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房之后江来开始张罗房子的装修。
小县城里还没有装修公司,只能找装修队。楼梯和老街的墙上都会贴着类似的小广告或者就是一个孤零零的电话号码上面写着装修。不过有熟人的话就不用像这样如同一个没头苍蝇一样一个个打电话去问,宋老大知道江来要装修就给她找了个装修队。
装修的费用先给一半,余下的等装修完毕交接之后再给,建材由装修队的人自己去联系,江来只用时不时去看一下装修进度,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毕竟术业有专攻,对于装修她是不懂的,只有一些想法。
为了方便工人午休,她特地为他们买了一个折叠床摆在客厅。
她那个房子朝阳,楼层又高,夏天的时候,一到了中午,太阳对直照进来,能热死个人。重庆的夏天是出了名的热。因为她那个房子是顶层特有的复式结构,老师傅建议她安装中央空调,房间本就通透,中央空调可以给整个房子降温,只是价钱稍微贵点。
江来想了下也觉得可行,她是很怕热的,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最终敲定下来的装修方案是——一层包括厨卫、客厅;二层主要是书房和卧室。
最近这个小区的房子卖得还不错,可能是因为房地产商的新政策。旁边那户大户型的房子也在装修,好像还是个三室一厅,室内套面有一百二十平,是江来买的这个小户型不能比的,但是她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江来这段时间除了在驾校上班,空闲了就会来盯盯装修,看着它一点点从清水房变成了像模像样的房子,墙面被粉刷得异常洁白,才有了点自己马上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的感觉。
装修师傅们都是老手,她这个房子的面积也不大,最难的地方莫过于复式结构了。这概念在国内盛行起来其实也没几年,江来能知道得益于她之前和她老汉去过很多地方,各种各样的房子也都住过。以前她还住过清水房,除了床,什么装饰都没有。
江来到的时候,师傅们刚午休完,几个聚在一起比照着图纸规划如何打槽埋线。现在的装修进度还停留在第一层,那张竹质小折叠床被摆在了楼上的过道,旁边就是一大扇的落地窗,和楼下的连接在一起,隔层的材料刚好处于分界的位置,可以滑动。不过她上去的时候,窗门紧闭,空气中是油漆的味道,她并不讨厌,甚至还觉得有点好闻。
她试着躺到了那个折叠床,正对着的是一扇小窗,下面有个飘窗台,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她的身上,带着暖意。楼下的师傅开始动工,电钻打在墙上,“哒哒哒”的声音混合着隔壁如初一则的声音在耳边形成一曲别样的交响乐,在这样暖洋洋的阳光下竟然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头发被汗浸透,贴在脸上,黏腻过分的感觉让她迫切地想要回家去洗个澡。刚刚睡着的时候,她梦见一片白光,还是圆形的,她就站在那片白光前站了好久,看了好久,直到彻底醒过来。
从楼梯上下去,看见了平时和她沟通比较多的那个师傅,她连忙喊了声。
“师傅……”见师傅向她走过来,她才指着那个飘窗说,“那点我想做个圆形的架子,中间空出来,四个角可以摆东西那种。你看得行不?”
师傅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端详了好一阵才说:“可以是可以,就是手工费要高点。你说那种我之前刚好做过,绝对给你搞得巴巴适适的。”
“钱不是问题,你只管做,这房子装修不是就图一个住起来安逸嘛。”
“行。”师傅把耳朵后面别着的烟取下来点燃,抽了一口才继续说,“反正现在还在做下面,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但是等我们做到上面的时候再说就不得行了哈。”
“要得要得。”
江来把兜里的烟掏出来,递给了师傅一根,师傅接过娴熟地别在了耳朵后面,江来又去给另外几位师傅散了烟,才开口:“辛苦几位师傅了哈,做好了我请你们吃顿饭,我就先回去了。”
师傅们纷纷应好,江来开了门打算离开。结果隔壁的门也开了,走出来的人脸上还带着笑,旁边跟了个小豆丁,脸色臭臭的,还有点酷,两个人长得还挺像。
“哎,是你。”
先开口的人是祝冬青,只见她脸上的笑在看见江来的时候凝滞了一小会儿,继而变得更加灿烂起来,“你也在这边买的房子?”
