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工牌走进学校,时凌舒不自觉地观察起周边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大学生,不禁弯了弯嘴角,侧头和方灵说:“还是大学里有盼头,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工作后盼头也不小吧。”方灵笑着拍上她的肩膀,“你现在不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确实。”狠狠伸了个懒腰,时凌舒很快振作起精神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剧组的集合地,她四处张望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眼巴巴的,等我呢?”灵绘像个外送员,两只手满满当当的,全是肉包子,“按照各位大小姐的要求,地铁口那家哦!”
几个小姑娘一拥而上,一瞬间就被瓜分得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热包子挂在灵绘的指尖。
拉好警戒线,时凌舒蹲在监视器边上,看着导演导戏,外面一群凑热闹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还有扛着长枪短炮的“偷渡”进来的大批粉丝。
她的视线扫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看到熟悉的男人,脸上有一丝失落,甩甩脑袋,迫使自己集中注意。
“凌舒啊。”一旁的导演开口了,她心里一紧,“图书馆门口这段是不是有点平,加个爆点?”
看着监视器里多方视角,她皱着眉头来回浏览,又对照剧本看了一遍:“那……让女主以为男主是流氓,把他敲晕,让男主脖子上的吊坠掉下来,女主发现这和丢失的妈妈的遗物一样。”
导演思量片刻后点点头:“还可以,但悬念密度还是有点小,可以再继续加吗?”
她有些为难地说道:“可现在再加悬念的话,只能在剧里重新加一整条线索了。”
“无所谓,今天这个是开篇,必须抓住观众。”他的语气似乎没有再商量的余地,时凌舒只好应下,走到一旁开始头脑风暴。
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们都不乐意跟组了……时凌舒叹了一口气,坐在小马扎上掏出大纲一点点顺着。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走来,穿过她,每个人都走得飞速。
时凌舒反复品味着新改好的情节,确认符合人设,就走过去跟导演探讨,又修改了三四次,得到认可后就立刻回到小马扎完成剩下的逻辑链。
大致的框架刚列好,就见方灵从道具组出来,她忽地一下想起时彩,跟方灵简单说了两句,就一溜烟跑到时彩的咖啡店。
“早啊!”她笑吟吟地靠在柜台边,看着收银台上正在准备曲奇的时彩。
“姐姐?!”惊讶的脸上不爽一闪而过,她仰起脑袋开心地看着时凌舒,恍然大悟般说道,“是你们剧组呀!我还以为编剧不会参与拍摄呢。”
“要一杯冰美式。”时凌舒掏出手机,打着哈欠,“想着来看看你,顺便买一杯咖啡,很久没起这么早了。”
“你们要在这里拍多久?”时彩看起来有些不安,眼神总是乱飘,“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每天早上都忙你准备一杯咖啡。”
时凌舒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只当她担心会被打扰,于是很快回答道:“不会很久,要看具体情况,不用担心他们会增加你的工作负担,也不用给我提前准备。”
“啊……”她眼睛一亮,甜美地笑笑,递来咖啡,“我就是担心这个,姐姐快去工作吧。”
“这个曲奇是要送给谁吗?”她捕捉到时彩手下格外可爱的包装盒,和店里普通的纸盒完全不一样,带着粉色小熊的塑料盒盖得严严实实。
“朋友。”她回答得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紧降下音调,“我在这里认识的好朋友,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插进吸管,时凌舒嘬了一口咖啡,酸酸涩涩的,她微微皱眉,她不太喜欢浅烘的豆子。
笑着摆摆手,推开叮当作响的门,春天的温热立刻贴上脸,微风拂过,她朝着剧组走去。
“凌舒!”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祝清扑了满怀,在闻到鼻尖熟悉的甜橙味后立刻捧上她的肩膀。
“刚做完妆造吧!别弄坏了!”时凌舒担心地看来看去,见没什么问题才呼出一口气。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跟组。”祝清吐吐舌头,“造型很简单,不用担心啦。”
“走吧,今天你戏份不少呢。”她感受到四周祝清粉丝投来的目光,心里隐隐发怵,赶紧带着她往片场走。
“喂,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哦。”祝清一边朝粉丝挥着手一边小声凑在时凌舒耳边说道,“不问候一句?”
时凌舒愣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微微一笑:“那也不是现在。”
她回过头看向人群,一个惹眼的男人就站在一群粉丝后面,虽然隔得远远的,但时凌舒依旧看得清楚,是云淮。
心灵感应一般,两人的视线接触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云淮的笑意。
眼神像是被风任性扯动的丝绸,直到理性伸出手揪住了一角,睫毛才突然垂下,切断了视线,转过身,带着祝清回到片场。
“不是挺喜欢的?怎么不去搭讪试试?”祝清挑眉调侃道。
“多管闲事。”时凌舒垂头笑笑,“我去干我的活了。”
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笔杆,掏出手机反反复复地看,没有消息。
叮的一声,她飞速放下笔,一把掏出手机,点开消息,刚才欣喜的眼神重新暗淡下来,只是工作通知。
有些不高兴地收起手机,撑着下巴盯着面前的男女,两人正演得投入,她侧身看向导演,嗯,也很满意的样子。
穿过人群走去厕所的路上,鼻子猛地捕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
时凌舒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紧身毛衣,她再抬头,就看到云淮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累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委屈,“刚才怎么不理我。”
“不方便。”她语气有些冲,“再说了,谁知道你看的是谁。”
“这么没自信?”注意到她身后窜过去的自行车,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向前一带,就看时凌舒一个踉跄差点儿撞上自己胸口。
应该悄悄往前挪两步……
他垂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低笑一声:“吃醋了?”
