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也不知道缓了多久，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顾溪许才听得清声音，手也没那么抖。
“好些了吗？”江识温抓着他的手，声音还是很轻，怕吓着他似的。
“好多了，谢谢，江淑芸……”顾溪许突然想起什么，江淑芸一个人在家，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我让我的朋友带他出去吃饭了，都安排好了，别担心。”
顾溪许点点头，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喝了点水，紧接着又开始盯着地面发呆。
“你还没买药，我陪你去买药，在外面吃晚饭，然后送你回来？”
江识温见他这个样子，主动提出出门。
顾溪许想了想，顾岚应该不会在门口等这么久，最后才点点头，同意出门。
一路上，江识温帮他买药，拿药，又将药分批次放好，装进盒子里，一切都是他在做。
什么也没问，对下午的事只字不提，顾溪许只是看着，望着，他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江识温这么好的人，好的有些不真实。
“想吃什么？”江识温开口说话，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却惹得顾溪许鼻头发酸。
江识温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吃，又开始劝。
“晚上要吃饭的，今天上了一天的课，并且医生也说了，不可以空腹吃药，吃一点，好吗？”
这一句句关心，让顾溪许最后的心理防线溃不成军，他低着头，眼泪便开始往下掉。
江识温看见他哭，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带他往旁边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给他递纸。
顾溪许很想让自己别哭，可随着纸一张张递过来，他才发发现自己止不住。
委屈在一瞬间爆发，从父母不要他开始，一直到现在，所有的焦虑，委屈，苦难都倾巢而出。
江识温在面前站着，替他遮住路过的行人。
纸快没了，顾溪许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江识温蹲下来，手掌放在顾溪许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
“别哭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再哭下去，眼睛肿了，回去后是有不好解释。”
顾溪许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鼻子，眼睛，脸颊都是红的。
他被江识温盯的有些无地自容，又抬手挡住自己的脸，给不出回应。
“如果缓不过来的话，那就请假，去我家，行吗？”
江识温一直在提出解决方案，而顾溪许只是流着眼泪，呼吸也不顺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点点头，抖着手解开密码，将手机递给江识温。
江识温看到他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嫌他麻烦？又或者后悔伸出援手？
顾溪许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江识温面前很丢脸，而自己还要厚着脸皮在他家留宿。
请好假，江识温把顾溪许带回家。
时间有些晚，到家时，江淑芸已经在床上睡下。
江识温把顾溪许放在沙发上，坐下帮他接了杯水，又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顾溪许偷偷盯着江识温忙碌的背影，心里不知如何感想。
他欠了江识温好多好多，怎么都还不清，可江识温一直都不在意他的付出，总是自然而然，不求回报的。
顾溪许想还又不太想还，还清对得起自己，还不清自己就可以一直有理由靠近江识温，在他那里以朋友的名义获取温暖。
他时常在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江识温，可能是个和他一样的，也可能是一个需要他的人，还有可能是他喜欢的人，终归是没有答案。
顾溪许就这么看着，直到江识温端着一碗面走过来，他才慌乱收回目光。
那碗面被推到他的面前，“既然不知道吃什么，那就吃点清淡的好了。”
顾溪许拿起筷子，一点一点的吃，吃的慢，脑子里面乱乱的，吃到一半还莫名其妙的对江识温又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可以给我发消息。”江识温低头玩着手机，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
顾溪许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面，房间又归于宁静。
那一晚江识温和顾溪许睡在同一个房间，可顾溪许怎么也睡不着。
要和他表明心意吗？如果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怎么办？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的生活中，好不容易有了这束光，他不想松手，松开手他就什么都没了。
17.
第二天早起，江识温在厨房做早餐。江淑芸和顾溪许打招呼，并给他拿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识温总在维护他易碎的自尊心，小心又不刻意。
昨天哭的用力，今天的眼睛果然有些肿，眼尾还红红的，顾溪许往脸上泼了好几次冷水，才没那么不舒服。
早餐就是简单的蛋炒饭，不过料很足，多种配菜搭到一起，口感意外的好。
顾溪许吃了很多，江识温把药和水放在他的手边，然后把碗收走。
两个人一起往学校走，路上并没有再看见熟悉的身影。
顾溪许松了一口气，他希望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不想再看见她，甚至是她们任何一个人一次，一次都不要。
最好和家里永不相见。
顾溪许总会有点怨恨，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都不要他？就因为自己的病吗？姐姐应该是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呆在家里，害得爸妈离婚。
江识温把他送到教室，“中午我来找你，手机记得充电。”
顾溪许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指尖贪恋那丝温度，一瞬间，他只想停留在这一刻。
教室里面已经到了一大半的人，顾溪许找到靠后的位置坐下，手机充上电，趴在桌上，手中拿笔，不知在涂写些什么。
良久之后，顾溪许才发现自己写下一句句喜欢。
他红了耳垂，顿时觉得江识温的名字有些烫眼，无地自容间，顾溪许还是认认真真写下一遍，撕下来，仔细欣赏十几遍。
他想，如果不能说出来，那就写下来吧。
自己看着也舒服，就好像心里话已经说了千万遍。
下课后，江识温准时在楼下等着顾溪许。
气温渐渐回暖，江识温不再穿着厚重的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一双长腿随意的搭着。
顾溪许走到他的面前，扬起微笑“昨天又欠你一个人情，今天中午我去吃饭吧。”
江识温见他状态好多了，挑眉开起了玩笑，“总觉得欠我人情，还不清可怎么办？”
“那就一直还。”顾溪许脱口而出，眼神里都是认真，“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我会毫不犹豫答应。”
江识温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弄得愣在原地，心跳也有些快。
“那我以后可要多麻烦，麻烦你万一出名了，我想请你帮忙，说不定还要预约。”
江识温开着玩笑将话题带过，和顾溪许肩并肩的往外走。
他们在校门外随意找了一家小饭馆，两个人点了几份小菜，坐在餐馆的角落。
“你下午有课吗？”江识温把筷子递给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有，怎么了？”
“下午画室就我一个人，你想不想去看看？”
顾溪许幻想过很多次江识温的画室，一幅幅素描，油画，不知道在某个角落摆放着需要描绘的物品。
他答应下来，原因是想了解关于江识温的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多靠近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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