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感在被拉出水面的瞬间消散，骆临溪眼前发黑，只感觉自己被扶着肩膀，靠在什么东西上。
“还好吗？”有人在他耳边问。
骆临溪还未完全脱离惊慌，下意识抓住手边唯一能触到的东西，努力挤出声音：“腿，抽筋了。”
“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耳边的声音好像在和别人说话。
有力按压落在腿上的同时，远处的喧闹声逐渐包围过来，骆临溪终于撑开眼皮，发现地中海和身后的工作人员都带着同款吃惊脸。
在安全员的处理下，腿部不适感迅速消散，骆临溪扭头，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
本该坐在总裁办公室批阅文件的人此刻正单膝跪地，一手拢在他身后，心甘情愿充当人肉靠垫。
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散下几绺，西装外套也湿了大半。
两人间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骆临溪可以准确捕捉钟翊的情绪波动，看着对方剧烈起伏的胸口，他下意识收紧手指。
钟翊的视线移了过来，带着几分询问，骆临溪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的是某人胳膊，嗖地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钟总您怎么来了？”地中海替骆临溪问出心里话。
钟翊没急着回答，从场务手里接过毛巾毯，动作利落又仔细地把骆临溪裹成春卷。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再加上被钟翊冷脸摆弄，骆临溪浑身不自在，于是重复地中海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钟翊把他扶起来，冷飕飕地开口：“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现在可能已经沉底了。”
好牵强的回答，难不成你还能预判我会抽筋。骆临溪在心底暗暗吐槽。
钟翊的责备意味太过明显，现场除骆临溪之外的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开始检讨自己的过错。
安全员首先开口道歉：“很对不起骆先生，当时鱼群密度太大，我没观察到真实情况，只以为相机脱手是在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
“我也是。”地中海气得又开始薅头发，“小骆那会儿的表情管理太到位了，从监视器里看就是他按照拍摄计划失去平衡后相机被白鲸叼走。”
“说到底都是我们的错。”地中海对骆临溪鞠了一躬，“还好钟总及时出现，还好小骆没事。”
“我没事。”骆临溪裹着毯子，小声向钟翊求情，“你也别怪他们了吧？”
钟翊变回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骆临溪生怕再遇见钟翊那位爱开玩笑的医生朋友，双手按住手机屏幕，极力阻止，“拍摄还没结束，刚才那条肯定废了，得抓紧重拍。”
“不不不。”地中海生怕面前这位活阎王再发威，连连摇头，“无巧不成书，我倒是觉得刚才那一条特别好，而且对宣传片结尾产生了新想法！”
“那就先看一下效果吧。”骆临溪和地中海配合默契，迅速和钟翊拉开距离，往监视器的位置走。
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刘适时出现，请示道：“钟总，需要联系医生过来检查吗？”
“不用。”钟翊点开杨斯越的对话框，发送消息：
【抽筋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对方似乎很闲，几乎秒回：
【？】
【没救了，埋了吧。】
【不是我说，你还有一年才到三十，年纪轻轻就开始抽筋了？】
钟翊脸色臭得堪比鲱鱼：
【是骆临溪。】
对方正在输入的标识显示许久，屏幕底端才冒出新的对话框：
【又是他？你危险了啊钟翊！】
【我刚还听说你今早为维护骆临溪把季容给怼了？】
【虽然季容有点小毛病，但说到底也算你发小，况且你忍了季容这么多年，最后竟然因为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和他翻脸？】
钟翊深吸一口气，不再和杨斯越废话，收起手机，大步走到骆临溪身后。
刚才差点溺水的人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甚至来不及把衣服和头发吹干，坐在地中海旁边的小板凳上，一起查看回放。
钟翊视线落在监视器上，被正播放的画面惊艳——
身穿白色衬衫的骆临溪在斑斓鱼群中格外显眼，仿佛久居在深海的人鱼，具有蛊惑众生的神秘力量。
随着镜头推进，更多细节展现出来，身处鱼群中央的人手持相机小幅度浮沉，衬衫领口及前胸的层叠花边随波摆动，为清冷的人镀上几分灵动气息。
几秒种后，镜头中央的人手指微颤，嘴里也突出一串气泡，相机“不经意”间脱手，被刚好游来的白鲸叼住。
正当骆临溪挥动手臂想要“调整姿态拿回相机”时，一只手从画面上方出现，拉着他移动，而此刻白鲸也跟在他身侧，似乎在用嘴里的相机记录这一刻。
