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嘉尧别开眼，打算离开这片是非地。
可下一秒。
“乔程杰。”
“你在外面到处说我追别人没追着，现在夜夜通宵流泪？”周淮川的声音冷飕飕得。
“啊？”乔程杰应得迟缓，似是打算装傻。
周淮川冷笑一声，他说：“乔程杰，现在关于这事的谣言已经飞到了九条街以外，你这是找什么乐子呢，还给我造了个为情落泪的悲情人设。”
乔程杰视线到处飘，就是不敢对上周淮川的眼，他甚至缓缓抬起手，用手指堵住耳朵，干了次掩耳盗铃的蠢事。
靠。
绝对是徐宁玥那小丫头把这事告诉周淮川的。
也不知道他哪里惹徐宁玥了。
她最近处处跟他不对付。
要说是因为出去玩游戏那次，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靠了，他真是想不通。
乔程杰自认自然地将视线移到才嘉尧那个方向，但一瞬间，碰了个壁。只见才嘉尧的背影显得冷淡，走路的步子都没慢上几分，只一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乔程杰这处压抑得要死的处境视而不见。
乔程杰心底哭得泪目。
乔程杰认命般扭头去看周淮川，底气不足地解释说：“我其实说出口的话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周淮川没和学姐看对眼，我就打算把学姐介绍给才嘉尧，总之能成一件美事，你说对不对。”
说着，乔程杰还问周淮川这么一句，似是等着他认可。但乔程杰眼见周淮川双手插兜，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给出个回应，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
“结果哪成想，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我也不知道大家说话还有代沟啊，接连几个沟就把话彻底翻转了一遍。”
乔程杰还抬手做出抹眼泪的动作，憋着气硬是弄出个抽泣般的声响。
乔程杰接着抖动肩膀，那颤抖的频率分明像是癫痫，他还不自知，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演员、未来的影帝，接着装作哽咽的样子，说：“小周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我当时太过天真了，这不，这次就给我上了一课，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智慧的人了。”
乔程杰说着说着，声音就扬了起来。
“你说是不是，周——”乔程杰扬着笑的脸在视线落到周淮川面无表情的面孔时顿住，但他说话时声音有些没压抑住，周围的同学都听得见。乔程杰的话突然停止，他们都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
乔程杰在一片视线中，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重新扬起笑，只是有些僵硬，他扭头寻找着救星，想把自己的话重新顺畅接上。
不出所料，才嘉尧入选。
“呃…….才嘉尧，你说是不是？”
乔程杰别过脸，对着才嘉尧疯狂眨眼，手在桌子底下才嘉尧能看见的角度不停地做求天拜地的动作，他翕动嘴唇，无声地说：“求求了，小才啊，看在我给你介绍漂亮学姐的份上，快接话，快！别让我尴尬！！”
才嘉尧眨眨眼。
就在乔程杰打算直接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才嘉尧才出声，说：“是，挺智慧的。”
闻此，周淮川扭头看向才嘉尧。
才嘉尧却没看他。
才嘉尧把窗户打开。
今天的天气不好，吹进来的风都卷着凛冽，吹得才嘉尧后背数秒间便凉了一片。
只听，才嘉尧说：“乔程杰，其实，你只要打开窗户，你就会发现，你的智慧在某些人眼睛里，确实欠打。”
这话还没完全落下来，就听见外面的风声卷挟着操场上少年们奔跑时的呼喊，进入温热的班级之中。
因着班级就在二楼，所以一切声音都如此清晰，分辨得出每个字的语气
“诶，真的假的啊！”
“啥真的假的？”
“我靠！你没听说啊？！”
这句的声音最大，几乎是喊出来的。
接连几句话都从窗户奔驰进班级，飘荡着一遍又一遍，飘遍每一个角落。
“周淮川！”
“追女生！！”
“没追上！！！”
“然后被那个新来的转学生截胡了！！！”
“那个转学生！姓才！！！”
班级里的同学都拿着笔低头看题，但真正写东西的没几个，他们大多都竖着个耳朵，听这些飘进来的风声震耳。
才嘉尧看了眼乔程杰呆愣的表情，勾了勾嘴角。
周淮川太阳穴的神经跳了跳。
