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阿福的新娘 19

“郝三为儿子寻找新娘的念力很强,强到可以扭曲规则。可是男孩子怎么当新娘呢?”

“有人……见过吗?”

——

风园坐在哑妹的床边,低头看着昨晚新娘名字还是空白的喜帖。

现在上面的信息已经彻底完整了——

【新郎:郝福起,新娘:郝一羊,诚邀诸位三日后前来祠堂参加昏礼。】

她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还在床上昏睡的哑妹。

在郝三宣布夏儿是郝福起的新娘的那一刻,原本处于半夜的村子彻底热闹了起来,所有村民像雨后春笋一样从家里冒了出来,嘴里说着恭喜的话,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只有哑妹晕了过去。

外面的阳光难以避免地从窗户渗透了进来,风园认真数了一下,哑妹已经晕了快十个小时。

更具体来说,她晕了九个半个小时,装晕了快半个小时。

风园看着她的眼珠子在薄且青色的眼皮底下来来回回地转动,并没有选择揭穿她,而是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哑妹很奇怪,她整个人都很奇怪。

但最令风园在意的是,她的情绪。

从进入这个村子以来,所有村民的情绪要么是极致地为阿福的离世感到难过,要么是极致地为了阿福的婚事感到兴奋。

但哑妹不是,她的情绪自始至终和他们几个人保持一致——为阿福娶新娘而感到不安,甚至现在还有点心虚。

风园慢慢地在她的房间里走动,她的房间陈设很简单,从床走到桌子只需要几步。所以风园几乎是一转身,就看到哑妹放在桌面上的那片硬纸板和一捆红线。

哑妹昨天曾经主动提出要帮他们缝补衣服,如果她要在夏儿的裤子上动手脚,那么昨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为什么是夏儿?

昨天经她手的衣服不止夏儿一套,如果她就是村子要找的新娘,如果她就是非要找一个人来顶替她做新娘,那她应该找的是一个女生,而不是夏儿。

夏儿是男生,这个年代同性恋是精神病,郝三不认的几率很大,找夏儿顶替的成功率很低。

要确保顶替新娘的计划可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找女生。哪怕皆同死了,还有二丹和三花。

这也是风园觉得最违和的地方。

她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假装喃喃自语:“为什么是一羊呢?难道一羊真的和阿福有什么暧昧吗?”

她边说边回头看,只见哑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但依旧“没醒”。

风园又拿起红线旁边的硬纸板看,这是之前阿福的“纸人”过来时,哑妹写的硬纸板,上面还保留着她那晚的字。

或许是那晚她过于害怕,所以写字格外的潦草,怎么看也和平时的字体不太一样。

风园的眼瞳忽地一颤,在硬纸板的背后看到了另一种风格的“阿福”,它们点和钩的写法完全不一样。

“好累啊,我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

风园是被方天星安排看守哑妹的,其余的人则在夏儿和金旷的房间里讨论昨晚的事。

大概是装晕了很久,哑妹在风园进去夏儿房间的后一秒就鬼鬼祟祟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动作敏捷地下了楼。

风园从门缝里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身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方天星和夏儿神色凝重地坐在地上,在他们中间放着一张喜帖和昨晚被大黄撕咬下来的红布碎片。

金旷斜靠在自己的床头,而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东罗则趴在中间那张闲置的床上一脸苦恼地盯着夏儿看。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方天星率先打破沉默:“她醒了?”

“嗯,刚装睡装了半个小时,”她停了一下,主动说出方天星想知道的信息:“但是,是善意。”

金旷嗤笑了一下,身体直接躺倒在床上。

方天星和夏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她所谓善意的可信度。

风园将情况收在眼下,直接开口对东罗说:“你还记得用玉米喂鸡的哑妹和用菜叶子喂鸡的哑妹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东罗下意识地重复了风园最后的三个字,苦思冥想了一下:“不就是用玉米和菜叶子喂鸡的区别吗?”

风园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又说:“我交给你一个小任务,你明天用玉米喂鸡,然后骗哑妹在硬纸板上写字,行吗?”

东罗头点到一半,又摇了摇:“我现在没有心情喂鸡,而且天星让我去村长家偷日记。”

“日记?”风园疑惑地看向坐在地上的方天星,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她坐过去。

方天星直白地说:“我想看看日记里有没有什么突破口。郝三说阿福的日记里没有明确写他恋人的性别,这点我存疑,所以让东罗把日记偷回来看看。”

她顿了顿:“你说的喂鸡又是怎么回事?哑妹不对劲?”

“嗯,我刚刚在她的桌面发现了一捆红线和之前纸人来时写的硬纸板。红线,”她的目光落在地面的红色绣布上,并用手指了指旁边裂开的红线,“和这种线差不多,但没有对比过。”

“还有硬纸板上,我发现了两种笔迹。我怀疑有两个哑妹。”

夏儿哑声说:“两个哑妹……就会不一样吗?”

