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鱼的攻击,对白璞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凶狠的食人鱼。
白璞摸着冰凉滑腻的井壁,向下探的同时,发现水草越来越密,脚蹬起来极其费力。
为了摆脱水草,白璞知道不能再往下探了,他开始沿着小鱼群的游动,横向扫一圈。
如果水草很密,那么,装猪肉的袋子也是不会再往下沉了。
果然,他摸到了很硬,很沉的滑纸袋子。
就在这时,绑在腰间的绳子突然开始使力,白璞感觉在被往上拉。
看样子史竺已经回到了岸上。
白璞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这时机刚刚好,白璞用尽全力,抱起了猪肉,做好准备,连同猪肉一起,被绳子捞回去。
就在这时,大腿传来撕裂的疼痛,像是被咬了。
井中很黑,他根本看不清攻击他的是鱼,还是如锯齿的水草。
白璞疼的差点呛了水,用猪肉的重量拼命重击大腿两侧。
绳子拉的很快,能看出张自闲的紧张与焦虑。
白璞感觉到自己的腿在流血,他抱紧猪肉,又用手臂紧紧地勾住了绳索,抬头努力向上游着。
他相信老大。
最后,在万众瞩目中,白璞带着猪肉从井中出来。
乡亲们纷纷鼓掌叫好。
白璞勉强地笑了笑,但是很快,他就冻得瑟瑟发抖的不行。水中的冷,再加上太阳快要落山,风一吹,感觉快要升仙了。
管肉的小二已经惊得瞠目结舌,他看着巨型的黑色油滑纸袋子,激动的结巴起来,“就、就是这个。”
百姓纷纷唏嘘,“这么大块的猪肉,你那细绳子肯定拴不住啊!”
“这得问问你们东家,谁偷懒,只栓了一根绳!”
“小英雄不简单啊!”
“小英雄真不愧是井中鳄啊!”
……
张自闲拿起白璞放在地上的青色长衫,走过去,给他披上。
“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家在哪儿?你流血了,看你面生……”
白璞躲开了张自闲的注视,也同时在寻找史竺。张自闲看出了,忙道,“他已经被乡亲们送到医馆去了,有郎中专门看他,你放心。”
那就好——
活着就好——
白璞嘴角勾起一抹笑,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同时,视线里有人走了过来,慢慢靠近后才看到是带着面具的迁明,那熟悉而冷峻的眼眸,白璞疲惫的轻轻地喊了声,“迁明,你来了。”
殷明漆黑的眼底燃了火。
白璞身体轻飘飘的,外加腿上有很深的伤口,差点没站稳,被殷明紧实有力的胳膊绕过了腰,直接抱了起来。
众人纷纷噤声,都为白璞的伤势担心。
“啧啧啧,伤的不轻啊!”
“小英雄流这么多血,井里肯定有水兽,早点把井填了吧!”
“那可不行,牛屠户说他们家这口井是天赐的神井,储藏猪肉一个月都没问题!”
……
然而,被殷明抱起来的白璞有点害羞,用眼神示意要下来。
只听殷明冷冰冰地跟张自闲说,“他的腿受伤了,我带他去医治。”他的大手紧固着白璞,令白璞挣扎不得。
张自闲向白璞行礼,“对,对,可得尽快去看看!不过,大侠,这猪肉是小兄弟捞出来的,我兄弟史竺的命也是小兄弟救的,可否问下小兄弟姓名?改日亲自登门拜谢!”
“不方便。”
殷明的语气比钢铁还要冷硬,说完就要走。
白璞瞪圆眼,气不过,要不是自己得装哑巴,怎能任由殷明‘胡来’?
“猪肉——”张自闲冲着殷明的背影喊了声。
“给大家分了吧!”
殷明说完,一副无可奈何的宠溺眼神,落在了怀里的白璞身上。
“这还差不多。”白璞小声表扬。
殷明搂着白璞的手又紧了紧,腿上伤口流的血,如蜿蜒腾飞的红蛇,染红了殷明的手,染透了殷明和白璞的衣袍。
青色长衫和黑色长服被血叠在一起,交织、纠缠、摩挲……
这里离酒楼并不远,但是殷明还是把白璞放进了马车,第一时间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披在了白璞身上。
白璞确实很冷,殷明的衣服很厚实,送来的很及时,“谢谢。”
同时也摘下了黏在脸上的面具。
殷明一面吩咐血冬驾车,转身看向蜷缩成一团的白璞,“把腿伸出来,裤子脱了。”
“不要了吧。”
白璞虽然痛,但是他更冷,他拢了拢殷明的衣服。
殷明垂眸不言,无法看出眼底的神色。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膏,打开盖子,用手指刮了一些淡粉色的乳膏,抬手伸到了白璞脸侧,先抹在了他受伤的嘴角上。
由于刚从水里出来,白璞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想到井里又臭又腥的味道,白璞眼神立刻有些躲闪,“我身上腌臜……”
殷明眉宇间添了凌厉,身体倾了过去,直接坐在了白璞身边,展臂一揽,将白璞搂入怀里,蛮横中带着温柔。
由于外服脱给了白璞,殷明只穿着白色里衣,宽阔挺拔的胸膛和白璞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瞬间让白璞湿漉漉的后背快速升温。
殷明低眸,“还冷吗?”
