轻轻接过那朵玫瑰。
他说:“谢谢。”
很奇怪,沈嗔看着对方。
安全官先生明明得到了一个礼物,却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他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不开心吗,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叶陆林摇摇头,声音低缓道:“我很喜欢。”
关于你的所有和一切。
沈嗔眼尾就弯了起来。他打开门上车,坐在安全官先生的身边,含笑谢幕道:“演出完美结束。”
他顺势提出报酬:“我们去六角公寓看看。”
对方很配合地调出路线。
六角公寓在临近郊外的城沿,名称的由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就是因为其在建造时不是按照居民楼的常规图形设计,而是一个六棱柱的形状。
他们到那时天色已经很暗,雪也下得大。
按理来说该是寻常人家晚饭的时间,可这栋楼里却只有几户人家亮起了光。
沈嗔下了车,不一会,叶陆林就撑开把伞在他头顶,他抬头从伞的边沿看上方。
——302的窗户不属于亮着中的一个。
沈嗔皱起眉,他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错,而逻辑通顺的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和安全官先生一起去了那户人家。
楼道里很脏,一看就是没有物业管理,许久不曾被打扫,灰尘理所当然地藏在各个角落里。
他们上了三楼。沈嗔手里有钥匙,可他还是敲了敲门,询问道:“有人在吗。”
没有动静。
沈嗔很有耐心,他继续敲了敲门,道:“我是调查茉莉的执行官,请问有人在吗。”
最初还是没有什么声响,但当沈嗔说到茉莉的名字时,里面传来一连串叮呤哐啷的撞击摔打声。
有人拖着鞋子来到了门口。
意料之中,一个怯生生的女音在门里响起:“您是想问茉莉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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