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陈副院长已经找我谈过了，只要你过去，立马就能升主治。但你留在血液科，保不齐得多熬上一两年，你自己想清楚。”
话已经说到这里，明示暗示都相当明显，周暮深没有理由拒绝。
他点头，应声：“主任，我去。”
思绪回笼，周暮深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再抬眼看向林清晗时，他没有遮掩，而是坦白地将原因告知于她：“急诊刚好缺人，之前院长安排各科室协调，抽调两个医生过来，但基本没人愿意来。”
林清晗不自觉蹙了蹙眉：“那你……”
“之前接连出了那两件事，原本院里不打算让我升主治的。”周暮深微微叹息，“是姜主任帮我争取了这个机会，升了主治，在急诊科锻炼一年，等后面科室轮转的时候再把我抽调回去，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林清晗不自觉蹙眉：“可是急诊事多人又杂，会不会对你学术研究有影响？”
“不会。”周暮深双手插进衣兜，无所谓地笑了笑，“顶多就是忙一点，遇到的病患和病种多一点，对我来说倒是不错的锻炼机会。”
“喔……”结束这个话题，林清晗原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抛不出什么话题，一时间手指紧抠着手表表带，局促得不行。
周暮深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注意到她泛白的面色和唇瓣，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你怎么回事？跑步了？”
“啊？”她下意识碰了碰脸颊，“哦，我早上起晚了，一路跑着去打卡的，跑太急了就……”
周暮深低笑：“怎么还像小孩似的。”说着侧过身，抬了抬下巴，“来我办公室，喝口水。”
许是习惯了急诊科匆忙的氛围，周暮深脚步飞快，步子也迈得极大。奈何周暮深腿太长，林清晗跟在他身后得用跑的。
等他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等身后的人跟上来。
急诊科的办公室陈设很新，看起来像是重新翻修过。林清晗默数了下，大概十二个工位，虽然每个工位都堆满了文件，却也收拾得整洁，丝毫不显拥挤。
“这会儿没人，你可以随便坐。”周暮深抬手指了指办公室的空位，然后转身去饮水机前接水。
林清晗的目光在办公室内游转一番，最终还是拖了把凳子在周暮深的办公桌旁坐下。一抬眼，忽地瞥见他电脑旁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五个人的合照。
那照片已经泛黄卷边，可见是经常被人放在掌中摩挲。
林清晗揉了揉发涩的眼，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她仿佛在相片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她正要伸手去拿那相框，忽地听见一道低沉嗓音响在头顶：“给你，温热的，多喝点。”
“哦……好。”她匆忙缩回手，接过塑料杯。
周暮深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这边吧，这边靠窗，空气流通。”
“好。”林清晗暗暗撇了撇嘴，起身换了座位。
这个人，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看见那张相片。
林清晗捧着杯子，抿了口杯中的水，温热的，暖意穿透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立马暖和起来。
正发着呆，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掌心摊开在她眼前。
周暮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她，“刚才好像听见你咳了几声，吃点这个吧。”
林清晗扫了一眼，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维C含片，口服的。”
“喔。”她点点头，依言照做。最近确实有些轻度感冒，听医生的总不会错。
嘴里咀嚼着橙子味的维c含片，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林清晗瞥了眼对面的人，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他轻柔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林清晗尴尬地收回视线，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准备与周暮深道别，忽然“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许珩之大步进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咣咣灌了大半杯水：“我擦，连续给四个急救病人插管，插得爷手都僵了……”
“深哥，下午那台干细胞移植手术，老吴是不是安排你去指导……”
许珩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直至看见站在一旁的林清晗，整个人忽地怔住。
狭长的桃花眼含着疑惑与探究，许珩之摸着下巴思索许久，终于想起来，他与林清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回忆起上次在医院门外，自己冒着寒风替周暮深给她送午饭的情景，许珩之笑了笑：“嚯，这不是上次遇到的漂亮妹妹吗？”
谁知他眼神刚瞟过来，便被周暮深一眼瞪了回去：“把你眼睛挪开。”
闻言，许珩之脸上的八卦神色更加明显，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忽地冒出一句：“还护上了？”
“……”
周暮深正欲开口，突然“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护士何琳匆匆忙忙闯进来，额角挂着细汗：“周医生周医生，外边送来一个慢性病发作的病人，你快过去看看吧！”
“好，马上来。”周暮深拿了听诊器，匆匆向林清晗交代，“你先坐，我去去就回。”
“嗯。”林清晗点了点头，坐在原位分毫未动，模样莫名有些乖。
周暮深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氛围略有些尴尬。
林清晗正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不料对方先开了口：“妹妹，你是叫……林清晗对吧？”
“是。”她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许珩之没有遮掩，直言道：“这些年，阿深手机相册里一直存着几张合照，时不时就会翻出来看一看。照片上的女孩应该就是你吧？我看着挺像的。”
闻言，林清晗觉得心跳一滞，“也许……是吧。”
“什么也许啊，我看就是你。”许珩之说，“虽然照片上的女孩笑得那么开心，和你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但人呐，再怎么变成熟，五官和骨相都摆在那的。”
“许医生，你想说什么？”林清晗不知，对方为何会无端与他提起这些。毕竟他们仅有两面之缘，才第二次见面就聊及过去，未免聊得太深。
她抬眼，再次看向周暮深的办公桌，视线停留在那张模糊的相片上……
这张照片，她是有印象的。
应该是七八年前，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某次外出露营时留下的合影。
这么多年过去，她总以为，他们彼此早已将对方的痕迹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可他却还留着当年的照片，甚至摆放在日日可以看见的位置。
究竟为什么呢？
她面朝那个方向，正凝眸深思，忽然听见对侧的人浅浅叹了口气。行至她跟前，抬手将一旁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合上。
凛冽的寒风被阻隔在外，室内的暖气终于起了些效果，将身体烤得暖烘烘。
许珩之在她对面的工位坐下，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她许久，这才温声对她说：
“刚才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
“其实这些年，阿深他，一直记挂着你，还有你们的过去，从未放下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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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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