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宁峦山抗议:“我有好好查案!”

“那这堆东西你能自己抱着吗?”荆白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甸甸的古谱。

宁峦山哂笑一声:“我也没想到这么多。”但他却抄着袖子,丝毫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荆白雀嗤之以鼻,却也没有真把剑谱往他手里塞,反而紧了紧手臂,格外上心,就像阳子瑜锁着那些神仙酒一样。

“有,怎么没有,我这人有两样东西最值价,这一嘛,即是我的脑子。”宁峦山用手指在太阳穴轻轻一点。

“还有呢?”

“……我的心。”他意味深长道。

荆白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把古剑谱往马车上一放,不咸不淡道:“谢谢,你诱发了我的水土不服。”

“什么?”

“我快吐了。”

“那就走走,”宁峦山厚着脸皮,拽拉着她的手往街上去,同时示意那小吏把东西先运回县衙,不许旁人接近,“你那是晕车,多走走就好,反正城门离这儿也不远了。”

荆白雀无言以对:“我发现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

两人停在一处茶寮前。

荆白雀正要接话,目光却被他身后几人吸引,道:“那是不是剑谷的弟子吗,他们来这里不会是……”茶馆中几名年轻男子都穿着青色长袍,气质分外如一,她不由看向阳家老宅的方向,对身边人说:“要不你去拦住他们,我去把那个小吏喊……”

——“姑奶奶从不与丑八怪拼桌!”

一根筷子被甩了过来,话音戛然而止,荆白雀反手推了宁峦山一把,闪身侧目,只见茶寮门口退出来好几道人影,正是方才所见的剑谷弟子,而他们的前方,站着个粉衣女子,一脚踩在茶桌上,手中还抓着剩下的半筒竹筷子。

剑谷弟子往后退,同时大声质问:“姑娘,我等好言好语相问,你为何无故动手伤人?”

“谁叫你们脏了姑奶奶我的眼睛!”那女子圆脸杏眼,生得娇俏可人,可惜并不温柔,口吐轻言不说,且还目中无人,颇为嚣张。

那几位剑谷弟子中,有一位曾受火伤,半边脸留有伤疤,连带耳朵掉了半只,头发遮着时,倒是清俊,但刚才为那筷子一扫,鬓发齐断,露出狰狞,叫旁人也忍不住缩回目光。

“我怕我看了你都吃不下饭,你这模样,倒是适合辟邪!”

“小姑娘家家,未免太刻薄!”

“谁叫你长得丑!”

“师兄,让我来替你教训教训这恶婆娘!”

“对啊,师兄,你这伤分明是从前救人所致,怎可拿来平白侮辱!”

剑谷弟子多是束发少年,只那位面上有伤的年长至冠龄,他本按住性子烈的几位小师弟,不想再生事端,要领人离开,但师弟们却为他抱不平。

然而,小弟子们还没动手,那女子却猛然将桌子掀翻,挑起筷子,趁人不备,朝声音最大也最年轻的那位的脖子飞去。

“你说谁是恶婆娘,姑奶奶我绞了你的舌根!”

剑谷弟子不料她不顾江湖规矩偷袭,躲闪不急,那位师兄为照顾师弟,挺身而出截下筷子,却给她拔下金簪偷袭。

簪尖狠狠擦破脖子的嫩肉,鲜血顿时喷涌如注。

“宋师兄!”

几个小弟子慌了神,左右搀扶,赶紧替他点穴止血。

簪子上有毒,是为了防身之用,不伤性命却狠辣,宋师兄的嘴巴登时肿似两条猪大肠,肌肤更是流脓溃烂,粉衣女子却拍腿大笑,张扬得意:“剑谷的人,着实可恶,也算是一雪前耻!”

剑谷众人闻言大呼:

“我剑谷何时得罪过你!”

“恶婆娘,快把解药交出来!”

“没有解药,有也不给你,我这就去把药倒进茅坑,有本事你让他去舔呀!”她嘻嘻笑道,当真转身要往茶寮后走。

“这恶婆娘既不讲江湖规矩,我们也不必客气,我看不如一起上,拿下她给宋师兄赔罪!”

立时几道剑光抖落,剑谷弟子纷纷拔剑。

粉衣女子仓皇应招,却双拳难敌四手,堪堪退了两步,见他们当真还手,也有些胆怯,手扶着柜架眼神闪躲。

“看,这恶婆娘怕了!”

“谁怕了!”女子红着脸舞刀,接连踹翻了好几张桌子,窝着火一通乱砍,但她武功实在太糟糕,别说以一敌多,就是单挑也显得吃力,便又要动歪心思。

吃一堑长一智,剑谷的少年们都防着冷箭,她手一缩便立马刺过去,不让她心眼得逞。

药粉脱手,粉衣女恨得牙痒痒,再这样下去,自己若真失手被擒,还不知要如何被羞辱,仓促之下她忽然灵机一动,大喊了一声:“你敢叫我恶婆娘,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煞星白雀,才不是恶婆娘!”

剑谷弟子常年于剑阁清修,并不知道江陵发生的事情,而白雀名号太响亮,连谷主都输了半招,他们顿时投鼠忌器。

趁其分神,粉衣女向外突围,偏偏看热闹的宁峦山挡在茶幌下,阻了出路,她气得格格咬牙,一边挥刀一边要挟:

“识相的给本姑娘闪开,不然要你的狗命!”

近旁的剑谷弟子见门口的客人分毫不动,还以为被吓傻了,便挺身而出:“恶婆娘,你休要伤人!”随即将宁峦山顶开。

粉衣女冷笑,并未收刀:“我白雀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我做事!”

