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啊,可怜。
而后,林尚然又埋头看书。
但心底,他还琢磨着。
上课时候,他见周淮川经常看着才嘉尧的背影,大概也是在思念的吧。
只可惜他那个角度无法完全看清周淮川的脸,只能隐隐知晓周淮川是在看才嘉尧。
但是,也还是希望周同学收敛一些。
上课数学老师点他名字,应该就是因为这事吧。
林尚然心底感叹。
林尚然面无表情,但心底在想是否要再次告知才嘉尧这件事,或许知道周淮川同学一直在看他,他心里的思念之情会暖和一些。
可才嘉尧同学摆明是不想多提这件事。
那———
“才同学,你校服后面好像有一道笔油沾染上去的污渍。”林尚然站在才嘉尧桌子旁,说。
“哪里?”才嘉尧脱下校服外套,立马查看,可左右翻看,他也没见着究竟哪处脏了一块,他抬眼看林尚然。
林尚然却温吞地哦了一声,说:“那可能是我猜错了吧。”
“什么?”才嘉尧蹙眉。
林尚然此刻似是不经意般,自然地说:“上课的时候,我见我周同学一直盯着你的背影看,就以为你校服上面沾了污渍,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说完,林尚然便走开。
才嘉尧:“…….?”
才嘉尧扭头去看周淮川的方向,发现对方果然正看着自己。
可仔细看,周淮川的视线发散,像是只盯着他这处发散思维愣神,没什么特殊的含义。
才嘉尧抿唇。
或许是之前他故意说的那些话,让林尚然听进了心里,现在觉得他和周淮川都是弯的,甚至搞到了一起。
但,才嘉尧确定以及肯定,他不喜欢周淮川,他没喜欢过任何人。
他或许会一个人走一辈子。
才嘉尧敛眸,想。
有时候。
他也会觉得自己的感情有些莫名的淡。
但有时,他的感情也会澎湃得猛烈。
上一次猛烈的来袭,是在他第一次获得全校第一名的奖状。
之后次数多了,便也就麻木了。
更何况,一步步长大之后,第一名成了他必登的冰冷阶梯,而非最初傲人的荣耀。
因为没人会为他庆祝了。
他们只盯着黑色的数字。
才嘉尧去看窗外灰沉沉的天,今日下着雨,连带着他的情绪也有些不太好,或许,今晚应该早点睡。
放学。
才嘉尧背上书包,顺着人群往出走。
他这一路走得很顺,没遇到一个红灯,在人行道上走得速度平缓,但硬是比往常提前两分钟到了家。
才嘉尧把书包放下,站在家里拿盆枯死的盆栽前面,看了半晌,他垂着眼眸,客厅里隐隐透进来几缕月光,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才嘉尧伸手碰了下干枯的叶。
“咔。”
叶面干涩,已经成了一碰便会碎掉的脆弱。
才嘉尧也不理那落到地板上的碎叶片,他一个又一个地碰碎那寥寥无几的仅存的叶,直到那盆栽最后彻底只剩光秃秃一片。
地板上的碎叶铺了一大片。
干枯、棕黄。
才嘉尧坐在地板上,摸了下那萎缩褶皱的枝干,恍若摸到了自己儿时照顾它、为它施水时的记忆,但不过片刻,便荒然无存。
他打开手机,找到董林程的消息框。
发过去一条。
【独白:我想住宿。】
那边回复的很慢,似是有事情在忙。
过了五分钟,才收到回复。
【董林程:不行,才主任不会同意你住宿的,这不好。】
才嘉尧对这回复也不感到意外。
【独白:那搬家,搬到辅导班旁边。】
这次,董林程很快就回复。
【董林程:这个还可以,但我也需要问一下才主任。】
【独白:嗯。】
发完这些,才嘉尧才想起来,周淮川好像就住在那附近。
但又似乎离辅导班不算特别近,那天他走了有一段路,才碰见周淮川。
算了。
无所谓了。
他不会碰到周淮川的。
他走得快一些。
总之,他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死气沉沉。
董林程半个月后才给了准确答复。
【董林程:不行。】
两个字,干脆利落。
收到信息那天是个艳阳天,才嘉尧站在窗户前面,半敞开的窗户透进来凉风,吹拂在胸口,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赫然展现的两个字。
才嘉尧只停顿一秒,便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才嘉尧穿好衣服,戴上个棒球帽,下楼。
他这次长了记性,特意带上前两天买的手电筒。
才嘉尧也没想过要去哪,走着走着,就到了楼下转角处的图书店。
不知怎的,今天的图书店还没有关门,里面灯光亮着,只有一个售书员正在前台登记今日的售书信息。
才嘉尧抬步走进去。
最后,他拎着三本辅导书出来。
沉甸甸的。
才嘉尧站在图书店门口,便没了去处,好像,也只能回家了。
看电视剧里。
没有归途的人,有些会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拨通一个号码,而后在“嘟嘟”的等待音后,听见个温暖的声音,给他后路。
但才嘉尧通讯录里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妈。
才嘉尧决定回家。
但走到半路。
手电筒倏地熄灭。
没电了?
