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绣应下,对着那张书稿看了半天,拿起笔,却又停住,接着看书稿,如此反复几次,倒将宋雁书的好奇心提起来了。
宋雁书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文绣放下笔,有些不好意思,“我摹不好。”
宋雁书探头看了看,有些不解,这不是照着写便可临摹出来的吗?
许是看出宋雁书的疑惑,文绣指着书稿解释道:“这书稿的字虽不算难临摹,但姑娘您看,这个字的转折收尾之处有些冲突,而且不是只这个字是这样的,这个也是,这也是。是以旁人临摹时很难顺滑地转过去,几个字下来整体就会与原本的字相去甚远。”
宋雁书顺着文绣指着的地方一一看过去,却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文绣用手在空中划了几下,神色放空,似乎在想象自己笔下文字的形态。
半晌,文绣仍是摇头,对着宋雁书含歉道:“姑娘,这字一看便是刚硬之势,转折处更是锋芒毕露,然而收尾时却总是顿笔,导致笔势凝结,略显软弱无力。然而这文稿的字整体却并不冲突,我即便摹出来,也无法做到如此自然。”
宋雁书看着书稿,顺着文绣的话在笔锋转折和收尾处停顿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
她知道那封书信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自己写出来的字总有几分凝涩感,她还当是自己不善书画的缘故。
那封送给父亲的信也有几分凝涩感,只是较她写出来的要好得多。
宋雁书笑道:“没事,你照着临摹几个字便是了。”
文绣点头,临了几个字出来。
是了,宋雁书点头。
文绣临出来的,与那封信上的有九分相似了。
宋雁书瞧着不过十二的文绣,心中颇有感慨。
那位被抄家的吕姑娘,应该也是一位满腹才华的姑娘吧。
宋雁书将两份字稿收起来,对文绣笑道:“你可帮我大忙了。”
闻言,文绣垂下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见星榆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二人,宋雁书摸摸她的脑袋,“你用被子堆的人形,也很厉害。”
……
见文绣星榆两人出门去小厨房收拾了,宋雁书拿出书稿,又细细观察一番。
贺晏明的字与他的人一样,虽然有诸多矛盾之处,却又让人觉得自然。
这也是为什么,宋雁书总是觉得贺晏明奇怪,却又无法真正怀疑他。
宋雁书叹了口气,将书稿放回匣子内,她得寻机会将这些书稿还给贺晏明了。
只是,倘若贺晏明送去雄州城的书信被调换了。
又会是谁做的呢?
是送信的田七?还是中书令?亦或是中书令指使田七的?
可那日,贺晏明分明言辞凿凿,说那田七不会背叛他。
而且中书令用陛下的旨意,目的便是逼父亲抗旨,又怎会多此一举,调换书信来提醒父亲?
难道说,这背后还有第三方?
宋雁书将匣子放好,准备去找贺晏明,却突然想起他此刻应该还在一元酒楼。
他穿那身衣裳,应当是不想让人注意或认出,自己也不好再去。
宋雁书望向屋外,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宋雁书起身,走到小厨房外,见文绣星榆正在煮汤,不由走近。
“煮什么呢?”
星榆吓了一跳,文绣倒是反应过来,答道:“这两日天热,星榆便想煮些绿豆汤,放凉后在井中镇着,待夫人姑娘歇晌起来正好解暑。”
宋雁书没想到星榆能想得这样周到。
虽两人的年纪都不大,但文绣大方,星榆细心。
想来舅母和姨母在挑选文绣和星榆时也是花费了很大一番心思的,想到这一点,宋雁书心中更是感动。
随即想起舅母中午未吃几口饭食,便想挽起衣袖做些吃食,见自己仍穿着舅母亲手做的衣裳,宋雁书对两人道:“待我换身衣裳。”
星榆在文绣身后小声道:“姑娘要做什么?交代奴……我便是了。”
文绣向旁边走了一步,将星榆露出来,笑着加道:“是啊,星榆很会做饭。”
宋雁书想了一想,自己确实不怎么会做饭,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烤鸡,可歇晌起来吃未免太过油腻,便道:“也好,舅母中午未吃多少,怕待会起来饿,做些茶点便好了。”
见星榆开心点头,宋雁书退出厨房。
路过院门时,宋雁书想起那马车上的箭孔,便回房换了身衣裳,将舅母做那套凤尾裙挂好,到巷口修马车去了。
……
日头西移,街上又慢慢热闹起来。
几个小孩见宋雁书在马车上爬上爬下,凑在一旁好奇地张望。
宋雁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见这些箭孔不细看便看不出来了,便下了马车,拂着马儿的鬓毛。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还没将马儿安置好,可舅舅家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搭建马厩,便一直将马儿拴在巷口的大树上。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宋雁书正想着,便见星榆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宋雁书在马车这边,忙走过来,手中端着一盘糕点,期期艾艾地望着宋雁书道:“姑娘,茶点做好了,您尝尝?”
