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冬那辆红色跑车一直停在楼下,惹得那栋楼的居民隔三差五在群里询问是谁的车,能否尽快开走。
因为是看着就很贵的跑车,没人敢去动它。
周其泠回家或是出门,每每看到那一抹红色见着心烦,但她能忍,爱开不开,又不是她的车。
周其泠正在房间里画一枚祖母绿为主石的戒指。
她爷爷过完年即将迎来他的七十九大寿,清既那边的习俗是做寿不做整,到了七十九岁肯定要大操大办。
但她又怕这枚祖母绿戒指到时候会出状况,上个月问三哥借钱在拍卖行拍到一块18世纪“旧影寂静”铜镀金壳珐琅古董怀表,当作老爷子的生日礼物。
活了二十一年,她还从没这么穷过,各种拆东墙补西墙。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不停地来回闹腾,最后一次重新循环播放音乐时,终于把人惹毛了。
周其泠扔下笔,脸色臭臭地接起电话:“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哎呀小姑!”听筒传来周若桢气喘吁吁的声音,又带了几分着急忙慌:“你前男友在楼下昏倒啦。”
周其泠拿来手机在楼下瞧了瞧,周若帧像只无头苍蝇急吼吼地在跑车旁走来走去,“咋办啊?你快下来!”
周其泠被他吓到,套上羽绒服,抓起钥匙匆匆跑下楼。
傍晚六点,天色全然转黑,楼底下一片乌漆墨黑,有几个下班的业主急匆匆地经过上楼赶着吃晚饭。
周其泠看到那辆红色跑车亮着可忽略不计的灯光,她的大侄子弯腰钻进跑车。
她敲了敲车窗,周若帧赶紧从车里出来,他的头上急得冒出了冷汗,“我找他说了几句话,他说着说着自己就晕过去了。”
说着,他连忙摆手澄清,“这绝对和我没关系啊。”
要不是摸了他的额头,周若桢都怀疑这人是故意找他碰瓷,“我刚看了看他的状况,发烧了,额头烫得很。”
“开车,赶紧给人送医院。”周其泠当机立断地做决定,“别到时候烧傻了,要你负责。”
周若帧赶忙坐进车里,看着周其泠站在车外一动不动,他不由得探出脑袋喊道:“你不来吗?管管你前男友呐!”
周其泠看他简直要烦死,冷声道:“你把他背出来,开我的车。”
周若桢火急火燎地把人弄到另一辆车,坐在驾驶座上认命当司机。
周其泠导了个最近的医院地址,让周若桢跟着导航路线开,她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躺在后座的人。
祁冬闭着眼睛哆嗦着嘴,满脸苍白,连嘴唇都是没有血色的白。
周其泠从没见过他这副虚弱样。
她叹了口气,倒在她家楼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周其泠想起来,掏出手机想给沈司砚发条消息,通知他来医院照顾祁冬。
方打出去一句话,页面提醒——【Ivan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①
周其泠:……
她忍不住又发了几个问号过去,提示语继续出现在她手机上。
沈司砚竟然把她删了,她要气死了!
“你咋啦?”周若桢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停在红绿灯路口,扭头看她一副咬牙切齿想咬人的模样。
周其泠向他伸手:“手机给我。”
周若桢迟疑地拿出手机交给她,只见她接过后,对着她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一串号码。
眼前的交通灯转为绿色,周若桢启动车子驶出路口,耳边听得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人民医院急诊,你弟看病需要家属。”
那声音仿佛从冰块里捞出来一样的寒冷砭骨,脸色也难看至极。
周若桢战战兢兢地开着车,不敢多说一句话,心思拐来弯去,最终只知道惹她的肯定不是他。
祁冬被他背着送去急诊看病。
周其泠解开他的手机密码,挂号配药付钱,没想到没付成功,他的卡被停了。
她一脸无语地替他付了钱,留好凭证。
周若桢陪着祁冬在急诊病房里输液挂水,周围是各种声响吵吵嚷嚷,病人痛苦地叫唤,陪同家属外放短视频,还有小孩跑来跑去像在捉迷藏一样。
医生护士走来走去,忙得脚不沾地。
周若桢瞬间有些头大,怎么什么事都让他碰上了?
