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泽抚在她脸颊探看的指尖一顿,看着那已经红肿起来了伤口,终是冷着脸,让人去传太医。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就连中宫过来的那几个趾高气扬的婆子,这会子也缩成了病娇鸡,缩着脖子,以首叩地,求饶都不敢。
齐妙妙还要骂人,抬眼就看到太子哥哥目色带刃,顺着吃痛的腕子而视,吓得的她腿下发软。
“崔……宣平侯!”
青州宣平侯府,那是能跟圣上称兄道弟的异姓侯,权财两全,又是出过好几任皇后的人家。就连今上一母同袍的宁王爷,也曾因错,被宣平侯府打过没脸。
太子哥哥好说话,这宣平侯崔靖晨可是个不讲情面的横主。
齐妙妙摸着肋下,被衣衫遮掩住的那道蜈蚣似的旧伤,小时候仅因为一只风筝,崔靖晨就一脚把她踹出二三丈开外,姑母哭着去找圣上评理,不光没有半句体贴,还被斥责管教不严,另把父亲宣进宫来,骂了一通。
她活了小半辈子,有姑母这个皇后撑腰,哪个不谦让三分?
唯有崔靖晨,让她心生惧怕。
“听说,你才被晋封了平安县主?”崔靖晨手一松,将人掷倒在地,愠怒道,“愚妄可笑,不堪大德,你这般的世家女,得了圣上恩赐,不好好惜名自重,非要到世人面前,将自己滑稽的模样传的沸沸扬扬才肯罢休?”
齐妙妙除了小时那次,何曾受过此等委屈,又是在太子哥哥面前,面上一郁,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
出于情面,秦桓泽为难着脸色,让人去把她搀起,渡步上前,脚下踩到一物,彭德泽拾起来与他。
只一眼,他脸上的蔼然之色骤变,把手里那张碎落的页册,攒成一团,咬着两腮,走到齐妙妙跟前,张了几次嘴,也没好意思说出话来。
崔靖晨见情势不对,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张,粗略一看,面上红黑一片,破口詈骂:“不知廉耻!”
将那烂页摔在齐妙妙身上,“这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的东西?!”
纸张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飘飘摇摇的落在嫣红的裙裾上,裙摆点缀着珍珠,在阳光上闪着夺目的光,映得那张秋千鸳鸯敦伦图格外的刺眼。
秦桓泽不忍直视,撇过脸去不多说话。
清荷早已被东宫的人搀扶进屋,让太医诊治去了,院子里,独留齐妙妙一人,依偎着个嬷嬷,两眼红肿的嘤嘤啜泣。
崔靖晨可不是她好脾气的太子哥哥,自然不惯着她,屋里应是在上药,清荷疼的轻呼喊疼,秦桓泽叹了口气,进屋去看。
崔靖晨干脆一做不二不休,命人捡起一地的不堪残页,提着齐妙妙就往太和殿去。
外面哭声、喊声、求饶声,乱成一片,几个有功夫的小太监连带着院子里的嬷嬷一起绑了。
安定下来,只剩蝉鸣在吱——吱吱的缭长。
清荷换了干净衣服,靡颜腻理,委屈的近他跟前。
福身请安道:“殿下。”
秦桓泽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狡黠一笑:“这会儿想起孤来了?不去谢谢替你做主的靖哥哥?”
清荷心头一顿,迟缓抬头,眸子里雾气萦绕:“殿下,太医说伤口若是破皮,会留疤的。”
说着,挽起衣袖,伸出手臂上斑驳的红印子。
已经涂上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混合她身上的袖香,散发着沁人的清气。
小宫女敛目,娇怯怯踌躇,小猫儿似的挠在他的心头:“能不能,别罚了?”
秦桓泽七分怒气被她顺下了三分,剩下四分又被怜惜冲淡,捏着她的下颌看了看她脸上的伤,故作沉色道:“还伤到了哪里?”
