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媛媛被提起来后,双脚反复乱蹬,但就是从他掌心挣脱不出来。
体型和力气的悬殊都太大了,她感到身体逐渐发软,眼前一片发黑。
就在恍惚之际,突然看到一名熟悉的身影朝这边冲了过来——
只见秦曼丽手里抄着一只绿色啤酒瓶,朝这边快速跑了过来。
手起瓶落,那只啤酒瓶在壮硕男子的后脑勺瞬间溅开了花。
壮硕男子朝前踉跄了几步,终于松开了掐着满媛媛的那只手。
满媛媛瞬间仰头摔了下去,后脑勺“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那壮硕男子愤怒地抬起一只手从后脑勺摸了一把,只见鲜血淋漓。
他转过身,怒吼一声,向秦曼丽猛冲而去。
秦曼丽拿着手里还剩下的啤酒瓶锋刃向前阻挡。
壮硕男子却绕开她手中的东西,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向前压迫。
一时之间,桌椅被撞到接连倒地,众人皆尖叫着不知所措,四处逃窜。
满媛媛使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立马朝两人的方向跑去。
又双手抄起一个板凳,狠狠向那壮硕男子的后背砸去——
板凳还没落下,就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四起,几名民警冲了进来,怒喝着:
“都给我蹲下!老实点!”
不一会儿,所有闹事者皆被制伏在地,铐上手铐。
又被一一抓进警车,包括秦曼丽。
郭姨一手拿毛巾敷着红肿的脸,踉跄地跑过来,站在门口:“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众伙围聚在门口,看着警车离去。
满媛媛立马转头对郭姨说道:“郭姨,你先打电话告诉雨姐这里的具体情况。秦老板的事,我来负责到底!”
说完,便快速跑了出去。
*
“天天见”麻将馆。
麻将馆里烟雾缭绕,东风台上三缺一。
满媛媛掀开门帘,一眼就看到她要找的人——
那昏暗灯泡下,身穿大皮草,戴香奈儿耳环,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手指上套着帝王绿翡翠的女人——曹霭,曹律师。江湖人称,“曹姐”。
只见曹姐正双指夹牌,半眯着眼睛,烟在唇角忽明忽暗。
都说曹姐是拿了律师证的搅局王,也是麻将馆里常驻的“地头蛇”。
据说,她平日里最烦的事,就是别人喊她“曹律师”。
在她眼里,打官司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赚钱可比讲理重要得多。只要钱给得够,三回合保你解套,不灵不要钱。
她常挂在嘴边的“人生三乐”是:打牌赢了,麻将胡了,牛市来了。
而今天,她显然又赢了。
只见曹姐摸完一张牌,眉头一皱,手里那张白板便像烫手山芋一样被她藏进了袖口。
又趁另一下家喝茶分神,她手一翻,从桌角废牌堆里摸起一张万子,插进自己牌墙里。
刚插好,便“啪”地一声推牌:“胡了,清一色带幺!”
对家愣住了,皱眉盯着她手牌:“不对吧?你刚才不是......”
“不是啥?”曹姐笑眯眯,叼着一根细长女士烟:“资源循环你懂不懂?节能减排,低碳生活,这可是国家号召!”
“你这叫偷牌!”旁边一人拍桌。
“哟——”曹姐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第一天跟姐打牌吧?输了就急眼,你搁哪儿学的赌品?岩坪动物园么?脾气都跟猴儿似的。”
“你......”
“咋地,你要告我偷牌啊?来,把你手机掏出来录,回家别光顾着看毛片啊,看看什么叫做麻将桌上实打实的技艺。”
一桌人一阵哄笑。那人说不过,气呼呼起身走了。
谁叫这姐不光牌品滑,嘴也滑,关键她还真是个真律师。
满媛媛上前,喊道:“曹姐,我......”
曹姐眼皮一掀,朝满媛媛抬了抬下巴:“坐下,替那逃兵摸两圈。手气旺了,嘴才松。”
满媛媛没推辞,默契地坐下码牌。
“咋地,满成军又进去啦?”曹姐盯着牌,轻描淡写地扔出一张,“三条。”
“进不进去的不知道,反正没找到我头上来。”满媛媛接牌,不动声色。
“哟,”曹姐一笑,香烟在嘴角上下摇晃:“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眼看满媛媛要“胡”了,曹姐却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手一抖,“不小心”碰飞了两张牌。
“哎呀,窗边风太大了。”曹姐笑眯眯地将那张关键的“六万”顺手摸了进来,下一秒拍桌,“胡啦!”
满媛媛盯着她手里的牌,慢悠悠笑道:“曹姐,这‘六万’......我记得刚才打出去了吧?”
“捡回来的,”曹姐理直气壮:“这叫资源循环,节能减排,懂不懂啊!”
桌上一阵哗然,有人笑骂:“曹姐,你就不能正经一把?”
曹姐驳道:“姐的人生信条就是,不靠实力,就靠运气,不靠运气,就靠老赖。”
她叼着烟得意一笑,“你们跟姐打牌,又不是第一次,输了还急眼,赌品哪儿去了?”
满媛媛不动声色,抬起眼盯着她:“曹姐,胡可以胡,账要算清。”
曹姐一拍桌:“说吧,这次又找我干嘛?”
满媛媛正色,“我朋友被扣了,城西派出所,我要她出来。”
“警局的事你来找我?”曹姐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朋友?怎么,是打算走满成军的老路子?”