视线不由得飘到病房门口,他立马站起来招招手。
祁冬醒了。
周其泠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一副生无可恋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眼珠子瞄到床边的人,顿时生有可恋了。
他头发乱糟糟的,挣扎着要起来。
周其泠抱起胳膊坐在椅子上,“好好躺着吧,医生说你再晚点就要烧成傻子了。”
祁冬哑着嗓子说:“依琳,谢谢你,我……”
周其泠冷不丁截断他的话,“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男朋友,医药费记得还给他。”
周若帧面色一滞,迅速地反应过来哎了声。
装男友这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他动作娴熟地搂过他姑的肩膀,假装没看见祁冬瞬间面如死灰的脸,笑眯眯地对他说:“钱的事不着急,你是小泠的朋友,朋友间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你还好是碰见我了……”
周其泠从背后拧了下大侄子,示意他不要给自己多加戏份,接过话头对祁冬说:“已经通知你表哥,不过不确定他会不会过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道女声:“祁冬!”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生小跑到祁冬的病床前,面色焦灼地上上下下看了他很久。
“我就说让你好好在医院待着嘛!干吗非得跑出来。”女生一副说着说着要哭出来的样子。
祁冬却第一时间赶忙看向周其泠。
周其泠淡声道:“是我通知她的。”
在送他到医院后,周其泠又给他的异性好友宋宛发了消息。
宋宛没搭理她,人倒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依琳……”祁冬欲言又止,看看她,又看看宋宛。
宋宛仿佛此时才看见周其泠,眼神暗了暗,瞄到她身边揽着她的年轻男人。
她迅速看向祁冬,替他抱不平:“你这刚分手没几天呢,这么快无缝衔接又找了个?”
周若帧皱眉,“你怎么说话呢?”
他嘴巴也毒,原本面对着祁冬笑呵呵的脸庞瞬间变了脸,“长得人模狗样,谁知道嘴这么臭,八百年没刷过牙吧,真臭啊。”
说着他捏起鼻子做出嫌弃的样子,“好心没好报,小泠,我们走!”
周其泠看也不看那对男女,跟着一块儿走了。
-
走出病房,周若帧立马放下越矩的手,开始嘀咕抱怨:“竟然还倒打一耙,还好分得早,这种人不配当我姑父。”
说着说着,他眼尖地瞧见正从停车场的一人,“哎,小姑,那不是你们的大客户吗?他怎么也来医院?”
周其泠觉得他的眼神真好使,停车场的光线那么昏暗,他竟也能一眼认出沈司砚来。
顺着他指的方向,她望了过去。
他刚走到停车场出口,身旁那辆劳斯莱斯的司机正与他说着什么,他低垂脑袋,脸上什么表情看得并不分明。
仿佛心有感应似的,劳斯莱斯开出停车场,他立马转过视线,扫视半场,而后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眸。
周其泠想起他把她删了好友,立马别过视线,快步走向她自己的车。
“他是祁冬的表哥。”她系上安全带,“我通知他过来的。”
周若帧错愕地张了张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信息量有够大的。
他忆起过来的路上,她要她的手机拨通的那通电话。
周若帧讷讷地说:“这么巧啊。”
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副驾驶的车窗外,站在外面的男人当即叩了两下玻璃窗。
周其泠转头,视线上移,盯着外面的不速之客。
周若桢降下车窗,微微俯身望出去,代表他姑姑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停车场的路灯分散,他们停车的这一处隔老远分过来一点光,男人就站在背光的位置,半个身子掩映在阴影下,稍稍弯下腰看着周其泠。
周若桢一时有些瘆得慌,重复地又问了句,不见人回答,他当即升上车窗,企图隔绝来自车外的目光。
一只手掌陡然间压在不断上升的车窗上,吓得他顿在位置上手足无措,他着急地喊道:“快把手拿开啊。”
车窗越往越上,即将夹住那只手掌的时候,周其泠按下升降按钮。
那扇窗玻璃只夹了稍许,又立刻降下来。
这回,周其泠开了口:“沈先生有事?”
她侧过身,脑袋向左肩微微一靠,对上他的眼眸。
沈司砚终于说话:“祁冬在急诊?”
声音清冷,低沉得很有磁性,像下雨时落在玉盘上溅起的一颗颗银珠,可惜落在周若桢的耳中,免不了搞连坐。
好听又如何,那个祁冬的哥哥,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不耐烦地说:“对,还有专人照顾,这位先生直接到急诊。我们还赶着回去吃饭呢。”
沈司砚仿佛没听到,直起身,对着周其泠略一颔首,“多谢。”
然后阔步往停车场走去。
周若桢发现,那个男人全程没有理会过他。
好拽啊!
他启动车子,就在沈司砚停下来低头查看手机的时候,他迅速把车开了出去。
“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啊?”他暗暗吐槽,转过头发现他姑正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周若桢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周其泠收起手机,轻哼了一声。
她的手机刚刚收到一条添加好友的申请。
①引用自微信
大侄子:真拽,别想当我姑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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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冬日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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