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穆走后，柳袅袅一人在空旷的房间里坐了许久。
突然想起白日里，在兰心殿中，萧子穆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深邃而复杂，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透，摸不透。
柳袅袅摇摇头，心想「不能再想了，明日还要回将军府，昨日本就没睡，今晚要是再想下去也睡不着了，明日还得回将军府，不能叫爹娘担心。」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混乱的思绪。既然已经嫁给了萧子穆，那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丫鬟小春就在门外轻声唤柳袅袅起床梳洗，说是王爷已经在前厅等候，准备一同回门。
柳袅袅草草梳洗了一番，挑了一件素雅的衣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到了前厅，萧子穆已经在那里等候，一身墨蓝色长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他见人来了，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依然深不可测。
「让王爷久等了。」柳袅袅微微福身，语气平静无波。
「无妨，时辰尚早。」萧子穆淡淡一笑，「用过早膳，我们便出发吧。」
早膳很丰盛，但柳袅袅却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萧子穆倒是胃口不错，慢条斯理地用完了一整碗粥，还吃了不少点心。
用过早膳，两人便乘马车回将军府。一路上，相对无言，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柳袅袅偷偷打量了萧子穆几眼，只见他闭目养神，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到了将军府，柳明远与夫人早已在大门口等候。见柳袅袅下了马车，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王爷，袅袅，这一路上辛苦了。」将军夫人拉着柳袅袅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关切，「在王府住得可还习惯？吃得可还好？」
「娘，我好着呢。」柳袅袅笑着挽住娘亲的胳膊，撒娇道。
「岳父岳母，」萧子穆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王爷客气了。」柳明远也拱手回了个礼。
柳明远的目光在柳袅袅和萧子穆之间来回梭巡，最后落在萧子穆身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王爷，小女自幼被我们娇惯坏了，难免有些任性妄为，还望王爷多多包涵。」
「岳父大人说笑了，袅袅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是天下难得的好女子。」萧子穆面色不改的说道。柳袅袅看着面前虚与委蛇的两人，只觉得好笑。
用过午膳后，萧子穆被柳明远叫去了书房，美其名曰「叙叙旧」。
将军夫人拉着柳袅袅进了内室，屏退了下人，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袅袅，」将军夫人拉着柳袅袅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王爷他……待你可好？」
柳袅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娘亲这是在担心萧子穆会因为与自己并无感情而苛待自己。
柳袅袅轻轻一笑，反握住娘亲的手，柔声安抚道：「娘，您放心，王爷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娘亲似乎松了一口气，「王爷他身份尊贵，你嫁过去之后，凡事都要多忍让，不可再像在家中这般任性妄为了。」
「我知道了，娘。」柳袅袅乖巧地点头。
「唉，」娘亲轻轻叹了口气，「娘知道，让你嫁给王爷，是委屈你了。昨日你进宫，可有人为难你？」
「大家待我都很客气，」柳袅袅微微一笑，掩饰着心中的苦涩，娘亲不知道昨日进宫的尴尬，自己不想让她担心，便没有说出实情。
「娘，我昨日进宫的时候，还拜见了兰贵妃。」柳袅袅笑着说道，试图转移话题。
「哦？你见到兰贵妃了？快和娘说说，兰贵妃是什么样的？她待你可好？」娘亲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追问道。
柳袅袅笑了笑，接着说道：「她的美貌确实如传闻中那样，倾国倾城，不可方物，，难怪皇上会对她如此宠爱。她本人看起来倒是淡泊，不争不抢。她待我也很是客气，不过她不喜热闹，我们并没多聊就走了。」
「没想到兰贵妃竟是如此亲切之人，」娘亲感慨道，「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不过她的身世复杂，还能在宫中盛宠不衰，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柳袅袅点了点头，「娘亲说的是。」
……
和母亲聊完，萧子穆和父亲还未从书房出来，柳袅袅乐得清闲，便带着丫鬟去看嫣儿，也不知她上次落水后，身体是否完全痊愈。
在去嫣儿院子的路上，柳袅袅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次自己回门，按理来说嫣儿和云姨娘都应在前厅迎接，但刚刚却只有爹娘在。云姨娘不喜热闹，常年闭门礼佛，连嫣儿都不常见，但嫣儿和自己关系好，而且喜欢热闹，她却也不在，难道是病还未好？
刚好，看到府上一个路过的丫鬟，柳袅袅便叫住了她，问道「二小姐身体如何？今日怎么没在前厅见到她。」