“妙！太妙了！”地中海指着骆临溪手腕被抓住瞬间的定格画面，“看看这构图，看看你这张伟大的脸，还有白鲸的位置，尤其是钟总的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一直觉得从幻想回到现实的转场太生硬，眼下这不就解决了？这个镜头就是你相机脱手，想要拿回，但被人强行拖离！”
“那后面呢？”骆临溪问，“后面的收尾该怎么处理？”
地中海摇头晃脑：“就是你回到现实，但发现手边真的摆着一个相机，里面是白鲸拍到的你。”
他越说越上头，直接扭过去向钟翊征求意见：“钟总，您觉得我这个创意如何？您不介意当手模吧？”
“不错。”钟翊通过地中海的提议，看了眼手机，然后朝化妆师招手，示意她给骆临溪吹干头发。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地中海起身，“小骆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勉强拍摄反倒效果不好，剩下的收尾片段明天再说。”
“好。”骆临溪不再坚持，起身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道别，刚要迈步离开，便被按住肩膀。
“晚上有其他安排吗？”钟翊问他。
骆临溪摇头，想到这人始终没说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主动道：“有事要我帮忙吗？”
“和我去个饭局。”钟翊说，“早上季容的事被我其他发小知道了，他们说想见见你。”
骆临溪捋不清钟翊话里的逻辑关系，呆呆地指着自己：“你的发小，见我？”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来的？”
“不是。”钟翊否定得干脆，把人推到换衣间，“车里等你。”
换了衣服卸了妆，骆临溪走出海洋馆，找到钟翊的车，开门坐进后排。
因为接下来是私人行程，小刘被提前下班，车上只有司机和他们两人。
骆临溪往右边看了眼，发现钟翊正用电脑处理文件，似乎没有理他的意思，于是从包里拿出《重启》的剧本，继续琢磨。
放在一旁的手机疯狂震动，钟翊拿起来，发现杨斯越新建了一个四人小群，和秦以恒疯狂刷屏：
【外科圣手：新建了一个四人小群，谁都不许告诉季容哈。】
【恒哼哼：我打小就不喜欢和季容一起玩儿，现在终于有机会和他划清界限了。】
【恒哼哼：@钟翊，你到哪儿了？我们这菜都上完了，就坐着等你呢。】
【外科圣手：把人带来了没？你要是自己就别来了哈！】
【恒哼哼：对啊，今天是家属局，反正我把家属带来了，你也得带，杨斯越母单，他随便。】
【11.2km/s：谁是你家属？】
【外科圣手：？？？秦以恒我和你拼了！】
钟翊看着群里的消息，察觉骆临溪似乎在看他。
“影响到你了？”他切到设置界面，把群聊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骆临溪抿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剧本上。
钟翊看着群聊旁边浅灰色的免打扰标识，顿了几秒，按着键盘打字：
【钟翊：快到了。】
【钟翊：别催。】
退出群聊，视线重新回到电脑上，注意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钟翊索性关掉电脑，正大光明地看左手边的人。
骆临溪全神贯注地盯着剧本，嘴唇反复开合，应该是在默读台词。摊开在膝头的剧本上粘着各种颜色的指示贴，有用荧光笔画的记号和页面边缘空白处的笔记。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在前排轻声提醒，说已经到了目的地。
骆临溪抬头，捕捉到钟翊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对他勾了下唇角，收起剧本。
“什么时候进组？”钟翊问。
“大概两周后，时间有点紧。”骆临溪率先下车，绕到车子另一侧，跟在钟翊身后，“陈导还说要在开机前撺局请投资方吃饭。”
“嗯。”钟翊应了一声。
见面的地方是个会员制小酒馆，环境清幽雅致，每个空间都用屏风隔开，十分注重**性。
服务生将两人领到最里侧的隔间，骆临溪还没来得及看清人，便听到杨斯越的大声吆喝。
“来晚了啊！罚酒三杯！”
钟翊不理他，侧身让骆临溪坐在内侧，自己挨着他坐下。
面对不太熟悉的几人，骆临溪有些拘谨，双手接过服务生帮忙倒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
刚要放下茶杯，便感受到三道探照灯似的目光落在身上，他只好把茶杯放回嘴边，继续假装品茶。
谁知下一秒，坐在正对面的人托着下巴，语出惊人：
“很有夫妻相嘛。”
钟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拍摄现场，就是看见那个照片之后，忽然看不下去文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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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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