才嘉尧就坐在窗边。
窗户能隔音，但操场上的喊话，只要才嘉尧有心，即使关注的窗户，他也能轻易地捕捉到每一个字。
可想而知，这些话，他估计是听了一上午。
周淮川的牙关紧了紧。
此刻，周淮川的同桌正坐在座位上，他抬起眼皮，瞄了才嘉尧一眼，又瞄了周淮川一眼。
这俩人不昨天还在那当gay boy吗。
怎么今天就成截胡对方的情敌了？
搞不懂。
他们的世界，好精彩。
周淮川的同桌，林尚然收回视线，只是仍竖着耳朵听声响。
外面的喊话还在继续。
“诶，你们有认识那个转校生的吗！”
“不认识！”
“要不，跟周淮川打听一下！！？”
“不好吧！！毕竟是情敌啊！！”
“你懂什么！！往往都是情敌才更了解彼此！！！”
林尚然微微瞪大眼，心底泛起千层浪。
怪不得周淮川和才嘉尧说话时那么熟稔。
原来是知己知彼啊。
这一秒。
才嘉尧把窗户嘭得关上。
周淮川的视线还停留在才嘉尧身上。
等着才嘉尧感觉到那视线，蹙眉想要转头看过来时，周淮川又移开眼，扬扬下巴，对已经呆怔了好一会儿的乔程杰说：“知道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了吗？”
乔程杰立马重重地点头，意识到这事传得有多离谱，他说：“周哥，我错了，一会儿我就出去给你做个清白公告，放学我就把事情的真相打印成小广告单，印个五百张，到校门口去发去。”
乔程杰恨不得现在就拔腿飞出去。
“真相？”周淮川反问：“什么真相？我运气衰，让人家嫌弃了的真相？还是你想给才嘉尧介绍漂亮学姐，而不是他主动截胡的真相？”
乔程杰从善如流：“都是！我都印下来！一一澄清！”
周淮川啧了一声。
“得了，你老实歇着吧。”周淮川摆摆手，说：“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你以后少说两句，比什么都强。”
乔程杰立马站起身，咋咋唬唬得就要出去，证明自己的诚信是天地可鉴，可没等他真迈开步子，就听见周淮川懒洋洋地说他：“你不是要才嘉尧介绍学姐吗，别在我这分散注意力了。”
周淮川要把乔程杰这个麻烦往才嘉尧身上推。
果不其然，乔程杰的注意力立马转了个边。
乔程杰扭头就冲着才嘉尧身边去，一屁股坐到才嘉尧身旁的位置，自认贴心地嘱咐：“真的，才嘉尧，你回家最好研究研究那个伟大的画作，等我晚上放学就找个店把那个画裱起来，然后给你送过去，这样你就可以尽情欣赏了，顺便研究研究你攻略漂亮学姐的时候要走的路子。”
才嘉尧淡声说：“不攻略，不研究，别说话。”
乔程杰不死心，接着说：“不是啊，才嘉尧，你是不是害羞啊？我告诉你啊，没必要，在追爱的旅途上，咱们都得勇敢冲，懂不懂，实在不行，我就手把手教你。”
乔程杰直接忽视自己曾经追爱八次皆以失败收场的惨淡故事，他话说得潇洒。
才嘉尧扁扁唇，有些嫌他声音大得震耳，于是向后靠了一些。
周淮川还在原地，抱着臂看这里，如同看好戏般勾着唇。
这一切，都被林尚然尽收眼底。
林尚然抿抿唇。
才嘉尧同学这是为了避嫌吗？
怕离乔程杰同学太近了，周淮川同学会吃醋？
那周淮川同学那笑……是表示满意吗？
可……他们不是情敌吗？
难道说…….
这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乔程杰同学的？
林尚然觉得这个猜测有九成把握是真。
毕竟，gay boy这两个词，恍若还在他耳边不停回响，震耳欲聋。
林尚然把自己的桌子和凳子向后挪了挪。
不能挡住周淮川同学看向才嘉尧同学的视线。
不能破坏有情人。
不能造孽。
林尚然谨记。
而才嘉尧听到林尚然挪动桌子时，桌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却陡然发现，林尚然有些不敢看他。
过了两秒，才嘉尧刚要收回视线。
就见林尚然又往后挪动了下桌子，嚅嗫着嘴唇，说了声：“才同学，周同学在看你。”
才嘉尧倏地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周淮川根本没在看自己，周淮川正拿着乔程杰放在桌子上的语文书，不疾不徐地看着上面的人物小传，偶尔还瞥一眼这里。
只听。
林尚然压低声音，“才同学，可能是周同学害羞。”
才嘉尧：“…….？”
什么害羞？
害羞什么？
林尚然看见才嘉尧眼底稍显的茫然，蹙眉。
看来才同学不想让他知晓这件事，正佯装着迷惑他的眼。
于是林尚然闭嘴。
但过了两秒，林尚然又正了正腔调，说：“才同学，你放心，你和周同学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才嘉尧：“…….？”
什么说出去？
说出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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