满媛媛没吭声,专心摸牌,指尖轻点,像是在掂量什么。
曹姐靠在椅背上,叼着烟:“你知道你找我,是在请一个靠不住的律师替你抬杠。”
“我不找靠谱的,”满媛媛落子,“我找能赢的。”
曹姐“哈”地一笑,眼神终于收了几分吊儿郎当,打量满媛媛两秒:“你这小丫头片子,骨头越来越硬了。”
满媛媛推了推牌:“这圈我赢了。”
曹姐低头一看,脸色一变:“你这四饼哪来的?”
满媛媛抬眼看她,慢条斯理:“捡回来的。”
桌上一静。
下一秒,众人齐声笑骂,曹姐拍桌大笑:“行,行,你这套,是跟姐学的吧?”
满媛媛淡淡道:“你教得好。”
曹姐终于收起笑:“行了,姐这就当答应了。不过说好,我不白干——这事啊,你得搭上一点真家伙。”
“你说吧。”满媛媛抬眼望她。
“先陪姐打完这一圈。”曹姐朝她挤了挤眼。
*
“一手烂牌”棋牌室。
这家店藏在居民楼背后,门脸窄得像防盗门。
从外面看,跟一般住宅入户门没什么区别。
曹姐倚靠在门口铁皮垃圾桶旁,将手中的烟碾灭:“听姐一句劝,你以后别跟秦曼丽搅一起。她那种人,能救她的人,从来不是你这种的。”
满媛媛没回话。
曹姐瞥了她一眼:“你是真不怕惹一身臊?”
满媛媛轻轻笑了笑:“以前是怕的。但现在只怕她真出不来。”
曹姐盯着她没说话。
门开了,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室内昏暗,声音嘈杂,角落里还有个电视机正放着86版《西游记》。
水泥地板上踩着一层油光光的麻将屑子,四处飘着股檀香夹杂着香烟的味道。
店招上贴着一行横批:“人生如牌,烂也能打。”
“欢迎曹姐!”前台打招呼的年轻人笑得跟个哈巴狗似地迎了上来。
“今儿个二姐在不?”曹霭取下墨镜,语气懒洋洋的,“我来还她的牌债。”
“在的,在的,我给您带路!”年轻人点头哈腰,举起一只手在前引路。
曹霭跟随他向前走去,满媛媛紧跟其后。
一进去,棋牌室里一个矮个大妈一抬头,看着满媛媛,冷笑一声:“嗬!这不成军闺女吗?咋今个儿还上这来了。”
“这龙生龙凤生凤,成军的闺女会打洞!”另一个花臂中年女人也跟着起哄。
两人一阵哄笑。
曹霭“啪”一声点火,替自己点上根烟,慢悠悠吸了一口:“行了,都别扯犊子了。”
她转向满媛媛:“这地方你不该来的。”
满媛媛冷静地回她一句:“我来是求事,不是来交朋友的。”
曹霭斜眼一笑:“你还挺会分清场合。”
棋牌室里最角落的那桌,坐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女人,金色卷发扎成一把葱头,正一边捏脚一边翻着账本。
“曹来了啊,今儿个怎么有空请我喝茶?”那女人不抬头,声音却十分洪亮。
“你要真能从这儿喝出茶来,也算祖坟冒青烟了。”曹霭走过去,斜靠在那位“二姐”的麻将桌上,“听说你家那几个小弟,今早儿又进局子啦?”
二姐翻账的动作一顿,眼睛往上一翻:“说话注意点,啥叫我家?”
“我这不是给你拉生意来了么。”曹霭眯着眼笑,“你那几个宝贝疙瘩,是不是今早儿跑去城西找人闹事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二姐脸色有点冷,“他们是自己人,管不着。”
“那警察说,他们闹事打人,还受了伤。”
曹霭语气没变,手指点着桌面,“哒、哒、哒”敲出节奏。
又道:“你说——要是我去做个调解,走个流程,他们是不是有点可能,赔了医药费,还得背个治安处罚?”
二姐不出声了。
这时,满媛媛上前一步。
她弯腰九十度,声音轻却稳:“姨,我叫满媛媛,是一起被抓进去那人的朋友。今天早上的事,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才不得不反击。”
又将调子放冷:“我不知道你们的底子,也不想知道。但秦姐现在还在里头。我想让你们的人说句实话,把她撇清。”
二姐冷哼一声,斜眼一瞥:“小姑娘,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满媛媛抬起头,眼神冷静,“可你也知道,这事情要真查下去,究竟是谁先动的手,派出所可是有监控的。”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我不想查,也没精力查。你要是肯松口,我愿意给你们的人出钱赔补。”
棋牌室里一瞬静下来。
二姐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转向曹霭:
“你这个朋友,有点意思。”
曹霭眯着眼睛笑,挑了挑眉:“我也才知道。”
“我没答应你们什么。”二姐起身,拿了件牛仔外套披上,“你们先回去,晚点我给曹答复。”
她转身往后屋走,声音远远飘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事儿要捅破了,不止你们倒霉,谁也不好看。”
曹霭朝满媛媛耸了耸肩:“走吧,小大人,听人话了。”
满媛媛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间昏暗的棋牌室,咬着嘴唇没作声。
她知道,虽然她今天能做的都做了,但秦曼丽能不能出来,仍是一场不明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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