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计谋

天越来越冷,北境真正的冬天终于到来。每座营房的门口都开辟了一条雪道,雪道两旁是没过头顶的积雪。在这样恶劣的极端环境下,天山部族和阿诗泰勒部族也不再组织军士或者死士前来骚扰,因为很可能半路会被喜怒无常的暴风雪困死在荒郊野岭中。

同样的,北境军也取消了日常的操练,将士们每天清理军营中的积雪、维护工事和武器都已经耗费大量体力。除此之外,冬日的军营里编制了几支十五人的小队,每日轮岗到周边城镇巡查,或为难以越冬的百姓送些吃食、修补房屋。

因着大病初愈,杨青墨几乎不踏出屋门,宋砚特派了人照顾她,屋子里的炭火是不间断地,身体虚弱的杨青茗也跟着沾光了。

原本杨青墨住在宋砚那处,可她实在害怕自己会日日沉沦在对方温柔悉心的照顾中,每每对上那双清澈又热切的眼睛,她就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退不了高热了。最终她咬咬牙,搬到了杨青茗的住处。

杨青茗的身子也已经大好,因着冰雪封路没法回京过年,只得在北境呆到春暖花开再回京述职,但他知道,等到春暖花开便是与天山部族与阿诗泰勒部族的鏖战之日。

他虽为文官,但却一样有一颗济世爱民的心,沿路所见到的边关百姓的各种苦楚他都铭记在心,想着终有一日要降服异族,让北境的土地由一片战土变成安居乐业的乐土。

“我先前在黎城治病的时候,古丹大夫便是天山部族的人,我向他简单请教过一些关外的事。北境虽缺那些稻米青菜,但游牧民族缺不缺肉和皮货,为何不考虑开通互市,互惠互利呢?”杨青墨与哥哥两个人病恹恹地倚在榻上,这榻是宋砚专门从他那里搬过来的,榻中间的小几上有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二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

“早先是有这么个打算,去年霖王带着天山部禾耶亲王回京和谈就是为了这事,可谁知这和谈谈了没多久,天山部出了内乱,天山王的次子克里耶勾结阿诗泰勒部把天山王杀了,克里耶拥兵称王,不认和谈内容,并联合阿诗泰勒部大军压境”杨青茗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这禾耶亲王至今都还在北境军军营里,回不去呢!”

“他为何不回去联合天山王旧部讨伐克里呢?”杨青墨问。

“哪有什么旧部,都杀完啦!禾耶亲王一家老小全被克里杀了,连他年仅四岁的孙子都没放过。那些天山王的旧部,也都死在了阿诗泰勒人的屠刀下,现在天山部军中还有阿诗泰勒做将领呢!”

“那这克里耶也真有意思,如此信任阿诗泰勒人,也不怕自己是引狼入室?”

恰逢此时,宋砚踏进了房间,听见二人的对话和杨青墨的疑问,便开口解释:“克里耶的母妃是阿诗泰勒贵族,因此和阿诗泰勒向来密切。不过,她死于天山王后宫斗争,天山王后嫉恨这位得宠的妃子,便趁着天山王与其他贵族围猎之际将其毒害。听闻天山王后在被杀死之前依旧稳坐后位,或许克里耶嫉恨整个天山部也说不定。”

“既然克里耶如此心狠手辣,或许还有吞并阿诗泰勒的意图呢!”杨青墨分析着,不由得心中发寒。

天山部族是游牧民族,夏秋依托天然草场放牧,用牲口和汉人做些交易维持生活和生存。可这样的交易却不尽如人意,汉人买过去的牲口可以繁殖、汉人买过去的皮货一件能用许多年,唯一年年有价值的肉也并不能解决所有人的温饱,于是为了生存,天山部族开始打家劫舍、抢掠土地。

再说这克里耶,他本就是天山部一员悍将,曾与宋时打的有来有回,北境军在他的手里吃过不少败仗,且此人野心勃勃,保不齐真有假途灭虢之意。

“若他真有此意,咱们何不把这潭水搅浑一些?”杨青墨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离间计?”杨青茗立刻便理解了妹妹的意图。

“不错,分而攻之。若让阿诗泰勒王知道克里耶的狼子野心,怕是先就按耐不住要手刃了他。如此,鹬蚌相争,我们便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禾耶亲王还在我们这里,他是死去的天山王的胞弟,届时我们扶植他成为新一任的天山王,至少在他活着的这些年定能保住北境的安宁。”

兄妹二人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宋砚坐在一旁并没有打断他们,但是目光却只在侃侃而谈的少女身上,连余光都不曾分给杨青茗。

与前些日子病恹恹的模样不同,今日她的脸上虽然依旧不见血色,但整个人却神采飞扬,这样的表情他曾在江南见过,便经常出现在梦中。不知何时起,她在自己眼中不再是那个才华横溢却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而变成了进退有度、冷静机敏的模样,甚至比起之前在江南更加坚强,他不再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他想看她直上青云,不,他想陪着她一起腾飞九天,直上青云。

