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春风入林,纷繁花海如雨落,烟粉色的桃花被清风卷着飞向天际,桃花的淡雅清香与那道若有若无的冷香在四周浮动。

温然与陆彦并肩而行。

沈盈和沈垣走在前面说着话,像是不经意间把两人遗落在后面。

温然走得不快,她心知刚才盯着陆彦失神,有些失态。

只是她心中亦有困惑,这不是第一次了,她见陆彦不过四面,但是每一次她都会在某个瞬间生出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好像她曾在某处见过他,曾在何处与他对过话。

更别说,刚刚凉亭对弈完,沈盈在她耳边说的话。

“阿然,你先前和陆公子认识吗?你知不知道,刚刚你们俩对弈时的神情,还有思索时的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甚至陆彦还看了你好几次。你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最好如实招来。”

沈盈断不会胡乱言说,刚刚她全神凝聚在棋局上,也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如今想来,她和陆彦的棋风甚为相似,也是因此她这局棋赢得颇为艰难。

可是她要怎么说?

难道要直接问陆彦,你我先前是不是相识?我见你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也太像登徒子的调戏之言了。

温然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孰不知陆彦早看出她的心思,她特意慢下几步与他并肩而行,明显是有话要说。

“温姑娘。”陆彦开口。

温然脚下一顿,她转身看向陆彦,浅褐色的瞳眸中露出困惑。

“陆公子,何事?”

陆彦被她如此直白地看着,那张精致如画的面庞猝不及防撞进他眼中,他有一瞬间的怔然,又很快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目光垂落在她腰间的青白玉佩上。

“上次见姑娘分外重视腰间这枚玉佩,不知是不是家中长辈所赠?陆某近来也想寻上这样一块青白玉,打磨雕刻后赠与先生,故此冒昧一问。”

陆彦口中的先生自然是那位德高望重的陆老先生。

他这话妥帖,温然也没有多做他想。

她垂眸看向腰间的玉佩,指尖习惯性地抚摸上面的梨花纹路,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能帮陆公子,这枚玉佩并非家中长辈所赠,我也不知这玉能从何处得来。”

“那是否能帮我问问送玉之人?”陆彦接着试探。

温然眸中闪过瞬间的茫然,她握着那枚玉佩,声音很低地道:“送玉之人是谁……我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所以她根本没有认出他。

若如此,那日在殿中她为何要回眸?难道只是巧合?

陆彦已经开口试探,断没有将话题断在这里的道理,他状似无意问道:“温姑娘此话何意?”

温然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解释道:“我少时曾高烧过两日,醒来后便有些记不清从前的事,只是隐约记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礼物,至于他是谁,长什么模样,在何处赠与我这枚玉佩,我却是很难想起来了。”

当然她会高烧至影响记忆,也并非是一场意外。

当年她初至京都,父亲对她百般补偿,她那时年少,心底还是渴望亲情。她忐忑又欣喜地收下父亲对她的关爱与疼惜,却不知那些特殊对待极易引起府中其他人的不满。

等到父亲觉得他的补偿足够多之后,他便不再时常探望她这个女儿,渐渐把她遗忘在春雪院。

父亲不重视,其他人也不会再看重她这个没有依靠的原配嫡女。

有一次,她与温旭年起了争执。

温旭年是孟姨娘的儿子,他是庶长子,自出生起就被庶字压着。他看不起她这个没了母亲的嫡女,更不想尊敬她这个长姐,每每言语挑衅,那次甚至提及她的母亲。

她无法再做忍耐,与他生了口角之争,争执演变到最后,温旭年用力将她推进了身后的荷花池中。

湖水寒凉,她险些溺死在其中,幸亏苏合及时唤来人救下她。

她病了一个多月,最开始的两日烧得意识不清,父亲来看过她一次,也不知孟姨娘和温旭年是如何颠倒是非,论到最后是她这个长姐不怜幼弟,觉得他是庶出不必看重,起了怀心,温旭年反抗之下才导致这样的结局。

她病得实在太重,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愿意相信苏合的话。

差点将她溺死的一次事端,最后以温旭年罚跪祠堂两日了结。

那次清醒之后,她才算真正看清楚她这个女儿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开始不再出头,不再渴盼不存在的亲情,开始尽全力去达到父亲心中想要的温家长女形象。