这些时日的相处,清荷多多少少也摸透了他的脾气,只要自己态度好一些,服软快一些,再拢眉故作可怜点儿,十之八|九都能翻篇揭过。
顺着他的话,柔声抱怨:“县主跟前,那个叫罗嬷嬷的手下狠毒,趁着打骂,那簪子朝奴婢身上戳了好几处。上次才半好的膝盖更添红肿,这次脸上也疼。”
阳光打在她的面靥,秦桓泽抬指戳她酒窝,引得她一声倒抽:“嘶——疼!”
因面部动作过大,她嘴角裂开的伤口开始渗血,带着丝丝红晕。
罪魁祸首眼神闪躲,粗粝的指腹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血渍,嘱咐她好生养伤,便抬脚亦跟去了太和殿。
齐妙妙抽抽搭搭的哭的痛心,皇后娘娘板着脸,立在一旁不假言语。
崔靖晨将那破烂的册子呈于李连笙。
太后是他嫡亲的姑奶奶,他又是自幼跟太子一起养在宫中的,即便是皇上跟前,说起话来也不遮掩。
气愤道:“叔父!太子念她姻亲,不多责备,但一个姑娘家,明晃晃的带着此类伤风败俗之物,到东宫昭然于众,他卫国公府的脸面就是如此低贱不堪么?”
此话响脆的打在皇后脸上,可那画册她跟前的嬷嬷探目看过,就算百转千回,也没有底气站出来说情。
齐妙妙还想反驳,擦着眼泪道:“……求圣上明鉴,那册子不是我带进宫的,是……是那奉仪不知廉耻,偷拿了此物,想要惑乱……”
眼泪堵着她的嗓子眼儿,哽了好几次,才把话说的囫囵。
皇后在一旁听得脑袋发昏,差点儿没站稳脚步,拧眉,使着眼色让她闭嘴。
“咳咳——”
殿外,秦桓泽和匆匆赶到的卫国公一起行礼。
秦桓泽朝崔靖晨递了眼神,脸上带着愧色道:“禀父皇,那册子……是儿臣的。”
李连笙也不敢隐瞒,将印有宗正院印的页面翻上,点头作证。
卫国公只是在路上听了些边角,事情牵连东宫,小太监收了银子也不敢多说,只言是平安县主在东宫得罪了宣平侯,闹了龃龉,现下要在皇上面前分辨对错。
还没弄清楚缘由,就听太子爷说什么东西是他的?
再想往皇后娘娘那边去得消息,被皇上一声呵斥,吓得跪地求饶。
“哼,原来卫国公府尽教了这些?”皇上眯着笑颜,和声道:“私闯太子寝殿,翻出来……”
皇上语气顿了顿,换了个比较妥帖的描述:“窥探宫闱秘事,清白一姑娘家,还想跟奴妾一较高下不成!”
卫国公原以为又是小孩子家的争执冲突,自己这个女儿本就不是个省事的,没想到竟是……!
几句话不啻当头棒喝,吓得他求饶喊冤都没法子开口。
只是这几句叱骂的话,倒是也把皇后给说了进去。
卫国公府出来的姑娘,齐妙妙是一个,皇后更是一个。
秦桓泽眼神一转,笑着出来打圆场:“父皇怎就一杆子拍全了。”
卫国公以为太子是要帮忙说情,稍稍舒展眉眼,悬起来的心头还未放下。
就听太子爷继续道:“多半是平安县主心生好奇,想窥察一番,瞧瞧东宫与中宫可有分别呢。”
卫国公手下一松,磕在地上。
皇后那边,也有贴身嬷嬷直拍着胸口顺气。
再看皇上,铁青着脸色,明显是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
泽坏心儿:父皇,他们齐家想做皇后,想外戚掌权!
泽他亲爹:朕,已阅。
复扭头交代:取朕的八十米大刀来!
啪啪啪啪,场外,宣平·崔掌声如雷,为兄的好大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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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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