门外是呼呼的寒风,三人的声音刚传出屋子便被绞碎。

北境军大营的另一侧,宋时与白平和其他副将一同站在沙盘前,身后是硕大的地图。

“将军,根据上一次咱们探子回过来的消息,克里耶这一次集结了八万人马,阿诗泰勒部约莫有五万人马,这算是举国之力了,北境军除去伙夫、马夫、医官、传信官,能上战场的也不过五万人马,太子殿下那边带来了京畿卫的三成人马有三万人,从数量上咱们不占优势啊。”一位副将如是说。

“且京畿卫的人不习惯咱们这儿的苦寒,已经因着风寒倒下不少了,本就不多的药材也消耗不少,这仗还没打药材就不够用了可怎么办?”另一位副将对京城来的增援人马十分不满。

“太子殿下此番带了足够的人马、粮草、棉衣和药材前来,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如今要做好我们的人和京畿卫的人的磨合,面对外敌我们都是一家人,切不可说这些容易起内讧动摇军心的话,再有下次直接罚你二十军棍。”白平怒斥道。

宋时没有理会他们所说的这些,他盯着沙盘默不作声,过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人将营中的粮官叫来。

“军营中的粮草、棉衣、军饷、药材、兵器、火药各有多少?”

“回将军,这是今日整理好的账册,请您过目。”粮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账册呈了上去。

宋时翻看了许久,心里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穿戴好御寒的衣袍,独自一人向太子所住的营房走去。

宋时进到屋内的时候,宋砚正在煮茶,案上放了两只杯子,似乎是在等自己。要说宋砚和宋时二人相互有多厌恶,倒也不至于,他们儿时也经常一起玩乐一起读书,自从贵妃用自己的野心逼迫着宋时一步步按照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成长后,二人的关系便不再密切。

而今天,是他们长大成人后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皇兄似乎知道我要来?”宋时脱掉外袍递给下人,并未行礼便直接坐在了太子的对面。

“孤方才着人去唤你,没想到你这就来了,看来那个人要白走一遭了”宋砚拿起茶壶,将放在宋时那侧的杯子倒上茶,说道:“贵妃说这是你最爱的君山银针,我特地带来的,尝尝看孤煮茶的手艺如何。”

宋时没有推脱,举起茶杯便一饮而尽。

“怎得你到了北境连品茶的规矩都不记得了,如喝酒一般牛饮,真白白辜负了这上等好茶。”宋砚嘴上虽然数落着,但语气十分温和,毫无指责的意思。

“北境苦寒,我早就没了那些享受的穷规矩,皇兄久居东宫,自然是极为雅致。”宋时早在来到北境的时候变逼着自己忘掉那些宫中的习俗和规矩,起初是为了反抗贵妃的逆反心理,久而久之便也成了习惯。

“你这样若以后娶了王妃怕是被要被嫌弃了,京中的姑娘们可是一个赛一个的雅致。”宋砚打趣。

“我心仪之人断不会是矫揉造作的女子,我以为皇兄会知道呢。”

“孤可不知道你”宋砚假装听不懂,见宋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便也收敛起笑容,对他说:“孤此番请你来,是有要是相商。”

“臣弟亦是。”

“方才孤的爱卿墨大人提议,让阿诗泰勒王知道克里耶想要吞并他们的野心,从而离间他们的结盟,此计你怎么看?”

“想法虽好,但不可实现。阿诗泰勒本就不如天山部强大,想要吞并是很容易的事,阿诗泰勒王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关系,他无非是在赌,赌与克里耶一起拿下北境之后,能够分得足够的财富,让自己的族人能好好活下去,若克里耶能做到,阿诗泰勒归属天山他都无所谓。况且,两部族有世代的姻亲关系,并没有那么容易便可离间。”宋时并没有理会宋砚暗戳戳的宣誓主权,而是仔细与他分析时局。

“你在北境多年,你对此二部族多有了解,若真开战,你有多少胜算?”

“六成,但是损失必定惨重。”

“但这北境十二城的百姓也同样重要,你我作为受百姓供奉,必当为他们谋求一线生机。”

宋时也认同宋砚的话,作为军人,天职就是保家卫国,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纵使战争无情,但心怀大义者战死沙场,也无所畏惧。

“我来之前盘点了军中物资,开春后的仗定然难打,所以我想多增加些兵器、火药,战马也想再多准备些,皇兄你看如何?”

宋砚听完这句话便笑了,到底是一同长大的血脉兄弟,想法都所差无几,他爽快开口道:“允,孤带了足够的军饷和粮草,此事等到过了暴风雪季节便可着手去办,最好是过年前开始,多留些时间也能够安心。”

宋时也笑了,他知道宋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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