温然模糊记得,曾经的她似乎不是这个模样,那时的她似乎很快乐,想做便做什么,没有这些所谓的锦衣华服,她也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但是,毕竟是过去啊,还是记不清的过去。

她随父亲回京之时,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她只能做这个温柔娴静的温家长女。

或许是太久没有回想这些过去,温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沉在了回忆中。

她看着腰间的玉佩,抚摸着上面熟悉的梨花刻纹,却是隔雾看花,无法回忆起这块玉佩承载的记忆。

日光倾斜,人影重叠。

陆彦不知何时靠近温然,他看着怔然失落的小姑娘,知她也许是想起一些沉重的过去——那些他不曾参与,令她不得已变成如今这样性子的过去。

或许,当年他应该多问一问她,问一问她那几日为何不高兴,问一问她是否不愿回去……

男子冰凉的指腹不知何时触碰到少女的眉眼,寒意透过指尖触及温热的面庞,相交的触感陌生又突兀。

温然愕然抬眸,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凤眸,他眼中似藏着万千话语,最终只凝为轻柔的一句:“阿然……”

温然一惊,这句“阿然”显得过分亲昵,陆彦指尖还停留在她眼角,那份冰凉的触感明显到不可忽视。

她慌乱地往后一退,猝不及防地撞上身后的桃树,桃花纷繁落下,落在她的肩头发梢,清香弥漫似能醉人。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瞪圆眼睛看着他,就差没说出一句“登徒子”来。

若非身后桃树挡着,她现下怕是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陆彦默然地收回手,他发誓他绝非有轻薄之意,只是想像以前一样去安慰她。

但他显然忘了,眼前的姑娘不再是那个脸颊肉乎乎的小女孩,她已经长大了,与男子这般接触是不合适的!

“陆公子,你……”温然实在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及时转身就走,现下再跑开反倒显得她心虚了。

但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

反而是这位看着仪行磊落的陆公子,怎么说唐突就唐突?

陆彦握拳轻咳一声,他往后退了几步,以免给人压迫威逼之感,声音有些不自然地道:“抱歉,是陆某失神了。”

失神?

为何失神?

难道是把她看成别人了?

不对,他明明唤了一声“阿然”,难道是什么同音的字?还是说他就是在唤她?

“陆公子若无事,我先走了。”

陆彦解释得这么不清不楚,温然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一定都是幻觉!

“还有,我并不能帮上陆公子。不过我想这种青白玉应当不难寻,陆公子不如去东西市寻上一寻,许是能寻到一块上好的青白玉。”温然匆匆说完这番话,接着绕着身后的桃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陆彦向前几步,前方的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他动作,瞬间走得更急了些。

陆彦只好停下脚步,看着她越走越远。

他并非不能妥善解释刚刚的举动,只是纷乱念头在心中转过,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让人困惑的解释。

也是最真实的答案。

他确实失神了。

温然疾步走远,直到距离远到她确信不会看到陆彦,她才慢慢停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又好像不是很烫。

冰凉的指腹触碰感似乎还停留在眼角那里,她伸手狠狠搓了搓那处,企图抹掉他留下的痕迹。

不过这事越想越气,她跑什么呀?

她就应该狠狠质问陆彦,让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倘若他露出些许心虚模样,她就应该再不与这样的人来往。

偏偏她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跑了!

温然,你怎么这么怂?你之前训斥齐北陌和秦少洲的气势都去哪儿了?!

“阿然,你怎么突然跑这么快?”沈盈好不容易才追上来。

沈盈和沈垣走在前面,他们怕往后看让这两人觉得尴尬,什么时候拉开距离的都不知道。

沈盈到底担心好友,往回走时正看见温然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像是发生了什么,便赶紧追了上来。

她一追上来就看见温然在那里踢树出气。

她还是很少看到温然这么“活泼”的一面,当下觉得又惊又奇:“这是发生了什么,能把你气成这副样子?”

“我没生气。”温然适时收回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沈盈不信地笑道:“你可别骗我了,你瞧你脸红的,难道你和陆公子先前真的相识吗?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刚刚是与你说了什么吗?”

沈盈一连串的话问下来,温然才想起被她遗忘的一件事——她刚刚故意与陆彦并肩而行,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他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陆彦,是不是存在于她忘却的那段记忆中?

但是谁会料到有刚刚那么一出,这……她还怎么问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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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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