宋雁书含笑伸手,见自己一手脏污,便道:“我先回屋洗手。”
星榆点头,跟着宋雁书回屋。
宋雁书突然停下,看向一旁一直聚在一起盯着她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此刻正偷偷地盯着星榆手中的糕点,见宋雁书望过来,忙移开视线,四下分散了。
宋雁书冲其中一个招招手,那小孩犹豫了一下,跑过来。
宋雁书问:“可有干净的帕子?”
那小孩犹豫了一下,将上衣衣摆撩起,拢出一个兜,宋雁书看着他那不算干净的衣服,哭笑不得。
她转头问星榆,“厨房可还有糕点?”
星榆愣了一下,道:“还有。”
说着便要回屋去拿,宋雁书制止她,将星榆手中那碟糕点递给小孩。
见小孩不敢接,宋雁书道:“你拿去跟小伙伴们分一分,待会将碟子还来便是。”
那小孩转头看了眼躲得远远的,却仍望着这边的小伙伴,点点头,对宋雁书行了一礼,道:“谢谢姐姐。”
认真道完谢,那小孩才小心地从宋雁书手中接过糕点,向小伙伴们去了。
宋雁书见那些小孩子又聚在一起,便转身准备回屋,却听得后面有人叫道。
“陈家姑娘。”
宋雁书一愣,转头望去,是一位坐在自家台阶上编蒲扇的老人。
那老人见她望过来,冲她一笑,手上不停,道:“你这姑娘心好,但不可太过心大啊,你这马车就这么放在外面,丢了多可惜。昨夜啊,就有人过来,想偷你这马车呐,里里外外,钻上钻下的,若不是老汉我睡不着出来乘凉,说不得这马车就被偷走了。”
偷马车?
宋雁书愣了一下,将马车上下打量了两眼,这马车是他们随意砍的木材自己做的,又没有雕刻装饰,除了上面的帷幕,看着便是破破烂烂的,谁会来偷这马车?
倘若真是为了偷东西,将帷幕扯走,或者将马牵走不是更好?
为何还在马车里钻上钻下?
难道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宋雁书对老人笑道:“多谢老丈了。”
那老丈连连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宋雁书又与老丈寒暄几句,见那小孩将碟子送过来,还递给她一颗红通通的桃子,含笑接下来,带着星榆回陈府了。
……
回了房,见文绣正在将自己挂起的凤尾裙收进衣橱,宋雁书净了手,尝了块糕点。
只觉确实很好吃,便夸了星榆几句。
见星榆高兴,宋雁书又同她聊了几句,然后往西厢房去了。
刚一进去,便见贾虎在屋中间打拳。
贾虎见宋雁书进来,忙停下来,道:“我没让任何人接近。”
宋雁书有些无奈,点点头,问道:“今早你去牵马车时可有注意到什么不对的?”
“啊?”贾虎挠挠脑袋,“没有什么啊,对了,马车上有很多箭孔,我废了好大力才遮住了。”
“没有其他的了?”宋雁书追问,见贾虎纳闷得连连摇头,便点点头不再问了。
未几,夏兰歇晌醒来,只觉头昏脑胀,腹中饥饿。
宋雁书听得动静,便带着星榆进去了,陪着夏兰吃了些茶点。
……
原川小道一个岔路上,橙红的夕阳照在钟承苍白憔悴的脸上,越发显得他疲惫不堪。
今日快过了,想来今夜子时左右便能走一半路程了。
钟承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突然,一道箭矢破空声传来,钟承一个躲闪,摔落马下,马儿嘶鸣着奔远了。
“什么人!”钟承捂住心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几个蒙面人从路边出来,将钟承围住。
钟承脸色难看,缓缓扫视过这些人,心渐渐沉下去。
就在钟承心生绝望,想要与这些人殊死一搏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十来匹马的马蹄使钟承脚下的地都震动起来。
钟承诧异回头,就见自己的马儿向这边奔来,马后还跟着数十匹马,马上坐着些穿短衣,看着像土匪的人。
那些人驾马从钟承身边掠过,直冲那些蒙面人而去。
蒙面人见此,又看那箭正中钟承心口,对视一眼,四下逃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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