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老鼠们趟过污血与锈水,借着劣质灯油烧出的一片黑云,四处乱窜。
雨燕眼见着刚刚还在讽刺她的晚玉,从衣衫整洁,到如今满身血痕、苟延残喘。
她作为一名刺客,对这种地方并不陌生,有些失了手跑不掉的同行,被关进这里是常事。
可前几天还能使唤她的人,今天就因冒犯她而被鞭挞,这天差地别的境遇,让她都有些缓不过来。
“若日后有人还敢对你出言不逊,就将他送至此处。”周琅站在她身侧,低声道。
“这......这样......”雨燕有些胆怯,倒不是她不敢,而是她觉得不至于。
“周琅!”
忽的,地牢廊道里传来一声怒吼,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周皎正在向这边阔步跑来。
啪————
一声脆响,不等雨燕反应,周琅就在她眼前挨了周皎狠狠一记掌掴。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将他打偏了头。
四周静谧无声,众人都吓得不敢呼吸,唯听周皎厉声训斥:“你疯了?!你敢这么对我的人?!”
周琅伸手抚上右侧面颊,只见指尖点点血红,果然那蹊跷的刺痛是来源于抓痕。
他抻了抻下颚,讥讽道:“不是说郡主三日未食吗?这看着很是有力气啊......”
啪————
又是一声脆响,周皎不等他把话说完,给了他左脸一巴掌,十分对称。
“周皎!”
这下任周琅再好的脾气也挂不住脸了,他不假思索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试图以此威慑她。
周围人群见状皆是寒颤不已,缩着头想拦又不敢拦。
“你要杀我?”周皎的视线向那出鞘的几分寒芒瞟去,她似是破罐子破摔般,也一把上前握住了那佩剑,发力想要将其拔出。
可周琅却突然改了力道死压着剑柄,二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有本事你杀啊,杀了我,顾家的军队、粮草,你一个都别想要。”周皎声色俱厉,眼底的怒意难以掩饰。
一旁的雨燕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她入府几月还从未见过周皎如此失态的模样,不由得将身子向后微微倾斜,以免被二人误伤。
蓦然,她想起了这场“纷争”的导火索,赶忙转头向牢中看去,见原本该在刑架上的晚玉已经被人撤了下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谁知周皎并不就此罢休,她竟硬生生地打了周琅第三个巴掌。
这下把木头人们打活了,他们齐齐跪在地上,嘴里参差不齐地说着息怒。
可周皎似乎还不够尽兴,就在她抬手准备打第四下时,终是被周琅抓住了手腕。
“事不过三。”他冷声道,转头向旁边唾了一口血,侧脸上被指甲划出的血痕清晰可见。
“那要分是什么事。”周皎的气焰依旧不减,话音未落就抡起了没被禁锢的手向他面部袭去。
刚刚歇下去的怒火轰地冲到了周琅头顶,他不由分说地将眼前人扛起,快步离开了地牢。
周皎也没闲着,她就算力气拗不过他,可她刚刚磨好的指甲可是锋利无比。
她胡乱抓着身下人裸露在外的手腕与后颈,不给他抓到血肉模糊势不罢休。
不知是不是刺痛实在难忍,周琅没有将她扛回敞华殿,只是随便走进了一间宫殿,就把她双手反剪抵在了桌边,禁锢在胸前,不容她再乱动。
身后人的胸膛紧贴着周皎的发髻,他紊乱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屋中几乎没有光亮,静谧的落针可闻。
她的双手抗拒着、身躯扭动着试图逃离,可面颊却时不时轻蹭到周琅温热的唇瓣,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耍花招?”他长腿迈开站定,上半身猛地向前压去。
“放开。”周皎试图用后脑勺撞击他,却被他轻松地躲过。
“皎皎,为了一个奴隶,不值得。”周琅松开一只手,轻轻贴在周皎的腰侧,试图扶她站定后再起身。
可周皎的视线却全然落在了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她的脑中嗡咛,几乎尖叫出声:“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这话无疑激起了周琅的逆反心理,他掌心收力,指节穿插进她腰间的系带,作势就要解开。
周皎双颊爆红,转头对上身后人的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促使她浑身战栗。她僵硬地挪开视线,不敢再看周琅满脸势在必得的表情。
忽地,周琅向后撤步,终是松开了她。
失去支撑让她双腿一软,顺着桌台直直滑落在了地上。
“皎皎,数着你的日子,放肆不了几天了。”随着话音落下,周琅也离开了这座昏暗的宫殿。
月光沿着窗户攀入,周皎的心中震如擂鼓。
是啊,她放肆不了几天了。
若是雨燕成功替她出嫁,那她将不再是郡主。
就算周琅许她一条生路,可乱世之中,她该如何谋生?
这分明是周琅对她曾经种种的报复。
她不甘心。
周皎攥紧袖摆,任尖利的指甲穿破衣袍、刺进掌心,她双眼定定地盯着地面,脑中飞速计划着下一步。
敞华殿内灯火通明,洪宁端着药膏,侍从们端着水盆、烈酒、手帕,大排场龙地候在妆镜前。
“郡主殿下可真是下了狠手,您好歹也是她王兄......”洪宁一边清理着周琅颈后的伤痕,一边埋怨道。
刚刚那阵仗简直把他们吓得够呛,以为殿下要忍不住开刀了,结果到头来竟还是他们殿下挂了彩。
雨燕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她庆幸自己从胡口嫁祸给周皎之后就被周琅带去了身边,不然这事儿要是被周皎知道,定会活撕了她。
周琅倒是不在意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抱怨与安慰,他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由得设想刚刚若是再使些力气,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移向雨燕,语气平和:“此药膏淤阻络证,祛疤最好。洪宁,给郡主多拿几盒。”
洪宁垂眉向雨燕打量去,确认周琅说的是面前这位假郡主后,连声应下。
雨燕盯着那莹白的药膏有些怔愣,她从小到大刀伤不断,几乎月月都要去药房抓一些治伤的药膏,经常入不敷出。要不是仰仗着这幅不留疤痕的好皮囊,她现在身上说不定就像豹花马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意她的伤疤。
“多谢殿下。”
雨燕微微躬身,她只觉自己太幸运,数次死里逃生后还能得到这种富贵命。
不论是宫人们口中议论的替郡主嫁去定饶,还是如周琅所说在他身边做个替代品,这种锦衣玉食还不用担心人生安全的日子,简直就是她一生所求。
更何况,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位高权重,还年轻俊朗,能与他相伴,于她而言,实属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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