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药草

今夜,受杜蘅舟的刺激,郎靥想起了许多往事。

在妖境,雌儿修炼法术相比于雄儿天生资质要差许多,而子嗣出生又会分走母体五成的法力,雌儿更是灵脉受损,虚弱不堪,难以修补。

她和虞琤相恋,在人间结为夫妻,过了些许时日,便有了孩子。可她不愿走上万千雌儿那般被削减力量、被旁者掣肘的命运,早些年就开始寻找可以稳力固法的药草,避免被腹中胎儿夺走灵力,她自信地以为万无一失。

不料事与愿违,那药草吃下去之后,出世的女儿却抽走了她九成的灵力,适得其反的结果让她崩溃不堪。

虞琤见女儿年纪尚幼,怕她控制不了力量,便打算将其封印起来。他结印时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无法与女儿的灵力对抗,这才知道原来郎靥的修为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找来颜琋联手,才成功将法印结下。

“这小脸蛋长得真像你娘亲!不过,这双眼睛像我!”虞琤抱着娃娃,面露喜色,一处一处地仔细端详。

小娃娃被逗得咯咯咯地发出声音,好似回应爹爹的话。

“致和,让我抱抱!”郎靥心情低落,接过女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这一刻她好似明白她的母后为何厌恶她了。可是稚子何辜!她能怪谁呢?

“思远,你说我们的女儿该叫什么名字好呢?虞尺素?虞怀瑾?”虞琤握小崽子的圆嘟嘟的小手,摇了摇。

郎靥以往从未思索过孩儿的姓氏,此刻突然间觉得虞琤认为理所应当的这番话简直是要强硬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一般,被刺痛到的她怎会甘心?

“郎筱萸,筱萸是细竹,高风亮节,宁折不弯。”郎靥坚定地道,并用狠厉如刀的狼眼盯着虞琤温柔似水的鱼目,她是不愿屈膝的。

虞琤从未见过郎靥这般凶恶的眼神,让他心中顿生害怕。

“这恐怕与祁山的祖制礼法不合!娃娃是我虞家血脉,当认祖归宗!”

“狼帝早就将我赶出祁山,那里的祖制礼法与我何干?少拿此压我!若你循规蹈矩,那我们之间算什么?私奔出逃,无媒苟合,暗结珠胎吗?你若不愿,大可回你的祁山,再觅良缘,何必与我纠缠呢?”郎靥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脱口而出了。

“思远,这么混账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是不知道我的心在何处吗?再说,雌儿诞下孩子,母亲和孩儿都身体孱弱,正是需要雄儿的保护之时,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郎靥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地道:“哦,原来你是在旁敲侧击提醒我只剩下一层法力,不再是你的对手了,随时可以被你轻易拿捏,威胁我必须唯你之命是从,对吧?”

虞琤说的好话在郎靥那儿都变成了恶言,他摇着头,“你冷静一下,好端端地,怎么变成了这样?我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在郎靥的认知中,实力才是赖以生存的本钱,依靠旁者是无能的表现,这简直是折辱她的尊严,若她继续毫不自知沉溺其中,随时都会跌入万丈深渊。

“好是对你而言的,我一点都不好!”郎靥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捂着疼痛的心口,声音不由得颤抖,“你可知,我已然练就了睛目,除了狼帝,唯有我的法力能有此境界。可现在呢,这小崽子的到来就拿走了我千年苦心修炼的法力,而你作为父亲却丝毫不受损,末了,她还不能刻上我的印迹,又凭什么呢?”

“可你又能改变什么呢?这不是自然之理吗?不要再胡闹了!”虞琤虽怜悯之,无意间却又有高高在上之势。

“是啊!我能改变什么呢?”郎靥又哭又笑,自嘲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那祁山从来没有雌儿说话的份儿。雌儿愚蠢,走进这虚无缥缈的附属关系之中,以至于作茧自缚,雄儿清醒,可是从来没把她们放在眼里的。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会与他们不一样。”

她看着怀中的娃娃,脑子里冒出了荒唐的想法,一手虚握着娃娃脆弱的脖子。

“思远,你做什么?你是她的母亲啊!”虞琤惊呼。

“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权力不是摇尾乞怜求来的,是靠实力夺来的。既然按你的天理而言,她不属于我郎思远的,我没必要对她有任何的感情,我拿回自己的灵力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取她内丹,岂不是要杀了她?”

“那就看你的选择了。”郎靥手指收紧了一些。

虞琤怕她乱来,着急地说:“好!我答应你,在人间,她就叫郎筱萸,等日后……”他想的是回到祁山,再从长计议。

他们之间虽有情,却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冲突发生之时,往往都是无能的雌儿一直委屈求全,出卖自己的所有以换取雄儿的爱怜,这下,自恃强大的雄儿也体会到妥协的滋味了,但是上位者又能忍多久呢?

郎靥抱紧了怀里的娃娃,她怎么真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儿置于险地?不过是身居下位者走投无路时,迫不得已的虚张声势罢了,她从未能改变实质,只是讨个慰藉。

孤月挂在柳梢,佛寺寂然无声。

“筱萸就是晓余,我是希望你知我懂我。”

郎靥倚在门槛上,思及此处,已是潸然泪下,她愤恨却又无奈,看着庭中枯枝干草,一片空荡荡,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大雁掠过长空,带着消息飞来了。

颜琋看见郎靥的泪痕,“思远,你怎么了?”

