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陆闳识在书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许尧卿进来。

他便出去看,穿过长廊时,远远看见燕栖和许尧卿在说些什么。

许尧卿背对着他,而燕栖听着听着,竟落下泪来。

也不知道许尧卿跟她说了什么,让她那么难过。

不会是许尧卿问她为什么蒙着脸,让燕栖为难了?

陆闳识便出声打断了二人。

“老爷”,燕栖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见陆闳识走过来,忙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她不想让陆闳识知道她刚才哭过。

“怎么回事?”陆闳识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人,许尧卿一脸窘迫,眼神飘忽不定,心虚地看着脚下,不敢与他对视;而燕栖脸上犹有泪痕。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陆闳识觑了许尧卿一眼,狐疑道。

陆闳识又问燕栖:“他欺负你了?”

燕栖一个劲地摇头:“没有没有,哪里的事!”

“到底怎么了?”

两个人都不答他。

陆闳识自讨没趣,也懒得继续追问,一甩袖子进屋去了。

燕栖和许尧卿讪讪地跟在他身后。

燕栖给两人端菜时,也不敢多看陆闳识,放下盘子做贼似的扭头就跑。

许尧卿也不敢和陆闳识搭话,生怕陆闳识晓得自己将他当年的事抖擞出去了。

陆闳识心如明镜,他知晓许尧卿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八成就是做了什么出卖他的事。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

饭后许尧卿也没敢久留,匆匆告辞回驿站了。

黎州的雪下得薄,不过数日积雪就尽数化去,院子里都是雪化后留下的水渍。到处滑溜溜的。

燕栖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两手托着腮,陷入沉思。

她早就知晓老爷的才华,没想到老爷这么厉害,竟然还中了状元。那可是状元郎呢!要在那么多学子中间夺得魁首,那该有多难啊!

老爷就是那种话本里讲的,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刚正不阿的清官吧!

只是可惜,珠沉沧海,玉蕴荆山。

除夕夜,满城华灯如盏盏星火,在夜幕中熠熠生辉。瓦巷阎闾间瑞烟阵阵,一派繁华喜庆之象。忽然,一颗流星倏地划过天际,耀眼的光芒将满城灯火一齐比了下去!

另一颗流星紧随其后,接着一颗又一颗……

“流星雨哎!”燕栖惊呼道。

她欢喜地跑到陆闳识的房外,两手拢在唇边,冲里面喊道:“老爷!你快出来!外面下流星雨了!”

陆闳识闻声而至。他两手背在身后,眉眼微翘,嘴角噙着温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下流星雨了吗!”

“嗯嗯”,燕栖眉开眼笑,指着天边道:“老爷快许愿!我娘说的,在流星雨下许愿可灵验了!”说完赶紧合十双手,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陆闳识也配合地学着燕栖的样子合十双手。

虽然他不信怪力乱神,但也不想扫了燕栖的兴致。

燕栖缓缓睁开双眼,见陆闳识还保持着刚才许愿的姿势,狡黠地问道:“老爷许了什么愿呀?”

陆闳识阖眼微微一笑:“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燕栖腹诽道,老爷的愿望真是“俗气”。

“你呢?”

燕栖骄傲地抬起小下巴,嘻嘻笑道:“老爷你真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她的愿望有好多好多。

希望老爷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希望老爷能平安喜乐,身体康健。

希望老爷能留名青史,成为人人敬仰,了不起的大官。

希望老爷的愿望全都实现。

最后,燕栖偷偷给自己许了个愿。

希望她能变得好看一点。

……

年后,许尧卿在芜州正式上任。陆闳识带着连柯、燕栖将他一路送到关口。

而后半个月,陈嬷嬷的儿子派人来接她,也要到芜州去。

莺啭燕啼,梨花飘雪,梅钱落罢,柳线初黄。满城春色娉娉袅袅。

又是一年初春,燕栖到陆闳识府上已逾一年。

燕栖个头长高了不少,脸色也好了很多,一年前燕栖刚来府上时,满脸蜡黄,瘦瘦小小的,在陆府上呆了一年,皮肤竟白皙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

“老爷”,燕栖站在陆闳识身前,拿手比划道:“你看,我现在都能够到你的下巴了!”

