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倒台了。
朝中官员深感唇亡齿寒之际,也没忘了争抢其留下的权利。他们如同饿狼般撕咬着,而最大的那块肥肉——兵部尚书的位置,却早已被时鹤书按下。
他需要兵权。
而断了暗中一臂,太后并不罢休。
她不仅开始拉拢吏部尚书何令决,也没忘与时鹤书争新兵部尚书的任命权。
但随着前兵部尚书在太后默许下苛待戍边将士的丑闻曝出,太后饱受弹劾,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鹤书提拔兵部左侍郎季长明为新任兵部尚书。
“时掌印可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朝堂上,太后阴阳怪气。就差没明说时鹤书结党营私。
但时鹤书依旧面不改色,他款款上前一步:“多谢太后夸奖,臣愧不敢当。”
闻言,太后冷笑一声。
战局终结于此。
虽是心中不快,但太后深知自己现下需要做的是养精蓄锐,而不是与时鹤书继续争。也是因此,在时鹤书归朝后便隔三差五弹劾他的太后党近日也偃旗息鼓,不再攀咬他。
时鹤书难得上了几天正常的朝,批了几天没有弹劾他的奏章,心情大好。
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临安入了秋,太后党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时鹤书再度陷入忙碌。
袅袅青烟自香炉上升起,浓重的檀香几乎要将正伏案批奏章的人整个包裹。
庭院内,金黄的梧桐叶子落下,在皮靴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书房外,守门的小太监远远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走来。
——是巫医。
一袭劲装的景云站定在书房外,温声开口。
“劳公公帮忙通传一下,我要见督主。”
小太监没有拒绝。
他快步跑入了殿内,又快步跑了出来。
“巫医,请吧。”
迈入室内,绕过屏风,景云看到了时鹤书。
时鹤书今日不仅将长发尽数束起,还在额前束了网巾。绛紫色的衣袍将本就苍白的人衬得仿若白瓷,红色的革带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白玉佩挂于腰间,成为其身上唯一的亮色。
“你来做什么。”
朱笔落下,时鹤书随口道。
除去每周一次的身体修复,景云很少来找他,不过他也不会寻景云。
对于时鹤书而言,只要人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就好。
其他的,无所谓。
“来为督主献礼。”
景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起来吧。”
合上奏章,时鹤书看向景云:“为何献礼?”
“不为何。”景云起身,“只是属下想为督主献礼。”
时鹤书轻声:“你倒是和他们一样。”
烛阴与竹青也喜欢无事献殷勤,隔三差五就弄一些礼物送给时鹤书。
景云闻言垂下眼,轻轻勾起唇角:“能为督主献礼,属下高兴。”
时鹤书对这些奉承话无感,更肉麻的他也听过不少。他只抬手接过了景云递来的匣子。
那是个极长的匣子,不出意料的话,应当是书画一类的。
打开匣子,确实是一份张卷起来的薄纸,透着淡淡的墨迹。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灵巧的解开细绳,时鹤书缓缓将其展开。
“有心了”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在看清纸上所绘内容的一瞬间,时鹤书神色微变。
“这是谁给你的。”
他抬眼看向景云,烟灰色的眸子里藏着不明的情绪。
“回督主。”景云好似没察觉到时鹤书的变化,“这是属下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
扫过那张布满金银铜矿标记的舆图,时鹤书轻笑一声。
“是吗?”
景云不答,时鹤书也没再开口。
他卷起舆图,将其放进了匣子里。
“你想要什么。”
在景云以为这次献礼该结束了的时候,时鹤书忽然道。
景云不自觉看向时鹤书,却恰好对上那双浅淡如山水画般的眼眸。
落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景云轻声道:“属下只希望能帮到督主,并无所求。”
时鹤书注视他片刻,微微颔首。
“好。”
大宁缺矿。
那张舆图被时鹤书派人临摹了几十份,他的人很快便跟着图行动了起来。
第一座矿山很快便被发掘。
虽然景云没有回答时鹤书想要什么,但时鹤书一向赏罚分明,最后还是给景云送了些不会出错的东西。
景云对此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献礼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奖赏——但时鹤书好像并不信。
算了。
以后献的多了,时鹤书大概就不会给他送东西了吧。
而就在景云思考着,该如何将这些奖赏合理的还给时鹤书,下次又该选什么礼物时。
时鹤书正在会见新任兵部尚书。
“季尚书,请坐。”
季长明紧绷着身子,笔挺的坐下了。
虽然早已投靠时鹤书,但每每与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相处,季长明还是无法抑制的感到紧张。
时鹤书看出了他的紧张,抬手为其倾了杯茶。
“季尚书,不必紧张。”青玉茶杯被推到季长明的面前,时鹤书缓声道:“在下今日寻尚书来,只为一些小事。”
在下……
察觉到时鹤书的自称变化,季长明僵硬的端起茶杯,扯出一个笑脸:“督公但说无妨。”
“兵部今年的军费可还够用?”
