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形容眼前的震撼。
桑予无从得知，她只是觉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其余人亦是。
天罗穹域的远方是堆积成山的尸体，像是接连着天幕，依稀能辨认出大部分都是妖兽的残骸，瘴气在天边肆意流动，翻滚成墨色，然而，仔细一看，这些尸山似乎又都是假象。
若是真的，这些骸骨怎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可若不是，那这连绵的尸山又是意欲何为？
思来想去，桑予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震慑。
天罗穹域在东隅之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自然会有别的妖兽觊觎，在这么明晃晃的地方彰显这么血淋淋的一幕，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也会掂量几分后果。
远方一眼望去像是有一座天桥通往一处灰暗的阁楼，那阁楼耸立，瘴气密布，桑予辨不清楚。
而由远及近，在街道的两侧是各种以灵石交换的铺子，有卖狐裘大氅的、有卖各种兵器的、有的是打着‘源微谷’的招牌在卖不知名的草药；有的则是放不知是何妖兽的生血，供来往的客人品尝；更有离奇的，是打着人间招牌，卖的却是东隅之内不知是何妖兽的肉……
一言蔽之，乌烟瘴气，群魔乱舞。
桑予等人看着眼前的各种魑魅魍魉，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随他们一同进来的妖兽早就直奔两侧而去。
桑予怀中护着茶茶，见状忙对程北川道：“我们先跟上方才的那个妖兽。”
程北川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口中叼着人的狼头妖兽，点了点头。
众人穿梭在这群妖魔鬼怪之中，很快便跟着那狼头妖兽来到了一座看着气派无比的宫殿。
他们抬头，只见上边的牌匾写了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醉生梦死’。
眼见着那狼头妖兽要进去，桑予心中一急，抬手便操控一条藤蔓猛的将那狼头妖兽绊倒。
那狼头妖兽‘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口中叼着的人也跟着掉在地上。
那妖兽站起身来骂骂咧咧，但周围却无一人停留，他正要重新将他的猎物叼起来，却发现地上早已没了那人的踪影。
狼头妖兽回头一看，发现猎物竟是悬浮在空中，正在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逆着人流而去。
他想都没想便抬脚去追，刚走出人群，便见猎物正悬浮在眼前似是等着他的到来。
他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去咬，下一秒，一条藤蔓便将他绑了起来，还没等他反抗，一只黑色的蝶在他面前飞过，随即，他便倒在了地上。
狼头妖兽倒在地上的声音倒是惹得街道上的妖兽纷纷侧目，但他们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并没有想要出手帮忙，毕竟在这天罗穹域，就算是进来交易的，也不会有人保证你的安全，因此在这里当众抢劫或者是互相残杀都不稀奇。
桑予操控着藤蔓，将那狼头妖兽拖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又将那血迹斑斑的男子放在一旁，长欢则是故技重施唤醒了狼头妖兽。
那狼头妖兽先是迷糊了片刻，接着便发现了桑予等人，嘶吼着要挣脱身上的藤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桑予动了动手指，瞬间，那狼头妖兽身上的藤蔓绑得更紧了，同时她压低声音道：“别出声！”
那狼头妖兽自知在这弱肉强食的天罗穹域中没人会多管闲事帮他，说不定再反抗下去还会命丧于此，便也不挣扎了，只是同样低声道：“你们要这人，我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别杀我。”
桑予觉得这妖兽还挺识时务，便道：“人我们自然是要的，但我们需要问你一些关于天罗穹域的问题。”
狼头妖兽趴在地上，闻言锐利的眼睛转了转，道：“那你先把我放开。”
桑予眯起眼睛，扯过他身上的藤蔓，漫不经心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程北川本在一旁默不作声，闻言竟是勾着唇角淡淡地笑了。
狼头妖兽被她气定神闲的语气吓着了，忙道：“好好，你们要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桑予笑眯眯道：“这便对了嘛。”
樊陌在一旁看着，凑上来打趣道：“你从哪里学得这唬人的本领？倒还挺像回事儿。”
桑予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看着呲牙咧嘴的樊陌，程北川同样漫不经心地回复道：“近朱者赤罢了。”
桑予问道：“你可是常来这天罗穹域？”
那狼头妖兽道：“不经常，只是偶尔来换些东西或者是来享受一番。”
桑予又问道：“方才在外面，你说为什么把你分到‘醉生梦死’，也就是说，还有别的地方？”
狼头妖兽道：“没错，这天罗穹域内除了正常的交易，便是‘醉生梦死’和‘酒池肉林’这两个地方。”
桑予闻言与程北川对视一眼，又问道：“那这两个地方都是做什么的？”
“是用来拍卖猎物的，在城门口时被打上的印记就代表着被分到‘醉生梦死’或者‘酒池肉林’。”
“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区别？”
那狼头妖兽在地上啐了一口，翻了个面仰躺着，道：“不昭林之外人类居住的地方知道吧？”
见桑予没回复也没否认，他又接着道：“醉生梦死，就像是人类的妓院，而酒池肉林是人类的饭馆。”
桑予默然。
这个比喻还真是简单易懂。
桑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渊’字，又转头看向长欢手上的‘醉’字，觉得那个‘渊’字怎么着都不太像是酒池肉林，便问道：“那你可知，这个‘渊’字代表了什么？”
狼头妖兽踌躇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桑予见状又紧了紧藤蔓，那妖兽刚想要哀嚎又被程北川及时封了口，只能期期艾艾道：“是宿渊阁，入宿渊阁需经过那道拆望桥，那里不常开放，我也从没去过，因此并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
