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的速度很快,不过四五秒的时间就从巷子一头飞奔过来。
他先是将林樾上下细细观察了一翻,也发现了伤口上缠绕着的止血带,将目光移向赵含羞的脸上。
“怎么又是你?”许愿在看到赵含羞脸的一瞬上挑着眉毛,眼里涌现出浓浓的错愕,似乎很不可置信。
他这话问的属实有些歧义,赵含羞轻蹙眉头,面上显得不太愉快:“怎么就不能是我?”
许愿牵扶林樾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带有很大的误会,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对你的出现感到很意外。”
赵含羞扯了扯嘴角,站在路灯旁冷眼看着许愿想要将林樾背在身上但不好掌握力度的慌乱动作,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许愿的后脑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许愿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赵含羞,记仇、冷漠、近乎没有人性,是他对赵含羞的第一印象。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帮一下我?阿樾之前好歹也帮了你不少次吧?他现在要掉下去了!”许愿着急忙慌地想要将林樾半垂在地上的身体捞回,却动不了身体,只得救助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赵含羞。
赵含羞的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她迈步走向林樾,将他沉重的身体重新扶到许愿的背上。
许愿掂量了一下身上的林樾,抬脚快速离开。赵含羞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巷子,发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路边,许愿跑到小轿车的一侧,抬手拉开后车门,将林樾放在后坐沙发上,自己围着小轿车绕了半个圈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
赵含羞站在路边盯着小轿车发呆,既没有离开的想法,也没有上车的想法。而她脸上的巴掌印似乎变得更红了,红到许愿只是看向她的正脸都能发现她左脸的不对劲。
此刻的她显得有些呆板和无措,就像是路边的流浪动物,迷茫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和神经。
许愿按动着一侧控制副驾驶窗户的按键,黑色的车窗缓缓下行,露出了许愿那张有些可爱,但又略显疲惫的娃娃脸:“上车。”
有了车主人的同意,赵含羞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在座位上将自己整个蜷缩在一块。
一路上,车内安静的不像话,林樾正在昏睡,许愿正在开车,赵含羞正在发呆。
红绿灯斑驳的光影打在赵含羞秀丽的鼻梁上,将她的皮肤衬托的细腻而有光泽,不得不说,她的长相随了她母亲赵安宁的十分之八,赵含羞甚至不能通过自己的长相分析出她爸爸大概的五官模样。
许愿瞟了眼车外刺眼的路灯,有些不习惯这样安静的氛围,他借着余光偷瞄了一眼赵含羞,开口寻找着话题:“你在想什么?”
赵含羞歪着脑袋缓缓开口道:“我在想,你有没有驾驶证。”
许愿被她突兀的问题整的右眼皮狂跳,他有些难以理解赵含羞的脑回路:“你都不知道我有没有驾驶证就敢坐我的车?你不怕警察把我们抓起来吗?”
赵含羞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林樾,轻晃着头分析道:“就算要抓,也只会抓你一个吧。”,说到这里,她轻轻拧着眉,嘀嘀咕咕道:“如果你真被抓了,那我不是还得两头跑?哎,好麻烦啊。”
许愿黑着张脸,将赵含羞的自言自语听了个全,无奈道:“姐姐,咱能不能想点好的,不要这么悲观。还有,我都还没说我到底有没有驾照,你就已经在想我被抓之后的事情了?也不用这么提前吧?”
“所以你有吗?”赵含羞歪头看向他问道。
“没有。”许愿心虚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鼻梁,看着赵含羞逐渐转向车窗的后脑勺,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现在没有驾驶证,这才正常吧?”
赵含羞叹了口气,许愿这不靠谱的做事风格让她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也幸好,墨城半夜几乎没有人再会外出,整个路面上就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至少安全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保障的。
许愿一路踩着油门,不到十分钟,便开着小轿车停在了一条巷子的外面。
他下车将林樾重新背在身上,带着赵含羞穿过巷子,走到一个破旧的小区门口,门口一侧的牌子上写着:第二小区。
许愿将林樾往上掂了掂,边走边向赵含羞解释道:“这里是个老小区,大部分住户都搬到了更好的地方住着。不过他们没有卖掉这边的房子,反而将它改造成了出租屋。”
赵含羞扭头四处打量着小区内部,整个小区的楼房都是用深褐色的砖头层层垒起,相互排列的很紧密,一座接着一座,大部分楼房已经掉了漆,还沾染着一些污渍,远远看上去有些显脏。
许愿忽然停在一栋楼房前,赵含羞扭头看去,发现楼房上面贴着一号楼的小牌子。
幽暗的楼道只微微透出零星几点灯光,灯光折射在一楼一侧房门上,让她隐约看到了101的数字。
“到了,走吧。”
赵含羞顿了一下,在许愿没注意到的地方,默默走在了他身后。
“你面前的红色地毯下有一把钥匙,你帮我把它取出来把门打开。”
赵含羞按照许愿说到,在地毯下面找到了一把钥匙,将房门打开。许愿背着林樾率先进到屋内,赵含羞最后一个进去将门合上。
轻柔的月色将屋外树冠的倒影交叉着橙黄色路灯的灯光送到屋内的木头地板上,整个屋内的设施很简洁整齐,一看就是定期打扫过。
而在赵含羞稍稍愣神的时候,许愿已经将林樾放在床上,起身去厨房烧水。
“我现在能做些什么?”赵含羞注视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许愿,心里觉得自己干坐着有些不太好。
许愿一边在厨房里捣鼓,一边想了想,说道:“你去把林樾的衣服脱了,等我烧好水之后,给他擦个身体。”
脱......衣服?