没电了。
才嘉尧再三确认后,面无表情地认命。
他就是个倒霉鬼。
才嘉尧停顿在原地两分钟,掏出手机,打算拨打一个送货电话,购买一个手电筒,让他们送到楼上去。毕竟他此刻站在小区门口,应该摸得清路。
可电话刚通,那边才说了句——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就听见背景传来一声尖叫。
“啊!”
才嘉尧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去适应那瞬间的耳鸣。
那边数秒后,通话继续。
“您好,这边附近有一个经常游荡的……疯子,不好意思了,请问有什么需要?”
疯子。
这个词让才嘉尧想起之前周淮川唬他的话。
“……你们的店在哪?”才嘉尧问。
那边报了个地址,但不是辅导班附近的方位,反而是个城北的偏僻路段,那里都是些批发店铺。
才嘉尧哦了一声,才说:“我要买个手电筒,送到我上次购买的那个地址,你们有备注吧。”
那边应声:“有的,您稍等,十分钟之内会到达。”
但在电话挂断前两秒。
才嘉尧听见个声音说——
“不好意思了,需要赔多少?她那个不悦耳的叫。”
这声音沉着得浸了岁月的痕迹,像是个中年人的声音,但又听着年轻一些,才嘉尧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但大抵,是错觉。
才嘉尧看着手机通话挂断页面,等着手机屏幕自己熄灭,才把手机放回兜里,抬步向前走。
他走得慢。
这路,他硬是走出了摸地探险的意味。
最后,他干脆和送货的师傅一同到达自家楼下。
才嘉尧叫住他:“师傅,给我就行,是我订的手电筒。”
师傅转身看他,见他亮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才放心地把手电筒交给他。
才嘉尧递过去钱。
没零钱,需要等着师傅找零。
晚上黑,师傅找零钱有些费劲,他找着找着,就自来熟地跟才嘉尧搭话。
“多大了孩子。”他问。
“十七岁。”才嘉尧答。
“哦哦,那还小嘛。”师傅看着四十多,在他眼里,才嘉尧确实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他又说:“你家长咋不陪你下来嘞?大晚上的多吓人。”
才嘉尧摇摇头,说:“没事。”
师傅此刻,叹了口气,嘟囔道:“说来啊,我这个成年人反倒是容易被吓到,刚才出来就被吓了一跳。”
“没事吧。”
才嘉尧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样接话。
师傅哎了一声,说:“没什么事,就是看见了个男人,脖子上有那么长一条疤,突然间就有点怔在那了。”
正巧此时师傅找完钱,用手比划出疤痕的长度,他说话时蹙眉,似是还在回想那疤痕的狰狞。
才嘉尧此刻才想起,为何觉得电话最后出现那道男声耳熟。
就在第一次去辅导班那个夜晚。
他刚见过。
说到此,师傅也有些来了兴致,接着说:“话说啊,那个男人看着面相就不太好,但是长得挺入眼的。”
“您还会看面相?”才嘉尧问。
师傅立马拍拍胸脯,说:“当然了。”
“要不我给你看看。”师傅即刻从兜里掏出个手机,照亮,来仔细看才嘉尧的面孔。
师傅的视线在才嘉尧的脸上仔细扫荡,他说:“你这命好啊,大富大贵。”
闻言,才嘉尧笑了一声,说:“借您吉言。”
但心底没信几分。
师傅又啧了一声,说:“不过……你这好像是生来就有的,家里给的富贵。”
师傅学看面相也没学多长时间,他自己有时也琢磨不准,只是昂胸添了句:“但是你以后啊,肯定也能靠自己富贵。”
才嘉尧笑笑,说:“好,谢谢您了。”
师傅满意地走了。
才嘉尧转身上楼。
背影在夜幕下,孤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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