时鹤书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提起军费,季长明的眉短暂蹙起一瞬。
“回督公,今年北俾与西戎皆南下侵扰,冯将军与李将军那里战事不断,所费不少。”
还有西戎吗……
时鹤书垂下眼,微微颔首道:“好。”
“季尚书可与京中闲赋的将军们见过了?”
季长明刚刚放松些,便忽然听得这句话。
“自然是见过了。”季长明绷着脸,观察着时鹤书的神色:“督公是要……见那些将军吗?”
时鹤书没有回答,而是抬眼看向季长明:“季尚书认为,可有人能用?”
闻言,季长明的神色瞬间有些尴尬。
“这……”
他绝望的闭起眼:“若是督公要用,恐有些难。”
朝野上下就没几个将军看得上时鹤书的,别说背地里,明面上他们都敢对时鹤书不假辞色,甚至肆意指使。
时鹤书对此很清楚,所以他也没想直接用那些将军。
“季尚书,明日陪本督去军营。”
眼皮颤动,绝望的季长明缓缓睁开了眼。
……
“本督需要一支军队。”
吞咽声淹没在车轮滚动声中,忆起时鹤书昨日的话,季长明的手不自觉摩挲着自己的膝盖。
军队……
那话中含义实在微妙,季长明不受控制的产生了联想。
督公一定有所图谋。
只是,不知督公图谋的究竟是兵权,还是……那个位置。
季长明扪心自问,已被称作九千岁的时鹤书再向前一步,被称作万岁也无……有妨啊!
督公是阉人,而阉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难道督公……
季长明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时鹤书的小腹。
难道督公是话本中的假太监,或是女子?
且不论假太监,大宁又不是没出过女帝。若督公真的是,他要不要跟着督公反……
季长明的联想渐渐失控,视线也逐渐炙热起来。
“你在看什么。”
直到凉飕飕的声音响起。
季长明瞬间回神,近乎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长明只是觉得……督公今日佩的玉佩格外秀美!”
时鹤书:“……”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掩在层层衣物中的玉佩,平静道:“多谢。”
而顺着时鹤书目光看去,季长明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季长明:“………”
他再度绝望的闭上了眼。
军营位于京郊,约莫三刻钟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秋风吹动牙旗,卷起黄沙,带着军营中的低吼飘向京城。
习武场上,将士们随着口令舞刀弄枪,时鹤书就与季长明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今日演武的是邹将军,督公可要会见?”
季长明压低声音,凑到时鹤书的耳边道。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尖,时鹤书面不改色:“不必了。”
虽然军队需要将军,但时鹤书对讨好那些将军并无兴趣。
比起拉拢一个打心底里看不起他的大将军,时鹤书更愿意扶起一个绝对忠诚于他的年轻小将。
忠诚,有的时候比能力更重要。
闲在场下的士兵一边喝水,一边看向那两个高挑瘦削,带着浓重书生气,与军营格格不入的人。
只可惜,季长明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被妖魔化的时鹤书又是第一次来军营,他们都不认识。
直到有小兵跑去告诉了在一旁演武的邹将军,军营来了外人,他们才终于得以知道二人身份。
“呦。”
大腹便便的邹将军手握长枪,站定在了时鹤书面前。
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时鹤书,打量完时鹤书又看向季长明:“厂公与尚书远道而来,怎么不知会本将一声?本将也好扫榻相迎啊。”
这话说得有礼,但邹闫凭语带讥讽,显然不是好意。
立在时鹤书身后的烛阴上前一步,还未说些什么便被时鹤书拦住。
“邹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邹闫凭低哼一声:“见不到厂公,本将自然无恙。”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不止烛阴的手摸上了长刀,就连季长明都蹙起了眉。
“好巧。”时鹤书垂下眼,用轻柔的语气回到:“只要见不到将军,本督也无恙。”
说罢,他掏出帕子低低咳了两声,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邹闫凭眯了眯眼,刚要说些什么,便听时鹤书又道:“对了,邹将军。”
“本督今日有兴致,特带了善武的下属来军营。”
“不知是否有幸,观得一场比武?”
这话是那些将军们都不喜的反客为主。
但时鹤书笃定,邹闫凭不会拒绝。
的确如此。
“比武?”邹闫凭上下扫过烛阴,嗤笑一声:“好是好,只怕厂公的下属撑不过一轮呐!”
帕子轻点唇角,掩住了那几分并不明显的笑意。
时鹤书抬眼:“是吗?”
小宝是弱柳扶风的娇娇:-D
(一夜之间,好多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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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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