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阿福的新娘 16

长长的街道像望不尽的溪流,两边摆满了发白的小石子,在月光下泛着阴森的光。

东罗和夏儿跟在方天星和金旷后面出门,前面两个人的脚步走得极快。夏儿看着地面上较矮的那个影子,它悠哉游哉地像在散步。

晚上的街道果然像老松叔说的那样,除了打更人没有人出来。经过的每扇大门都紧紧地关着,上面红灯笼熄灭了,白灯笼燃亮了。

就像白天的喜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里还是那么的荒芜。

夏儿垂下眼在想,这个村子遵循的规则极其严厉,就像白天一定是喜庆的一样,晚上一定是阴森的。

白天不能提到伤感的事情,不然就会变成黑夜;黑夜不能提到喜庆的事情,否则就立刻变成了白天。

就像早上村长在山上说起阿福的婚事一样,明明还没到四点,但转眼天就亮了。

然而大家似乎感受不到这种时间的瞬时变换。

他思考着,脚步不由地放慢。

“你好香啊。”耳边忽然传来东罗的声音,夏儿朝她看去,一眼就看到她那身格格不入的道士便服。

“什么?”

东罗凑近了些,认真地闻了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我说你好香啊。”

夏儿脸瞬间热了起来,他的头脑跟着一热,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和衣袖:“是什么味道?我好像没有闻到。”

东罗说:“像是甜糕点的味道。”

夏儿笑了起来:“你饿了吗?”

她认真地摇摇头:“晚上吃饱了。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刚刚在想老松叔说的话也不全对,他让我们九点过后不要出门,但是那个假扮纸人的人出来了好像也没遇到什么怪事。”

“你觉得他在骗我们?但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夏儿皱起眉,语气带点迷茫:“我也不知道。这个邪域,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就好像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难道真的要找到真正的新娘,然后把她交出去吗?”

“不行,”东罗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们不能把新娘交出去。”

夏儿鲜少看到东罗这么强硬的一面,她从来都只负责执行,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反抗意向。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

“天星说每个人都有不做新娘的权利,如果想做早就出现了,不是吗?”

东罗的眼睛在黑夜里又亮了一点,有点像秋夜的萤火,虽然不算很明亮,但足够照亮一小片天地。

夏儿扬起笑:“是啊,那我们再想解决的办法。”

“嗯。”

东罗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就继续往祠堂的方向走。

夏儿跟在她的后面,低头看着她灰色的衣角,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她踩在脚下。

他换衣服时冒出的想法现在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会穿灰色的衣……”

东罗的脚步骤停,她疑惑地叫了一声:“老松叔。”

夏儿的笑容顿时僵住,他越过东罗,往前面看去,只见晦暗的街道中间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佝偻着背,侧对着他们。从衣服和身形上来看,确实就是老松叔。

“哑妹不是说老松叔死了吗?”夏儿惊愕地说道。

东罗想也不想地说:“他没死。”

转眼就要追上去。

夏儿跟着东罗小跑着过去,然而前面的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动静,迈开腿就往前面走。东罗的脚步越发加快。

夏儿也跟着加快,但刚跑了几步,大腿就被粗粝的布料摸得有些疼痛。火辣辣的痛感致使他猛然冷静下来。

“他没死是什么意思?”他快跑几步将东罗拉住,迫使她停了下来。

东罗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老松叔的动向:“我今天早上在坟堆里没发现他的坟墓,我问了一下那群小孩,他们说老松叔没死。”

夏儿大脑飞速地运转:“可是哑妹说他死了。如果他没死的话,他说的规则到底可不可信?”

东罗:“不知道,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晚上九点到凌晨四点不要出门,这段时间除了打更人没人出来】

“难道他是打更人?”

老松叔的身影逐渐湮没在夜晚的雾里,东罗心急想要追上去,连忙甩开了夏儿的手。

夏儿看着东罗跑远的身影,也忙不迭地跟上去。

但是——

“砰砰砰——”

打更人的锣鼓在他们的背后响起,老松叔不是打更人。

夏儿愣了一下,急切地朝东罗大喊:“东罗,他不是打更人,别追了!”

东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追上去,她只觉得自己想看一看老松叔。

奇怪的是,她根本追不上去。

老松叔明明身形佝偻,走路缓慢,可莫名地,她每次差一点追上的时候眨一眨眼又被他溜掉了。

他像是在带着她去什么地方,却又不告诉她。

“停下来,”她对老松叔说,“你停下来,我追不上你。”

“东罗,别追了,他不是打更人!”

