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大师的画

“四季炒酸奶!来,看一看瞧一瞧啊,四季有你更有我的炒酸奶,一年四季不缺席……”

见烤红薯摊位围满了人,炒酸奶的大哥杨四季凑过来,开始对着这边大声叫卖。

结果排队买红薯的一听“炒酸奶”三个字瞬间感觉冷到牙齿打颤,所以,并没有人因为他热情粗犷的叫卖声而心动。

不多时,宋白称完最后一只红薯:“烤好的一炉已经全部卖完,没买到的亲们可以过半小时再过来,先去商场里逛逛,别冻着。”

“啊,这么快啊。”

“那先走吧,过会再来。”

……

杨四季笑呵呵看着宋白咂舌不已:“哎呀呀,小宋啊,还是你生意好,真是羡慕。”

宋白将新一炉生红薯一个个送进炉子里:“四季哥好,你也知道,我不是为了卖烤红薯的,关键是推广——”

杨四季抢声道:“推广你培育的红薯呗,哥知道,你这小姑娘也不容易,为了贫困县老百姓大冷天出来受苦。”

被他这样一直白夸奖,宋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嗨,这点苦没啥的,只要能将红薯推广出去,再多吃点苦都没事。”

说完,宋白瞧见他今日换上了厚厚的军大衣,绿油油的,“你这衣服暖和吧。”

杨四季双手一揣,十分得意哼声叫嚷:“那是自然,羽绒服不是买不起,而是军大衣更有性价比!”

宋白挺喜欢杨四季的,跟他逗趣可太有趣了,记得刚来的时候,都是他忙前忙后帮忙安置摊位啥的,所以宋白还请他搓了一顿小酒。

这哥们挺有故事的,喝点酒后啥都秃噜了出来,听他说来也算是半个文青,曾经独自骑自行车穷游西藏,唱情歌追姑娘。

直到要死要活的爱上一个风一样的姑娘,因为姑娘一句“喜欢吃炒酸奶”,他便要四季都要她吃上炒酸奶!

可是如今他四季都没停下炒酸奶,那喜欢吃酸奶的姑娘却消失在四季轮回里……

宋白听闻起初先是觉得好笑,再一咂摸感觉有些心酸,不禁同情这大哥,不过好在杨四季性情豁达,不拘一格。

正想着,杨四季晃荡到了宋白隔壁,萧晏的摊位上,却不见人,随口吐槽着:“这人呢?临阵脱逃了?”

宋白眼眸撇了撇炉子后面:“呃……”

还没等宋白继续说什么,蹲在下面捣鼓木炭的萧晏,顶着一脸黢黑脸,就从炉子后面慢慢起身,有些不怀好气:“说谁呢?”

杨四季一愣,随后捡了个栗子手指一夹,扔嘴里,龇牙咧嘴嚼着:“嘿,我说哥们,我观察你很久了,这都摆摊好几天了,你这水平咋还是没稳定下来?”

“你观察我?!”萧晏哼声。

宋白忙过来道:“这大哥是那边炒酸奶摊位的,杨四季,四季大哥。”

萧晏这才探头一看,果然发觉不远处那个炒酸奶摊位,拧着眉头一笑:“炒酸奶的你急啥,我都不急!”

听闻这话,杨四季眼眸一滚,质问:“嘿嘿,不急?我看你不像是出来赚钱的,倒像是——”

萧晏怕被他戳穿什么,连忙找话怼他:“你还说我,大雪天你卖炒酸奶?!不是吧大哥,咋想的!还说我,也没见你有生意啊!”

宋白见萧晏戳到了杨四季痛楚了,刚想打岔,

结果杨四季哥嘿嘿一笑,顺手摸了一把冻红的鼻头:“看到没,我那招牌,我叫:四季炒酸奶,既然叫这个名字,我得对得起我的招牌!说好的四季,那就得春!夏!秋冬!一个都不能少!”

杨四季越说语气越激动。

说完这句话,宋白察觉到杨四季沧桑的眼眸有些湿润,像是从心底蕴起一阵雾气。

宋白知道他又惦念起他的姑娘了!

于是忙打趣道:“栗子哥你不懂,四季哥可是咱这小吃摊上十分有情怀的人!”

萧晏将铲子放下,有些不服气:“情怀?他穿个军大衣就有情怀了?”

杨四季抬起手,有些看淡一切般摆了摆:“哎,说到情怀,我可比不了我隔壁的小哥!”

萧晏自从来摆摊,这注意力不是在捯饬栗子上就是在旁边宋白身上,几乎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商贩,这才抬起头,环顾出去。

宋白的摊位在小吃街第一个,这条小吃街本来挺长的,能想到夏天这里的热闹气息,但到了现在落雪纷纷的冬天,摊位稀稀落落的统共不到十个,有卖热红酒的,煮玉米的,还有摊位是卖帽子手套保暖用品的,

直到萧晏的目光落在了四季炒酸奶旁边的摊位。

耳边先一步炸开宋白的声音:“人像速成!”

杨四季顺势贴在宋白炉子上取暖:“啊,那小哥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美院毕业的高材生,冷南!”