陆闳识仔细瞧着燕栖:“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燕栖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我又老了一岁了。”

陆闳识:“……”

他比燕栖足足长了十岁,燕栖今年年方二八,而他都二十有六了……

“老爷,陈嬷嬷和许大人都走了”,燕栖情绪忽然低落,垂眼道:“我都有点想他们了……”

陆闳识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

天上流云来去,不为一阵风停。

……

西京,昱王府内。

一玄衣男子端坐于一方紫檀螭龙纹案几前,长指轻抚着面前的折子,神色晦暗不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男子五官深邃,浓墨重彩,眉眼如墨描雪砌;高挺的鼻梁如冬日白雪覆盖下的屋脊,被纤雪细细勾出;薄唇微敛,端凝肃穆。不过才年近弱冠,竟已练就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有下人来报:“殿下,姜侍郎求见。”

李玄晖颔首:“让姜大人先在前厅稍等片刻,本王不后便至。”

下人得令退下。

李玄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郑国公看来是老了,眼看太子近些年越发不中用,就赶忙派了儿子来,想着拉拢自己了。

他不过略施小计,就让太子对郑国公产生了猜忌,与郑国公一派日渐离心。

太子李玄宸,不过是一介莽夫,凭着母族的势力和早年立下的一点战功,就占据太子之位十年。可惜,此人有勇无谋,刚愎自用,手中虽握着兵马,近些年却在与赫穆的战争中连连失利。一气之下又向丽卢发兵,白白损失了好几万士兵。

李玄晖蛰伏十余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太子拉下马。

如今圣上春秋已高,越发荒淫无度。其他皇子非死即贬,只要李玄宸一倒,再无人能同自己谋夺天子之位。

郑国公府是太子外家,曾经也暗地里给李玄晖使过不少绊子,眼见与太子离了心,只好迫不得已来自己这里伏低做小,就怕自己将来一朝得势,想起昔日龌龊,要治他郑国公府于死地。

姜滔已在前厅等候多时,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许久,才见李玄晖款款而至。

姜滔连忙起身行礼:“昱王殿下。”

李玄晖伸手扶起姜滔,不咸不淡道:“姜大人不必多礼。”

两人相对坐下。

李玄晖薄唇微钩:“不知姜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姜滔心中苦涩,可又不得不开口道:“昱王殿下心如明镜,又怎会不知姜某心思?姜某此番,乃是替家父,及整个郑国公府,来向殿下一表忠心。”

“哦?”李玄晖眉心动了动,故作惊讶状,“郑国公一派向来和本王政见不合,此时怎又生出结交之意?”

姜滔低眉垂首:“家父也是被一干小人蒙蔽了双眼,昔日,不曾识得殿下龙章凤姿,实乃郑国公府之过。殿下宽宏大度,不拘小过,想必定不会在意昔日嫌隙。”

李玄晖拊掌笑道:“好一个宽宏大度!”

姜滔心中一紧,以为李玄晖要动怒,双腿一软就要跪下:“殿下—”

李玄晖笑道:“姜大人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就要跪?”

他虽是这般说,却没有让姜滔起来的意思,李玄晖起身,从姜滔身边走过,玄色蟒袍的衣摆扫过姜滔的手。

姜滔吓得一哆嗦,触电似的撤回手。

李玄晖不叫他起,姜澜只好跪在原地。他小心地侧过身,只见李玄晖站在他身后,背光而立,背影模糊不清。

姜滔跪得腿都发麻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

许久,李玄晖转过身,缓缓走到姜滔身前,他居高临下,不轻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眸中含着笑意:“怎么,这就跪不住了?”

姜滔颤着身子:“臣该死!在殿下面前失态了。”

李玄晖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刚才笑得满面春风,此刻已是满身戾气,像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孤跪了你们郑国公府十余年,你不过跪孤一炷香的功夫,这就受不住了?”

姜滔顿时如梦中醒,拼命磕头道:“殿下饶命啊!殿下,臣晓得郑国公府对不住您,郑国公府已经知错,您就饶了郑国公府满门的性命吧!”

“孤有说要抄斩你们满门吗?”

姜滔额头已经渗出血丝,闻言,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一时不解。

李玄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

李玄晖轻轻地叹了一声:“罢了,孤还有用得着你们郑国公府的地方。回去告诉郑国公,他知道该做什么。”

他眸光一闪:“记住,这是孤给你们郑国公府的最后一次机会。”

今晚还有一章,宝子们不要走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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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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