如果许愿让她现在立刻写一道数学题,她一定非常熟练的立马做题,并且还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列出好几种解法。可他却让自己脱一个男人的衣服,嗯......有点不熟练,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试试。
赵含羞顶着发懵的脑袋走进卧室,望着正平躺在床上的林樾,月色笼罩着他的半个身体,被老头背心包裹着的腹肌线条流畅、块状分明。她下意识深吸了口气,慢慢走近林樾身侧,跪在床上,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也许是伤口带给他的刺痛和灼热感,他睡得并不踏实,弯曲的睫毛轻轻颤栗着,锐利的眉峰微微耸起,他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臂上都浸满了汗水,整张脸此刻也泛起潮红。
难道是发烧了?
赵含羞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发现根本搓不热,只好就这么轻轻放在林樾满是汗珠的额头上。
冰冷的寒意反复刺激着他陷入昏迷的意识,林樾猛地睁开眼睛,抬手一把抓住了赵含羞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赵含羞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巨力强烈的拉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在他的身体上,直到林樾看清了她的脸,那股力气才消失殆尽。
赵含羞的鼻梁碰巧撞在了他的锁骨上,疼的她双眼泛起层层泪花,整个鼻尖也被撞的通红。
“原来是我们的优秀学生代表,赵同学,你在干什么。”林樾微微勾起干涸的唇角,下颌流畅的线条隐约透出一抹银光,那双好看的暗眸在此刻闪烁的意味不明的星点,整个人看上去性感可欺。
赵含羞不明白他都这么难受了,怎么还有心情调侃她?
是的,她听出来了,林樾在调侃自己。
“你管我?”
许是天色暗沉,她的脸被藏于黑暗之下,这让她心里放松了不止一点,连带着那个被藏起来的性格也一并显露出来。她不再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这样的她却让林樾觉得更为生动可爱。
“赵含羞,林樾的衣服脱了吗?”许愿端着一大盆热水走进室内,却看到林樾紧紧抓着赵含羞的手腕,两个人贴在一起的画面:“......”
如果不是现场的两人神色淡定到像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样子,许愿都要合理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系了。
赵含羞微抿着唇,扭头看向许愿告状:“他不让我脱,你来吧。”,说罢,就将手腕抽走,慌不择路地跑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许愿扫视了林樾一眼,看着他那张故作平静的脸,不禁摇头道:“真是两个奇怪的人,她怪,你也怪。”
林樾轻笑一声后不再吭声。
许愿瞧着他这莫名其妙的样子,感叹一声,正要把毛巾放热水里给他擦身体,刺耳的铃声在空中响起。
许愿皱着眉头,会选择在半夜给他打电话的只有他的妈妈和那个人了。
果然,在电话被接通的第一时间,来自女人尖锐的哭闹声响彻了整个房间:“阿愿,你救救你爸爸吧,他真的会被打死的。妈妈求求你,你救救他好吗?好歹他也是你爸爸啊,妈妈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许愿疲倦地揉着眉心,一句爸爸,将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妈,他已经不是我的爸爸了,他也不是你的丈夫了,你忘了吗?”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猛然顿住。
当初的许和民因为赌博染上了不少陋习,他开始喝酒、抽烟甚至打人,在许愿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打妈妈。后来许愿长大了,开始护着妈妈,许和民知道许愿不会因为自己打他而对他动手,所以他不打妈妈了,开始打他了。
许和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骗子、小人,但偏偏他最爱演戏,在他妈妈面前跪在地上自残,想要得到她的原谅。
许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许和民根本就不会知错,一旦拿到钱,他转身就会变了样子。
可妈妈总是给他机会,将过往的爱意慢慢消磨,痛苦而又清醒地活着。
许愿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爸爸总会给妈妈准备礼物,逗她开心,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他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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