“是啊。”江来的手还握着门把手,有些不知道放哪,胡乱往身后指了指,又觉得卡在门中间和人说话不太好,走出来将门关上了才开口,“我就住这儿,不过还在装修。”
“看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你也是因为这边做活动才买的?”
江来点点头。
旁边的小豆丁脸色有点不耐烦,扯了扯祝冬青的衣角,低低地喊了一声:“妈……”
祝冬青低头看向小豆丁,对他温柔地说:“春生,快叫姐姐。”
小豆丁飞快地瞥了江来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特小声地喊了句“嬢嬢”。
江来默默在心里比对了一下小豆丁和宋大哥家的孩子,好像差不多大,叫她一句嬢嬢倒也情有可原。更何况这个小孩叫做祝春生,看在他名字好听的份上,江来选择原谅他。
应该是叫祝春生吧?
祝冬青听见祝春生对江来的称呼,笑得特别无奈:“你这孩子……”随即又抬头看向江来,面露歉意,有些哭笑不得,“实在不好意思,春生这孩子缺根筋,看见比他大的都喊叔叔嬢嬢,没喊你老辈子已经是很年轻的称呼了。”
江来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
“你这是准备去吃饭了吧?你都帮了我两回了,我也没什么表示,要不然请你吃顿饭吧,刚好我也打算带春生出去吃饭。”
江来原本是打算赶紧回家去洗澡的,但是看着祝冬青和祝春生,出口拒绝的话不知道怎么转了个弯,就变成了:“可以啊,我正打算去吃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开了车,刚好可以载你们过去。”
“我打算带春生去吃乡村基,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们换一家。”
“没关系,那就乡村基好了。不过我就知道老城那一家,可以吗?”
“就是那一家。”
做好了决定,两大一小乘着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江来的车就停在里面。那车非常好认,江来开过来的是教练车,引擎盖上贴着两个大大的“教练”字眼。祝冬青看见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江来,问:“教练?”
江来被问得心头一紧,不知道驾校教练这个职业在祝冬青看来是好还是不好,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在听见祝冬青说不错的时候,那只握紧她心脏的大手骤然间松开来,她才得以喘息,坐到了驾驶室。突然就觉得嗓子有点痒,想抽烟了。但在看到小豆丁的时候作罢了,二手烟不好。
祝冬青带着祝春生上了后排。江来透过后视镜确认两个人坐好之后才发动了车子。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江来还有点不习惯。这是江来第一次用教练车载人。以往她要么坐在副驾驶看着学员练习项目,要么就坐在驾驶座,就她自己一个人。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她打开了车载广播。
本来她是有点好奇祝冬青和她丈夫到底有没有离婚的,但这件事涉及到了祝冬青的**,冒然询问很不礼貌,她和祝冬青没有熟到那个地步。但这个问题就像是片羽毛,在她的心里时不时挠她两下,勾得她心痒痒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这种打探别人**的癖好了。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直到到达了目的地都还没有消散,连广播到底放了些什么她都没注意。她让祝冬青带着祝春生先上去,她先去泊车。但等她泊好车回来的时候,祝冬青牵着祝春生还在那个路口等她,背景是来来往往的人山人海,她们中间隔着车水马龙。一大一小长得很有母子像,站在那里,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坚韧。
在那一刻,她突然对知晓那个问题的答案更加迫切了。
她觉得那个男人配不上这么美好的母子。
江来跑了几步,来到他们的身边笑着问他们怎么不上去。祝冬青带着祝春生和江来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要等她,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反正也等不了多久,何况还是她请客,让客人为他们母子忙前忙后的也不好。
到了饭点,乡村基里面的人很多,尤其是一家三口,父母带着小孩来吃饭。因为在这个小县城还没那么多快餐店,乡村基这样的店已经算是洋气的地方了,小孩子很喜欢来。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收银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江来让他们先去找个位置,她先去排队。
最后祝春生要了个儿童套餐,因为随套餐会附赠一个小玩具,很得小孩子的欢心。
也只有这个时候,江来才在这个过分早熟的小孩身上看见一点属于小孩子的天真和特性。透过他,她就想起之前不期然遇见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她又看向祝冬青,她正看着祝春生,笑得一脸温柔,完全没有因为不完美的婚姻而对祝春生有任何迁怒。就像她为他起的名字那样,满含爱意,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这对母子。
连带着手中的那份套餐,她都已经记不得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祝冬青那时候的眼神。
和当初祝冬青看向她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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