桑予微微皱眉，不常开放，说明没有多少妖兽出入，既然如此，那为何他们二人一来到便被指了去那宿渊阁？
见桑予似是不打算再问什么，那狼头妖兽道：“这位……女侠？你看你问也问了，能不能把我给放了啊？”
那狼头妖兽身上缠着藤蔓，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毛发上沾满了灰尘，着实有些狼狈。
桑予闻言，微笑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狼头妖兽盯着她，只见桑予道：“那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允许进入宿渊阁呢？”
那妖兽沉默，似是在回忆些什么，片刻后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仙门人不知为何一直在不昭林内出没，听说宿渊阁也捉了几批仙门人。”
桑予闻言心头一震。
果真如此！
在仙门稽首会上失踪的人怕是都被捉来了这天罗穹域，接着以此为诱饵，引诱更多的人来到此处！
怪不得她和程北川会被允许进入宿渊阁。
因为，樊陌正是仙门中人！
只是不知，这天罗穹域和四瞳银狐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初到此地，得到这些线索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也不用在这偌大的天罗穹域内海底捞针了。
桑予抬手放开那狼头妖兽，转身要对其他人说些什么。
谁知，那刚得到解放的狼头妖兽目露凶光，当即便朝着桑予扑了过来。
而在一旁一直小心提防的程北川见状，直接抬手将他掀飞出去，狼头妖兽猝不及防，又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还未等他爬起来，下一秒，程北川便瞬移到他身边，一脚踩在那妖兽的胸膛，力道之重，隐约能听到肋骨碎裂的声音。
狼头妖兽惊恐抬头，只见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寒意一点一点爬上他的眼底：“谁允许你打她的主意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嗓音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那妖兽就是听出了藏不住的杀意。
狼头妖兽这下是真的慌了，顾不上疼痛立马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命吧！我保证立马就走！”
程北川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脚下的力气一点点加大，那妖兽又开始哀嚎起来。
桑予见情况不对，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程北川的手臂道：“阿北，算了，我没事，放了他吧。”
虽然他是想着要将无辜的人类用来交易，但终归还是被他们拦下了，只是不知，这天罗穹域内还藏着多少无辜的人。
程北川并未挪开脚，只是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下桑予有些疑惑。
这人平时不是最怕麻烦，不爱多管闲事吗？
但见他仍然一动不动，桑予只好对那狼头妖兽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醉生梦死’和‘酒池肉林’里被捉来的人都在哪儿？”
狼头妖兽疼得喘不过气，便只能连连点头。
桑予见状，道：“那你带我们过去。”
见他答应，桑予又看向程北川道：“我们让他给我们带路去找其他还存活在这天罗穹域的人，好吗？”
她微微歪头，语气中带着商量。
程北川抬眸不语，脚却是慢慢从那狼头妖兽身上移开了。
这下，狼头妖兽是不敢再动什么手脚了。
桑予回眸，看着地上那昏迷不醒的人，方才他们在审这妖兽之时，千咫便开始查看那人的伤势，那人身上被这狼头妖兽的獠牙穿透了，千咫为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但还是需要伤药。
桑予不禁有些着急，毕竟他们在这天罗穹域并无落脚之地，身上也没有灵石去换草药。
桑予喃喃道：“若这里是源微谷，倒也不必担心了。”
毕竟源微谷遍地都是珍稀的草药。
正当桑予一筹莫展之时，长欢道：“我之前在这里曾结交过一位友人，可将人暂放到她那里。”
赵文停看着那人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地方，也是于心不忍，对长欢道：“那要不，我们先将他安置好再另做打算？”
而那狼头妖兽自知短时间内是脱不开身了，于是翻坐起身，身上冒起一阵烟气，待烟雾散去，那狼头妖兽竟在原地变成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着一双异瞳，左眼石蓝，右瞳金黄，眉眼间带着戾气，面色因着程北川方才那一脚而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少年却毫不在意，他抹掉唇边的血迹，抬手抚上自己的腰间，硬生生将那断了的肋骨给接了回去。
桑予等人惊讶不已，樊陌道：“你竟然还能变幻成人？”
那少年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惊讶的？在这东隅之中若是连化形都做不到，恐怕早就被捉了送来这天罗穹域了吧。”
也是，毕竟能来这天罗穹域，怕也不是太低级的妖兽。
桑予道：“行，那你先随我们一起去将这人安置好，再带我们去找其他人。”
少年一脸不耐烦，似是不理解桑予他们同为妖兽，为何要救这微不足道的人类。
在他看来，这人类同低阶妖兽一样，都是可以充当灵石来交易的。
但他也不敢反驳，毕竟刚刚程北川刚把他揍趴下，他还是有些畏惧程北川的实力，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了。
天罗穹域=高级会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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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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