东罗依稀听到夏儿的声音在自己后面响起,她往后看了一眼,只看到夏儿脸色有点苍白。

“如果他、他不是打更人,规则就是错的,他就是骗了我们。别……别追了。”夏儿气喘吁吁地告诉东罗。

但是东罗不在乎,她说:“我只是想看看他。”

她继续跑着,老松叔带着她从街尾跑到了街头,就在她快要捉到他时,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老松叔的身影停在了她左手边的一条小巷子中间,而她前面十米的距离是祠堂。

她停在了这个分岔路口,背后还有夏儿喘气的声音。

老松叔站在巷子中没有在动,似乎是在等着东罗,他的面孔隐入黑暗里面,只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来……来啊……”老松叔催促着她。

东罗摇摇头:“我不去了,我得去祠堂。”

她说着,径直往祠堂方向走。

黑夜里的祠堂比白天更要阴森可怖,也更要巍峨高大。

它白天像一只潜伏的兽,夜里露出高大的身躯和尖锐的爪牙,就等着幸运的人成为它体内的一部分。

东罗站在祠堂的门口,仰头看着上面纹丝不动的两个灯笼。

夏儿喘着粗气站在她的身后,也跟着看那个曾经掉落下来的红灯笼。但是现在长夜无风,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安全。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之前问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就是为了和我穿一样的颜色的吗?”

夏儿眯了眯眼睛,正想让东罗注意安全。

东罗突如其来的话却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什么?”夏儿愣愣地问。

东罗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他的衣服。

“所以我穿灰色,你也穿灰色啊。”

夏儿:“……是、是啊。”

他的嘴巴痒痒的,莫名地弯了一下,一下又一下,他低头笑着:“你好善良。”

“为什么突然夸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夸你。”

东罗沉默了一下,思绪有点发散:“好久没有人这么夸我了。”

夏儿不明白她现在的心情,他下意识地往裤兜里掏出什么哄她,然而摸进去却发现一手的碎屑。

他拍了拍碎屑,就闻到东罗说的那股香甜的味道。

“你果然藏糕点了。”东罗也注意到了。

“我没有,”他顿了顿,对这些碎屑毫无印象,“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

东罗不置可否,只和他说:“下次要一起分享。”

夏儿哭笑不得:“我真的没有。我们进去吧。”

“我想自己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东罗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认真地回头打量着祠堂的一砖一瓦,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夏儿沉思了一下,说:“好,我在门口帮你看着灯。只要灯不变,应该就不会有变故。”

“好。”

——

祠堂并不算大,东罗越过门槛走进去后,就看到上面放置的先人牌位。

祠堂里点满了白色的蜡烛,随着她的进入,蜡烛一根根地摇晃着烛火。

她仔细地看了一遍牌位上的名字,然后往左侧厅走去。

哑妹说皆同之前住在祠堂里,可是祠堂正厅有牌位不住人,左侧厅也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纸人和挽联密密麻麻地堆放在左侧厅的一角,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

东罗摸了摸最前面的一个小孩纸人,又往右侧厅走去。

但是两边都没有床,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东罗奇怪地挠挠脸,嘴里嘀咕着:“那我的家在哪里?”

“夏儿,”她往安静的门口喊,“哑妹说我住在这里,但是我找不到我住的地方。”

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东罗又喊:“夏儿,我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还是鸦雀无声。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她走出门口一看,门口空空如也,连一粒沙子都没有。

“夏儿?”

一分钟前——

夏儿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头上两个灯笼,生怕白色的灯笼随时会熄灭或者掉落下来。他的精神极度紧绷,而腿上的痛感也越来越清晰。

刚才跑步的时候,他的大腿被粗粝的布料摩擦生疼,为了制止东罗,他硬着头皮跑,现在轻轻碰一下都感觉格外的刺痛。

好奇怪,运动裤的布料怎么那么粗糙。

他低头看了看裤子,忽然感觉一股风从耳后吹了过来。

他连忙抬头继续看灯笼,就在这时腘窝猛地被人踢了一下,他整个人忍不住往前摔倒。

膝盖重重地磕到了地上,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冒出一身冷汗。

一只手体贴地递到他的眼前,夏儿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握上对方的手。

然而一握上去,就感觉不对劲。

这只手太冷了,又硬又冷,就像是……

死人的手。

他抬眼去看,阿福发青的脸就在他的鼻尖。

阿福的头上戴着停灵时的新郎帽,身上穿的却是黑色的上衣,红色的裙子。

俨然一副新郎官的样子。

夏儿颤抖着低下头看,自己刺痛的膝盖表面覆盖着一层花样繁复的嫁衣。

他穿着嫁衣,他成为了新娘。

“嘿嘿,我的新娘。”

东东:要我穿灰色衣服,害我花200块巨额买了新的,到头来连糕点都不和我分享QAQ

夏儿:我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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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阿福的新娘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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