“自作多情。”时凌舒撇开脸,“没事我就走了。”
“诶,有事。”云淮的胳膊一下子挡住她,“你们今天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一起吃饭,我送你回家。”
时凌舒犹豫了一瞬,皱着眉摇摇头:“我们没个准儿,但如果进度快的话,那估计六七点吧。”
“说不定还要你等我。”他收回胳膊,突然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朝一旁路过的学生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云淮,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台词、场景等各方面都没有大改,天色突然变得朦胧,就听导演举着喇叭喊道:“收工!”
婉拒了灵绘和方灵的聚餐邀请,她只身一人穿过操场,拨通电话。
嘟嘟两声,云淮的声音从话筒清晰地传出来:“你们结束了?我给尤景他们开个小会,要来教室等吗?”
时凌舒心里有点儿发虚,一想到一群人俯视着推门而入的自己,身子一下子打了个哆嗦:“去你办公室等你吧。”
“行,我发你位置。”
脚步踏进教学楼时刚好响起下课铃,走廊里一下子吵闹起来,她按着云淮发来的地址走上四层,敲了两下,推开门。
独立的!她呼出一口气,撒了花一样倒在沙发上,把包扔到一旁,一翻身,缩紧了身子。
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一下子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就捧着手机睡着了。
屋内越来越黑,一丝光线投进来,云淮看着昏暗的屋子,刚要打开灯就看到一旁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还有亮着屏的手机。
手机的温度像刚出炉的烤白薯,他小心翼翼地关上手机,
办公室里没有任何毯子被子,他把大衣轻轻盖上去,正好覆盖住她的单薄的身子,嘴巴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平日里她略显凌厉的五官此时也柔和下来。
投在办公桌上的光线越来越柔和,最后只剩一片模糊的分界线。
沙发上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云淮抬头,就见时凌舒捂着眼睛躺平了,伸直腿,脚丫从那一团黑色里冒出来,脚趾做着伸展运动。
“醒了?”云淮蹲在一旁,看着还眯着眼睛的她。
“嗯?”她眨眨眼,看到云淮后又低下头看向身上的大衣,“你回来了?”
“嗯哼,辛苦了。”他脸上的棱角被模糊的光线藏起来,零零散散的发丝垂在前额,温柔地看着时凌舒。
“啊!是不是很晚了,快去吃饭。”时凌舒突然意识到光线的昏暗,连忙坐了起来,说着就要跑去拿包。
刚要下地,肩膀便被他按住了:“不急,你先缓缓。”
“你饿不饿?”她抬头看向他,刚醒来的眼里还沁着水气,“你下次可以直接把我叫起来,不用非得等我自然醒。”
“我饿了肯定会叫你。”他笑笑,眼疾手快地抓起从她身上滑下的大衣,“走吧,去吃饭。”
时凌舒看着他三两下把桌上的东西塞进包,唇边还带着点点笑意,明明张了一张冷峻的脸,但却总是透着温柔。
心里这么想着,连他站在面前都没注意,直到脑袋被轻轻一拍,她才回过神,在楼道里看着他锁好门。
“你今天怎么晕乎乎的?”
时凌舒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耸耸肩:“困……”
“睡得不好?”
“习惯性熬夜了,调整几天就好了。”她稍微往云淮身边缩了一下,直到路过的陌生男人从身边离开才回到原位。
走出楼,校园里的花骨朵全都冒了出来,香气铺面,晚风轻轻拂过树梢,带下来两三片叶子,一摇一摆地落在了女生的头上,一旁的男生笑着带下叶子,两人笑成一团。
“啊……校园情侣,真美好啊。”清透的眼睛被这幅画面塞得满满的,时凌舒忍不住发出了感叹,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发丝挠得脸颊痒痒的,左手刚要抬起来,脸颊就感受到了一小片温热的皮肤。
“社会情侣更美好。”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发丝也听话地回到了耳后。
“是吗?”她挑眉看向他,“经历过?”
他弯下腰盯着时凌舒,勾勾嘴角:“可以吗?”
“还需要我允许?”她主动凑上来,鼻尖之间只剩一条细细的缝隙,夜色在其中蜿蜒着,还悄悄遮住了时凌舒微微泛红的脸颊。
“当然。”只有微弱如空气一般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幸好很近,谁都没有错过这两个字。
时凌舒见他还要靠近,心底一紧,赶忙退后两步:“别老开这种玩笑,就想调侃我吧。”
“你又害怕了,时凌舒。”男人靠得越来越近,脸上的调戏也荡然无存,时凌舒感受到他的眼神,犹如倾泻而出地苦咖啡,让她一瞬间清醒又难受。
雪白色柱子边,白光闪了一下,背后的男人暗骂一句,逃一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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