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那年,转学进入名为全国排行第一的私立学校,这所学校实行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体化教育,在里面的大部分学生从幼儿园起就开始准备留学。
那一年,禾家发现我的教育出问题了。
十二岁之前,我父母负责教导我。
我不常见到父亲,他不管我。
我的母亲待在家里,闭门不出,她倒是经常陪伴我。她是名画家,她的画,色彩绚烂,经常是大片大片的花海在晴空下被狂风席卷,花瓣漫天飞舞。
我的母亲告诉我,春天是花,是绿色;夏天是风,是红色;秋天是落叶,是黄色;冬天是雪,是白色。
她对我的教育,是感受美,共情美。
这世间非常的美好。
这种教育理念在禾家是错误的,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要求禾家的子女像野兽一样去掠夺,他们不需要有那些无用的感性。
我的母亲是一位失败品,她不被允许踏出禾府一步,只能接受禾家挑选的夫婿,只能接受生育我。
我的父亲像野兽,禾家以为他能把我也教成野兽。
可是野兽与野兽间最基本的交往生存法则第一条就是除了自己都是敌人,第二条永远不要让敌人强大起来。
我父亲希望我去死,但他也希望我活着,他如此矛盾,只因为他不是禾家人,只是位从底层爬上来的上门女婿,没有我和母亲,他就与禾家没有半分瓜葛。
他从不教导我任何东西,我幸运至极。
十二岁那年,春天时,学校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对秋天的认识。
母亲有一柜子的落叶标本,我从一罐,大大的玻璃瓶中挑出了三片落叶,粘在作业本上,注明这是我对秋天的认识。
我的认识中,秋天是有具体的模样,有具体的颜色,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我不觉得秋天寂寥,度过了热闹非凡的夏天,秋天只是想要安静了而已。
老师夸奖了我的举动,她说,这种理解很美丽。
我拿着被夸奖的作业,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家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性,站在家里的角角落落。
我心里一阵惶恐,是爷爷来了,只有他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我冲到大厅,远远就看见父亲直着背跪着,而主座上正坐着爷爷,他穿着黑色中山装,头发银丝与黑发掺杂,眼神犀利。
“大小姐,你这样成何体统。”
爷爷身边的何管家出声训斥。
何管家的话等同与爷爷。
我连忙跪下,“爷爷,我错了,请责罚。”
对于来自爷爷的训斥,不要反驳,也不能反驳,无论是有理,还是无理,都是错了,都会受罚,最重要的是迅速认错,这样惩罚才会轻一点。
“罢了,没有下次”
奇怪的是,爷爷这次居然轻拿轻放。
我连忙答道:“谢谢爷爷,不会有下次。”
我低着头,爷爷充满压迫的视线一直压在我身上。
我的作业就被我抓在身侧,那火红漂亮的落叶露出了一脚。我暗道糟糕,忙把作业扔在地上,身子俯得更低。
但爷爷什么都没说。
爷爷很快就走了,走时他意味不明的留下一句话。
“张建业,你好自为之。”
我皱着眉看着父亲,他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那样对爷爷点头哈腰,连连保证一定会成功的。
爷爷走后,我转身跑向画室。
我想找母亲。
可是画室、花房、秋千、厨房……都没有母亲的身影。
我内心生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满脑子不好的念头,我怒气冲冲的找到父亲,“张建业,你让爷爷把母亲带走了?”
父亲他半点没有面对爷爷时的窝囊样,他早就穿好了一丝不苟的黑西装,手指夹着高脚杯,慢慢的晃着里面的红酒。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慢悠悠的品着红酒。
我一把夺过他的酒杯,用力砸到地上。
玻璃碎裂,红酒泼洒。
“张建业,母亲在哪里?”
我用更大声音去质问父亲,似乎这样我就听不见心底那隐隐响起的,预言般的悲剧。
父亲勾起讥讽的笑,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站了起来,抬手用力的扇了我一巴掌。
我头歪到一边,脸瞬间红肿,**辣的疼,嘴角溢出血来。
“禾冬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抬手握成拳就砸向他眼眶,接着抬踹他的下三路。
他全都避了过去,抬手对着我又是一巴掌。
这次我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模糊了,可我还是强撑着看着父亲,视野里猩红一片。
“母、亲在哪里,额——”
父亲手中的力度加大了,我用手指甲狠狠的掐住他的手,可是我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父亲拽着我的脖子,将我拖去外面的游泳池,一脚把我踹了下去。
“咳咳——”瞬间水大量呛入我的肺里,心肺都巨疼起来,我在水面扑腾着,试图爬上岸,可是每当我手搭在池边,父亲的脚就会重重的落下来,我只得远离池边,勉强使自己身体漂浮在水上,大喘着气,充满恨意的看着父亲。
“禾冬柳,你不是在找你母亲吗?你母亲就在这水池里啊,当然现在可不在这里,她死了,就死在这游泳池里。你也知道,你母亲不会游泳,可她偏偏要去深水区……哈哈哈哈哈,喔,不对,我可真伤心啊。”
“张建业!”我嘶喊出声,恨意滔天,我向岸边用力游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他!
一定是他搞的鬼,母亲从来不会去深水区。
杀了他杀了他!把他杀了!啊啊啊啊——
突然,我的大腿肌肉猛地收缩,我一下子就坠入水面下,痛得蜷起身体。
我强行打开身体,试图用另一只完好的脚踩水,两只手有节奏的划动,想着浮出水面。
我越来越累,怎么都够不到水面,一直一直在下坠。
嘴里一连串的泡泡连续吐出,我隐隐约约的听见父亲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吧,死吧,禾家就不该存在。”
最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
醒来时,我躺在游泳池边,池水里有一位美人。
人身蛇尾,长发及腰,在水里,腰肢曼妙,美得如梦似幻。
她向我游了过来,破水而出——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呆愣在那里,喃喃出声“你是谁?”
她勾住我的脖子,让我俯下身靠近她。
她浑身**,肌肤冰冷,她的手触碰到我的肌肤,引起阵阵我战栗。
她贴近我的脖子,张开了嘴,露出她像蛇那样的獠牙,长长的舌头舔了舔我的那块肌肤,用力的咬了下去。
獠牙破开了皮肉,可我感觉不到疼,有所感觉的只有血液的流失。
她很快就停止吸食我的血液。
黑压压的眸子盯着我,唇角上还有鲜血,她看着像是吸人精血的妖精。
她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却在我耳边响起。
沙沙的磁性嗓音,语速缓慢,像是远古祭祀念诵神文。
“我是你的魔。”
2025.2.8.00:56
“我是你的魔”
啊——
好致命——
好戳我心——
太棒了。
由祂,与冬柳相关的存在说出这话,也是冬柳在宣誓,“你是我的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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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秘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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