“君瑶,你说我们能赢吗?”郎靥有些泄气。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

她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抓的紧紧的,在这条道上彼此依靠,永不回头,绝不放手。

“胡岩在蓬丘找到柒茝草了。”

郎靥恢复了精神,道:“我立即去拦他。”

颜琋拉住她:“杜蘅舟怎么办?要不要把他带到岑丹山?”

“不必了!他想寻死,随他去吧!”郎靥轻叹一声,“杜蘅舟的存在提醒了我,若图王霸业,虞琤或许会离我而去,甚至破坏我的行动,而我不需要一个随时可能会反对我的丈夫,至少如今的我不再希望他回来。”

“可筱萸呢?你总得顾及她吧!”

“当舍则舍,优柔寡断者,难成大事。”

胡岩取了柒茝草,却没能找到红荆花。他在赶往沧岛去取薜萝果的路上,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仙者。

“大胆妖精,你盗我仙家之物,速速还来!”仙翁伸手拦了他的去路。

“大仙是何方神圣?又何出此言?”胡岩早将赃物藏在香囊中,装作不知。

“你那香囊发出七彩光芒,正是柒茝草所致。”仙翁挥着一道拂尘向他袭去,“我乃沧岛医仙!”

二者缠斗,不多时,胡岩就被打落于地,香囊也被抢走。胡岩还来不及反应,仙翁一挥手,变出仙藤草将其捆束在树干。

胡岩心中还念着这老家伙法力竟如此高深莫测,若不是他为碧棘草所害,无法变幻,不然早就逃之夭夭了。

可胡岩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老翁正是郎靥用他亲授的幻术伪装的,如今,郎靥的实力对他是绝对的压制。

郎靥转过身去,背对着胡岩,抓着香囊,默念口诀,香囊不听号令。郎靥又默念了三遍,依旧如此。显然,那胡岩把开袋的口诀更换了。

“妖孽,解开口袋!”郎靥转回来面对胡岩,杀气腾腾地吼着。

“大仙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身中剧毒,寻仙草是为了解毒,不是故意盗宝的。大仙既是医者,可否替我解毒,我自当将柒茝草双手奉上。否则,杀了我,大仙也拿不到此草!”

“还敢威胁我?”郎靥上前探他气海,捋了捋胡子,斜眼道:“你中了碧棘草之毒?”

胡岩点头,郎靥从腰上挂的五颜六色药瓶中取了一个丹瓶,倒出一粒金灿灿的小丸,扔进胡岩嘴里,还丢给他一个酒葫芦,让他叼着葫芦就着酒将药服下。

碧棘草之毒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胡岩看着对方手握有冰弓寒箭在内的香囊,他纵使狡猾,也只得乖乖念了口诀,打开口子。

柒茝草从袋子中浮了出来,郎靥将它抓住收进袖口中。

“你这香囊好生奇特,我没收了!”

胡岩着急道:“大仙,柒茝草已然给你了,香囊该还我!”

“还你?柒茝草本就是我师弟药仙栽培的,你这个贼人还敢凭此跟我讨价还价?我既然救你性命,香囊自当归我!”

胡岩一念口诀,又将口子闭上。

“找死!把命拿回来!”郎靥将香囊丢到胡岩身上,瞬时蓄力一掌拍去,当即将他的脖子横断,“算算旧账,你们妖族杀了我的师弟,就该以命换命!”

胡岩已然恢复幻术,于是变作它物,带着香囊逃走了,只是他又丢了一条命。

郎靥捡起地上一条红狐尾巴,轻蔑笑了笑,转身飞往岑丹山。

岑丹山位于西南一处秘境,郎靥除了在凡间生活,大多时候隐居于此。这座山的一草一木都是郎靥栽种的,早年间,她从各地搜罗了一大堆奇珍异草就种在山间竹屋周围,并用九宫八卦阵进行封锁遮蔽,一般妖仙难以发觉蹊跷,更不懂破阵解封。

郎靥曾向蓬丘的药仙拜师求艺,习得药草之术,以是在凡间也时常问诊施药。神农尝百草,郎靥也如此,她想挣扎一下,逆天而为,救救自己的处境。只不过她赌输了,差点万劫不复。

祁山出事之前,老鱼王病逝,虞琤承袭爵位回祁山继任水族之主。这时,筱萸按凡人的年岁计算,也只是五岁罢了。小娃娃隔了些时日许久不见爹爹,就缠着郎靥哭着嚷着要去祁山,郎靥拗不过自己的娃娃,她又不便在祁山露面,只得悄悄溜进去,让颜琋将孩子带进水族。

在故土,总是能勾起一层又一层回忆,郎靥很久没回过家了,忽然想看看自己那一双狠心的父母。就是那时,她潜入狼帝寝宫中发现了只剩一片花瓣的柒茝草。

柒茝草是药仙在蓬丘所栽,一株在山南,一株在山北,万年才长出花来,七色七瓣,流光溢彩,凡人食之,长生不老,仙妖服之,修为大增。药仙视之为毕生珍宝,除了两个亲信药童,无有他者知道柒茝草具体位置,听说那里还有大蛇看守。郎靥也从未见过,只是听药仙曾经描述它的样子,且洋洋得意般提及,南向一株因暖已开花,北侧一株因冷仍闭苞。

郎靥不确定那是否为柒茝草,又奇怪这草怎么落入祁山,心念药仙莫非出事,于是折了一片叶子,前往蓬丘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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