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个下人,皮糙肉厚的,纵然烫着伤着了也没什么要紧,总好过让夫人白白受这苦楚。
楚明熙回视石竹,澄澈的眉眼中满含着笑意:“知道你心疼我,下回我听你的便是。”
***
站在书房门前的宋砚负手而立,举目望着楚明熙主仆二人渐行渐远,思绪恍惚了一下。
当年容玘眼盲,整日如同个废人般,他是容玘的幕僚,怎甘心看着容玘的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为医好容玘的眼疾,他和李泰寻遍了天下的名医,前前后后找了多少大夫,每回都抱着希冀,总以为此次眼疾便能治好了,到头来却又一次次以失望而告终。
后来,他们找来了顾大夫,那人便是楚明熙的外祖父。
顾大夫医术精湛,来了府上不过短短小半年,容玘多年没能治好的眼疾竟真有了些起色,一改从前的样子,已能勉强辨认出模糊的影子。
后来……
“先生,殿下请您进去。”
被下人一声轻唤打断思绪,宋砚回过神来,对着他面前的下人微微颔首,抬脚跨过门槛。
一步入屋内,就闻到一股清苦的药香味。
这股药味他已闻了几年,早已熟悉至极。
他眉梢微挑:“夫人刚才是送药过来了?”
容玘朝他暼来一眼,语气淡漠地嗯了一声,指尖点在一封书信上,推至他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宋砚会意,从信封里抽出书信看了起来。
信里的内容不长,宋砚看了两遍,将信仔细折好放回信封里,双手捧着信封放回书案上。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宋砚点头叹道:“看来殿下此次是免不了要舟车劳顿一番了。”
他心里还有几句话,话堪堪滑到嘴边又觉着有些不敬,只得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里。
容玘的目光缓缓从信封上扫过,似笑非笑。
南边气候宜人,近几年来他总待在南边养病,父皇体谅他身子不好,便免了他来回奔波的辛劳,不必他每年专程回京为父皇母后和皇祖母祝寿。
只是今岁不同往年,是皇祖母的六十大寿,他若真推脱不去,免不了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更何况他眼下……
思及此,他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良久,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该回去了。”
***
蜡烛噼啪爆响了一声,火光微微摇曳着,外面依稀响着子夜的更声。
许是因为白日里提到不日便会回京赴宴,是夜容玘竟梦到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承恩殿摆起宫宴,內侍与宫女们有条不紊地穿梭于桌间,将各色点心、美酒陆陆续续端上了桌。
总管太监手中拿着一道圣旨,高声当众宣读。
容玘跪在地上,耳中听得皇上立他为太子,下谕礼部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太监宣读完圣旨,在场的宾客笑容满面,席面上皆是恭贺之声,一派热闹。
他向众人逐一道谢,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眉眼间仍有着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
画面骤然一转。
他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分明还是宫宴上那个飘逸出尘的男子,眼上却系着一层白纱,显得格外扎眼。
皇上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太医院院使龚太医顶着他威严的目光不住地磕着头,说话时不自觉地打着颤:“回皇上,微臣已想尽了一切法子,可殿下的眼疾,实在是无药可治啊。”
皇上气得抬手拂落几上的茶盏,随之响起一阵茶盏打碎的声音,碎片飞溅在四处,一屋子的太医吓得魂飞魄散,大气儿都不敢出,纷纷跪在地上,告罪声此起彼伏——
“微臣无能。”
“微臣医术不精,求皇上恕罪!”
皇上动怒,太医们一心只求活命,没人在意躺在病榻上的二皇子往后会落到何种境地。
容玘心跳狂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沁出了一身冷汗,雪白的中衣被汗水打得湿透,脸上无半分血色。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后的汗水,惨白的嘴唇还微微颤抖着。
楚明熙一向浅眠,听到一点儿动静便会被惊醒,睁眼瞥见容玘神色异样地半坐在床榻上,她立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挪近几寸,握着帕子帮他细细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她一壁替他擦着汗,一壁问道:“玘哥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容玘回望着她,抿了抿唇,艰难地找回声线:“我自己擦罢。”
楚明熙紧握住帕子继续帮他擦汗:“玘哥哥,你可是哪里觉着身子不适么?”
容玘闭了闭眼,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攥起,勉强恢复平日里的镇定自若。
“无事。”
楚明熙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哪里像是无碍的样子,叫她如何放得下心?
他们是夫妻,夫妻就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呢?
容玘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止住了她的话头:“时辰不早了,歇息罢。”
楚明熙欲要再多问几句,又怕惹得他心烦,只得依了他的意思躺下。
容玘阖上眼,躺在身侧的楚明熙等了许久,见他睡得还算安稳,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乏了些,轻轻替他掖了掖被子,方才长长舒了口气,闭目睡了过去,无意识地用额角轻轻蹭着他的胸膛,猫儿似的偎在男人的臂弯中。
原该在睡梦中的容玘缓缓睁开双眼,没半点初醒时的惺忪,仰头望着帐顶,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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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1:《夺月》
宁王世子萧允衡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幸得一乡下姑娘相救才躲过了追杀。
为掩去自己的身份,他自称韩昀。
后来,又为了掩人耳目,他和那姑娘成了亲。
可即便成了亲,在他眼里,明月既不懂礼仪,也不通诗书、不谙音律,
这样一个粗鲁笨拙的乡下姑娘是断配不上他的。
当终寻了机会离开时,萧允衡走得悄无声息……
***
明月救下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
她细微照料伤病的他,对他问寒问暖;
他教她识字,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朝夕相处之下难免暗生情愫,
但碍于身份悬殊,明月将这份感情封于心底,
直到韩昀说要娶她,明月羞红了脸,点头应下。
明月以为会和韩昀一生琴瑟和鸣,两心相契。
然而,那日大雨倾盆,他说要出门给她买她最爱的糕饼,
糕饼没等来,却先传来了雨天山路湿滑、韩昀坠入了万丈悬崖的消息。
明月大病一场,醒来后,眼睛看不见了。
***
萧允衡再见明月时,她双眸无神,一手牵着年幼的弟弟,
向府衙的衙差打听一个叫韩昀的男子。
念着恩情,他在京城给她置了间小院。
有人问起时,他回道:“亡兄之妻,理应照顾。”
萧允衡时常去小院看她,明月总是安静地坐在凳子上打璎珞,
他想起成亲前,她也是这般,安静地、满心憧憬地绣着自己的嫁衣。
弟弟天真问道:“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她掏出帕子帮他擦汗:“等找到昀郎我们就回家。”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似乎透出点宝石般的熠熠光彩,“大人,可是有昀郎的消息了?”
她从来不信她的昀郎死了。
谎言终究是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明月心如灰烬。
原是她蠢笨,别人哄着她便当了真了。
前往潭溪村的马车在京城郊外被人拦下,
寒雨中,萧允衡咬牙切齿地掀开车帷。
马车角落里,明月搂着弟弟,怀中还揣着韩昀的灵牌——
那个教她识字、教她写下自己名字,早已死了的韩昀的灵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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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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