风园抬眼,只见夏儿整个人像沉浸在潮湿的雾气里一样,散发着浓郁的失落与无奈。

他的刘海耷拉在额前,按住了他精神的眉眼,他此刻只是低头看着风园指尖指着的嫁衣碎布,喑哑地问着问题。

“当然会不一样。”东罗不假思索地说,整个人像是要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不一样?”

东罗:“……答不上来。”

夏儿呼出了一口气,见其他人瞬间变了脸色,又立刻展露出平时的体贴笑容。

“那可太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慰东罗,还是安慰自己,“我们肯定能找出不一样的。”

金旷嘲讽:“怎么不一样?新娘守则里说过,嫁衣要自己缝,你缝了吗?说绣花鞋要摆在床头,你摆了吗?还说要做少奶奶,你是个男的,你怎么做?”

金旷的语气极其尖酸刻薄,说话时连带着他的眉梢都藏着挖苦意味。东罗看过去,正好看到他脸上残存的巴掌印:“你的脸被打了,不痛吗?”

金旷:“……”

“他只是想找一个新娘,是谁根本不要紧。”方天星说,“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要找到真正的新娘。”

金旷不屑地问:“怎么找?”

“从村民的口中找,从哑妹身上找,从阿福的日记里找。今晚东罗就去偷日记本,风园去观察哑妹的一举一动,夏儿你回自己家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郝一羊和……阿福的线索,我去问问附近的村民阿福的八卦。”方天星瞪着金旷说。

风园给哑妹的意念发了善意牌。而且,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哑妹嫁祸夏儿这件事存在着巨大的逻辑错误,除非她的本意不是让夏儿或者任何一个人成为新娘。

郝福起的日记本在郝三手里,郝三说什么村民都会信,只有拿到日记本才能知道里面到底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秘密。

被选中的人到底是郝一羊,还是披着郝一羊皮的夏儿,现在还不知道。郝一羊的故事他们从来没有深挖过,如果他和郝福起真的……

“如果找不到,或者郝一羊就是新娘……”金旷继续为难着方天星。

方天星攥紧拳头,脑海却浮现起下午过来送布的永庆的样子。

在郝三通知大家郝一羊就是新娘后,所有村民都涌到哑妹家给夏儿送红布,让他这三天好好地绣制自己的嫁衣。而其中最红的一匹布,是永庆送的。

他抱着红色的布走进来,第一句话就对着夏儿说:“好可惜,一羊你是个男的,怎么会做了新娘。我还以为新娘只有我姐那种女人才会做。”

“哦,我姐就是如庆,来财哥的新娘。”

方天星几乎是一刹那就能感受到如庆艰苦的处境。

如庆,永庆。

怪不得她的娘家人从来没有因为她成为新娘而闹过,怪不得她轻而易举地“被”成为了新娘,怪不得她疯了。

“如果找不到,那我就去检查车子,带着夏儿撞出这条烂村子。”

方天星狠狠地用手指戳着地板,每说一个字就戳一下,像是要把这个破烂的木板,乃至这个腐朽的村子都戳烂。

她就像一个真正的主心骨,哪怕这只是一个草台班子,一个临时的队伍。

东罗没有说话,她只是懵懂地看着突然发狠的方天星。

夏儿感激地看了方天星一眼,随即又在其他人的沉默里垂下了嘴角。

金旷明显地皱起了眉。

——

方天星把任务重新拆解了给每个人后,就离开了男孩子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东罗有自己的心事,所以没有回房间。

风园跟在方天星的后面,一推开门,就看到方天星坐在床上用探究的眼神巡视着自己。

她坦然地接受,并反手关了门。

“有话和我说。”

方天星不和她兜圈子:“刚刚东罗和你说我已经让她今晚去偷日记,你很快就收回你给她的‘小任务’,为什么?”

“她听你的,不好吗?”

“她听我的好,还是不听你的好?”

风园没有说话,她不沉默,只是直勾勾地回望着方天星。

“让我不在风暴中心比较好。”

方天星笑了一下:“的确很符合你的想法。你从进入邪域开始,就一直是游离的状态。我不问,你不说。所有和你无关的事情,你都会想方设法地远离,就好像……刚刚你也皱眉了。”

“如果真的找不到线索,你也不认同我们直接开车离开,是吗?”

“嗯,”风园坦率地点头,“既然没有办法确定车子能不能逃出去,把新娘交出去就是最直接的办法。”

方天星绷直了嘴角。

风园神色自若地越过了她的床,坐在自己的床上,脱下了鞋子:“我没有在这个邪域失去过什么,也不想在这里取得什么表现。方天星,我明白你突如其来的热血。但是你也要明白,我并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我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方天星的脑袋嗡了一下,“所以在你无数次窥探别人的善意和恶意的时候,你有窥探过自己的心吗?你们风家可是女娲的后代……”

“神爱世人,难道神的后代不能爱自己吗?”

风园安静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上一个邪域里金旷对自己的评价,并平静地接受:“我作为人,只想保护自己。我就是伪善,那有错吗?”

眼前的风园还是那个纤细弱小的女生,然而方天星越过她的表面却直面到了她藏在皮囊下那个狠辣、淡漠的灵魂。

风园从来不是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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