“冷男?”宋白莫名。

“你肯定想岔了吧,人家姓冷,东南西北的南。不过你也没想岔,他性格的确挺冷的,妥妥是个冷男。就在我隔壁,我半天都逗不出他一句话来。”

宋白听闻咯咯一笑:“四季哥你这么幽默都逗不出来,那他估计是社恐重度患者。”

杨四季顿时起身指着她:“你还别说,还真是这样!社恐!不过,你别看人不说话,我可瞅了他画的画,那是真有水平!”

宋白伸了伸脖子,见那冷南一动不动缩在椅子上,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北极熊。

杨四季挑了挑眉梢,打趣道:“你说这大冷天的谁会坐在那里让他画啊,风雪中孤独失意寂寞冷,画才子!这可比我炒酸奶还有情怀吧!”

宋白抿嘴一笑,略微有些得意:“这么说,这条街上就我的摊位还正常点!”

杨四季又踹起手,朝她眨眨眼:“是啊,咱小吃街扛把子,就靠你这烤红薯招揽人气咯!”

不知道为何,看着那杨四季跟宋白聊的那么热络投机,萧晏心中总有些不爽。

说笑完,宋白回到炉子旁,弯腰掏出一只刚烤好的红薯,给冷南送去。

望着她的背影,萧晏有些愣怔。

旁边的杨四季不住咂舌:“哎呀,小宋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看不得别人不好啊,这不又去送温暖了。”

“当时可没少给我送温暖啊。”

……萧晏缓缓扭过头,下一秒,狠狠瞪了旁边人一眼。

直到宋白走到冷南面前,那男孩才像是被冻僵硬一般,木木抬起头,他那双眼镜片上落了霜,隔着那层霜,宋白似乎接触到了一个空灵万分的灵魂。

这时,宋白豁达道:“我这刚烤好的红薯能换你一张画作嘛?”

她话刚落,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还有我这栗子,也给我画一张呗,”

宋白一愣,扭头见捧着一袋栗子的萧晏也蹭了过来。

萧晏腆着脸,笑嘻嘻怂恿道:“咱得帮小哥哥省点材料费,这大冷天出来摆摊都不容易,所以干脆就把我俩画一起得了!”

冷南一手捧着烤红薯,一手捧着糖炒栗子。

“……”宋白望着萧晏苦笑不得,“好,好,这理由……我貌似没必要不接受哈。”

萧晏点头:“嗯,我想的够周到体贴吧。”

宋白抿着嘴阴阳怪气笑说:“嗯,我替社恐小哥哥,谢谢你。”

萧晏偷着乐,随即对冷南嘱咐:“你随意找角度啊,我们回到摊位上就行。”

冷南见终于来了活,像是迅速从冰封中苏醒过来,几口啃完一只烤红薯,栗子塞进嘴里硌牙,连忙偷偷吐出来,这才开始拿出吃饭的家伙事忙活起来。

冷南将画板撑在了宋白萧晏摊位不远处,开始琢磨构图。待构思完毕,他便在白纸上龙飞凤舞。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寒冷,屏蔽了人来人往的喧嚣……

宋白新一炉红薯出来,人流又多了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萧晏总是得空能偷偷观察她,因为被发现的概率低。

可是现在……

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社恐男,像是架了一个正对他们的摄像头一般让自己不自在。

萧晏只得收敛自己的**,他不时看去那个冷南,果然,认真做事的人很有魅力,此时的他跟刚刚缩在椅子上的人完全不一样,挺直腰背,精神抖擞,目光如炬……

他不禁好奇这个冷南能将画画成什么样子,于是起身踱过去。

待走到他旁边,放眼一看:我去,这才一会功夫,果然是专业的,构图氛围和人物都描绘的极其生动……

萧晏刚想着,就见那冷南忽然抬起头,目光直愣愣盯着他,

萧晏有些诧异,直到冷南抬手示意他回到摊位,而且目光十分坚决。

萧晏禁不住妥协:“好好,我回去待着。”

回到摊位的萧晏心里琢磨:看来这对面那冷大师不止是摄像头,还是高清的!可不能被拍到什么蛛丝马迹啊。

于是萧晏马上有些羞涩垂眸,装模作样开始搅动大锅里的栗子,刻意避嫌,怕被发现对隔壁摊主别有用心!

冷南手下画中的宋白靠在炉子边,裹在大棉衣里的脸侧着,即便是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侧颜,那神韵却是极佳!

见冷南将画画好,萧晏迫不及待第一个跑过去查看。

待他将那画拿在手里,待他看到了那个美好的比雪花都圣洁的侧颜,萧晏仿佛瞬间冻住了……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望去前方,然后又比着手里的画,看着远处画里的人。

那一刻,他心口竟然突突的加快,快到让他万分意外。

从最初在学校礼堂的惊鸿一瞥,到对雪地扶自己起来送自己热红薯的感激,再到知道了她身份的好奇,到现在……

这一瞬,萧晏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对旁边摊位的那个女孩子,不止是欣赏、是感激、是好奇……竟然还有……心动,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的那种心动!

我去!萧晏,你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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