白璞摇了摇头,不再提自己身上臭——因为殷明身上肯定也变臭了。
“那继续上药。”
殷明的手很热,滚烫的指腹带着冰凉的药膏,轻轻的抹在白璞嘴角的伤口上。
白璞委屈得哼唧了一下。
“把腿伸出来,给我看看。”
白璞听话的在殷明的帮助下,把左腿裤子脱掉,让伤口完全得暴露在空气中。
“像是被鱼咬的。”白璞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像被水草勒的。水草勒的,都是皮外伤,感觉这个伤口很深。”
殷明拿出帕子,准备擦拭伤口外沿,“先给你包扎一下,等到了房间再清洗。”
看着殷明专注的样子,白璞身上不冷,反而是温暖的热。想到自己刚刚不管不顾,跳入井中,不禁眼睛有些酸,“迁明,对不起。”
殷明手里的动作停了,他抬眸。
两人的距离很近,殷明往前一下就能亲上。
殷明直勾勾的看着白璞,半晌,哑声道,“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白璞虽然道歉,但仍心有不服,刚想狡辩一番,不料马车停了下来。
血冬掀开遮帘,正准备开口汇报情况。
“到了,准备——”,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马车上的一幕,白璞正被殷明搂在怀中,光着左腿,大腿上系着白色帕子,这是殷明给白璞小心包扎的伤口。
血冬瞪圆了恬静的大眼睛,王、王爷居然还会包扎伤口——
她以前受了再重的伤,王爷帮都不会帮,更不用说亲自包扎。
更何况,这次属于白璞擅自行动。
这不公平!
苍烟早已在酒楼门口等候多时,他听说了街上的事情,看到了血冬,如看到了救星,惊呼着跳上马车,同样把头探入了遮帘,
“小璞,你没事吧,小——”
此时的殷明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早将衣袍盖回白璞光着的左腿,又看到帘后出现了苍烟的脑袋时,压抑着怒意,吐出了一个字,“滚。”
苍烟反应贼迅速,他拉走血冬,关上了帘子,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带着血冬退下了马车,毕恭毕敬的站在车旁,不敢说话。
-
回到酒楼后,殷明亲自给白璞用热水擦拭了身体,换上干爽的衣服,也包扎完伤口,又叫来店小二,叮嘱了晚膳,才放下心来。
“如果一天内你身体无不适,那说明这伤口没什么大问题;若发烧或者呕吐胃痛,就得尽快离开这儿,去京城了。”殷明语气坚定。
白璞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笑着安慰说,“不至于的,迁明。我以前受的伤比这可多了去了!”
殷明岂能不知。
他在帮白璞擦胸口、后背的时候,新伤旧伤都有叠在一起的。
可是白璞还未及弱冠呢。
明明是京城白家的三公子……
“这些伤,都是我救江县百姓留下的。”白璞甩了甩自己的长发,跟殷明展示,“有一次,那人的斧头就从我头发丝儿这儿擦过,好险的。”
殷明不明白。
但他现在明白一件事,白璞如神祇一般,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像一道光。
“你跳入井中,没有想过万一吗?”这是唯一殷明放心不下的。
白璞反思了一下,“没有……我经常玩水的……有时候我想吃鱼了,罗叔没来得及去买,我就自己去抓。有一次,我还遇到了一头小鳄鱼呢!”
殷明面色严厉了起来,眉峰蹙起。
“好好好,我错了,我答应你,以后救人的时候,我想想万一,想想还有你,我的迁明。”白璞示好地推了推殷明的胳膊。
殷明很受用地点了点头。
白璞眨了眨蒲扇的眼睛,继续滔滔不绝起来,“以前伤口都是罗叔去找的郎中,有时候晚上还找不到,熬一夜是常有的事儿!现在有了你,我也更不怕了,没想到你连医术都这么好!”
医术,是皇族宗室必学的技能之一。
殷明在这方面一直是佼佼者。
整个太医院之首华帧,至今都是殷明府上的常客。
“到时候,我救人,你医人,可好?”白璞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以后。
小明:以后马车的门要装锁-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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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摸鱼划水(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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