丫鬟给我行了个礼，回道「回王妃，二小姐身体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今日为何没去前厅，我便不清楚了，下人是有通知她今日王爷和王妃回府探亲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袅袅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
嫣儿既然身体好了，为何今日不来见自己？难懂是气自己成婚却未告诉她？柳袅袅心中疑惑，便唤来另一名丫鬟碧珠，「碧珠，你去嫣儿房里看看，就说我回来了，想见见她。」
碧珠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迟疑，「王妃，二小姐说……说身子有些不适，想休息一会儿，就不来见您了。」
「身子不适？」柳袅袅皱了皱眉，「可有请大夫瞧过？」
碧珠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柳袅袅眉心微蹙，嫣儿一向活泼开朗，从不会将拒绝的话说的如此生硬，难道是真的身体不适？
「罢了，你下去吧。」柳袅袅挥退了碧珠，压下心中的思绪，带着丫鬟朝柳嫣儿的院子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柳袅袅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满地狼藉，柳嫣儿面色不善地坐在椅子上，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云姨娘难得的也在她的房间。
「这是怎么了？」柳袅袅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看着她们问道。
「给王妃请安。」柳嫣儿看到我，脸色更加不好，却还是起身给我行了礼。
云姨娘看到我，连忙起身也行了个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妃，您回来了。嫣儿她……她只是身子不舒服，有些闹脾气，妾身这就带她下去休息。」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柳袅袅上前拉住嫣儿的手，柔声问道：「嫣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跟姐姐说说。」
嫣儿却一把甩开我的手，别过脸去，语气冰冷，「我没事，不劳王妃费心。」
柳袅袅愣了一下，这语气，分明是对自己生分了。
「嫣儿，你……」
云姨娘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王妃，嫣儿她……她只是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又听说您和王爷回来了，心里高兴，这才……」
「云姨娘，你先下去吧，我跟嫣儿单独聊聊。」柳袅袅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
云姨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待云姨娘走后，柳袅袅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到柳嫣儿身上，只见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嫣儿，你我姐妹一场，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柳袅袅柔声说道，「你若真把我当姐姐，就不要瞒着我。」
「王妃还是别叫我嫣儿了，」她猛地站起身，指着满地的碎片，眼眶泛红，「我算什么东西，哪敢劳烦王妃如此称呼。」
柳袅袅心中一凛，这才明白，她还是在怪自己成婚之事。
「嫣儿，你听我说……」
「我没什么好听的！」柳嫣儿打断柳袅袅的话，语气激动，「我一直以为，我们情同姐妹，可成婚这样的大事，竟然瞒着我，若不是今日回门下人来通知，是不是要将我蒙在鼓里一辈子？」
柳袅袅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初柳嫣儿落水后身体一直不见好，自己怕她担忧，便没让下人告诉她，想等她身体好些再亲自和她解释，可没想到，却让她误会至此。
「嫣儿，姐姐并非有意瞒你，只是……」
「只是什么？」她冷笑一声，「只是怕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柳袅袅心中一痛，她这番话，字字诛心，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心口，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嫣儿，你误会了，姐姐从未那样想过，」柳袅袅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当初没有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心，想等你身体好些再告诉你。」
柳嫣儿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柳袅袅，眼神复杂难辨。
柳袅袅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丫鬟翠竹的声音：「王妃，王爷和老爷聊完了，正在前厅等您一起回王府呢。」柳袅袅回头应了一声，对柳嫣儿说道：「嫣儿，我今日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你好生休息。」
「王妃贵人事忙，嫣儿不敢耽搁。」柳嫣儿语气冰冷，仿佛换了一个人。
柳袅袅收回手，心中苦涩难言。柳嫣儿自小便与自己亲厚，如今这般疏离，着实让人心寒。
柳袅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便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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