眼看将要一刀断手,宁峦山半眯着眼,五指忽然成拳。

就在这时,剑谷弟子手中一轻,长剑脱手而出。

一道倩影横来,反手转剑,向前一抹,架住那粉衣女的脖子,而粉衣女手臂已麻,长刀哐当一声落地:

“你,你你敢——”

被挟持的女人急得眼泪盈眶。

荆白雀手里的剑向前近了一寸,眼里骤起杀意:“为什么不敢,你既不讲武德,那么必然遵循弱肉强食的铁律。他技不如你,任你喊打喊杀,你技不如我,自然……”

正在掸衣上灰尘的宁峦山本没打算插手,想这女人之蠢,借谁的名头不好,非要假称白雀,活该倒霉,结果转眼瞥见她腰间荷包上的花纹,回想起来时的马车标记,立马凶狠地吼了一声:“道歉!”

女子被吼懵,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才不给丑……”

“啪!”

赶在剑锋割喉的前一瞬,宁峦山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倒是比身边的人还要急。

长街的另一侧有人喊了一声“住手”,却淹没在巴掌声下,他只能冲上来一把扭住宁峦山的胳膊,将人往外扯,而在来人身后,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追逐,发出微弱的喊声:“诶……”

“哥!”

“哥你不要怕,打死他!他竟然敢打我!”

男子拽不走宁峦山,像一头愤怒的熊,死死抱住对方的腰,往地上摔。

听见粉衣女子的称呼,荆白雀飞踢一脚,将两人分开,随即撤剑旋身,把剑作刀使唤,一招跳劈。

粉衣女子“啊”地一声尖叫,惊得宁峦山没站稳,东倒西歪抱住白雀的腰,撞向挂茶幌子的竹竿。

“莫,莫要打了!”

背后那个吊着口气跑了几条街的家伙,终于插进话来。

荆白雀正拧眉,就透过宁峦山的头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从后而来的正是接他们上江阳的侯府管家,那这一男一女莫不是……

她的耳畔适时传来低语:“别轻举妄动。”

“会不会暴露?”荆白雀向同伴靠了靠。

“丁夫人和东越剑派有些关系,你会两手剑,问题不大。”

“这也太巧!”

荆白雀越琢磨越不信,这纱巾蒙面的习俗解决掉样貌问题,那把琴顺利藏住了刀,现在居然又恰好会使剑,难不成这个身份专门给她量身定制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宁峦山轻咳,振振有词,“即便以前没有关系,很快就有了,离得那么远,知之甚少,你要有信心,你是煞星,不是扫把星!”

……

剑谷的小弟子认出了和宁峦山扭打的男子:“是你,侯家二公子!”

青年人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正准备找宁峦山和荆白雀算账,瞥见剑谷之人,忽然顿了一下,居然也不管妹妹,埋头拔腿要走。

“二公子,我们曾在云深台有一面之缘,你忘了?”小弟子追上去,“你走什么?”

“你,你们怎会在此?”侯明之无法,只能回头应对,但眼神却躲躲闪闪。

“受家师所托,前来拜会阳老前辈。”剑谷弟子拱手,看了一旁脸颊高高肿起,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女子,“这位是……”

“舍妹侯笙。”

“哥,别和这群人多费口舌!”侯笙怒目圆瞪。

说到这儿,侯明之愣了一下,忽然按住侯笙:“是不是这丫头惹的祸?”

剑谷的人赶紧让开,露出受伤的宋师兄。

侯笙几次没挣脱她二哥的手,竟然一脸慌张,不等对方说话,先反咬一口:“我为你出气,你居然敢瞪我,是他们剑谷有眼无珠,你明明是练武的好材料,他们却非说你不可,你长点志气行不行!”

“原来是有私怨,难怪下手这么狠。”

宁峦山悄悄说话,荆白雀却紧盯着侯明之的脸,他被当众戳中痛处,面上肌肉抽搐,但很快压下去。

就在旁人以为他要为侯笙出头时,就见他在一边嘀嘀咕咕:“我,我确实没什么天资,剑谷的前辈说的是实话,我不是习武的料,我,我有自知之明,”说着,又一边朝着剑谷众人挨个鞠躬:“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小妹自幼受宠,疏于管教,在家中常年无法无天,叫各位笑掉大牙!”随后又轻轻拍打侯笙的背,温柔地哄:“阿笙,你快给人家道歉,是我们有错在先!”

“不!”

侯笙把头扭开,望着天上,仿佛多看一眼这群人都伤眼睛:“那么多人,他为何偏寻我拼桌,他对我图谋不轨,是他活该!”

“你!”

“那你让他也给我道歉,他刚才还打了我呢!”侯笙指着一旁的宁峦山。

“这位是……”

管家扶额,颤巍巍地说:“公,丁大人……”

侯笙先前在府中便听说父亲请了神探丁酉春前来判案,才偷偷跑出家门,一听管家的叫法,登时反应过来:“原来是你,你,怎么跟个泥鳅一样,黑不溜秋,果然见不得人!”总管拼命使眼色,结果她却变本加厉,说:“又来了一个贱种,你要是有大哥半分颜色……”

侯明之喝道:“侯笙!”

宁峦山不以为意,还把脸上的煤灰匀了匀,嘻嘻笑道:“我若是泥鳅,你是什么,泥鳅的姊姊黄鳝?”

“谁是你姊姊,你这个肮脏的杂种!”侯笙拿出防身的匕首,向前一划,便要他破相。

宁峦山便往荆白雀身后躲,后者倒是没像刚才那般杀气腾腾,随意三两招翻手,把解药掏了出来扔过去。侯笙还要抢,被白雀盯了一眼,内心有些发怵,突然潦草收剑:“本,本姑娘不打好看的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原来我是敌国皇帝流落在外的崽

让你出国留学,你成了毛熊少将?

庶子无为(科举)

李嘉宁的奇妙之旅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东晋探案录
连载中姬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