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离心往事

“阿姊!”沈瑛几乎是扑向了沈璇。

沈璇拥着自家妹妹,不住感叹,“媤媤,你长大了,快跟阿姊一般高了。”

沈瑛耸着鼻子从她怀中探出头来,“阿姊你瘦了,也黑了。”

她印象中的阿姊,明艳大气又英姿飒爽,矫健如草原上的马,灵敏若大漠中的鹰,她面上总是挂着明媚的笑容,像天上的金乌一般耀眼,又似繁星一般闪耀。可不知为何,今日相见,她音容笑貌未曾改变,可周身气质却沉着了许多。说不上不好,可沈瑛觉得莫名难过。

她曾是自己心中最自由之人啊,可好似,她也并不自由。

沈璇摸着她的脸,开玩笑道:“阿妹的意思是阿姊变老了吗?”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沈瑛撇了撇嘴,“我的意思是阿姊辛苦了。”

听道“辛苦”两字,沈璇神色一凝,转开脸道:“媤媤,快来见过你姐婿。”

沈瑛看着长姊身后,坐在轮椅之上的慕容洵,瘦弱却掩不了的高雅之姿,想来他年轻之时,定是为风流倜傥的公子。

沈瑛弯腰朝他行了一礼,慕容洵和煦一笑,抬手让她起身,温声道:“媤媤,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何止是记得,沈瑛简直要恨死他了,恨他抢走了阿姊,更恨他让阿母和阿姊离心,从而让阿母迁怒了自己,她向来是记仇之人,所以她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慕容洵似是有些怅然,温声道:“也是,当时你还小。”

接着沈琦和梁鱼前来相迎,沈璇冲沈琦胸口捶了一拳,笑道:“阿琦,这是谁家的姑娘,还不介绍来!”

沈琦便拉着梁鱼给沈璇和慕容洵行了礼,“阿姊,姐婿,她是梁鱼。”

沈璇讶异道:“她就是那外族姑娘。”

慕容洵则是点头与两人问过好。

沈璇抬头看了又看,不见父母前来,心中不免失落,慕容洵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沈瑛察觉了,便道:“阿父昨日感了风寒,想必阿母照看在旁,阿姊,我们一起前去吧。”

沈璇抿了唇,握住沈瑛的手,与她同往。

下人传话沈父现于书阁办公,几人遂改道去了书阁。

沈父到底心疼长女周车劳顿,虽然当时闹得不算愉快,甚至长女成亲也没有寄去只言片语,可到底血浓于水,再大的气,见了面的当下便消失殆尽。

沈璇眼中蓄着泪,哽咽问:“阿父近来好吗?女儿不孝,没能侍奉膝下。”

沈父眼眶也湿润了,可到底话少,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无声的抚了抚沈璇的背,替她擦干了眼泪。

沈瑛缓和氛围道:“除了要替我惹的事收拾烂摊子外,阿父一切都好。”

闻言,沈父朝沈瑛皱了皱眉,沈璇则看着妹妹轻声一笑。

而后,慕容洵要同沈父说一些并州之事,姊妹二人便退下去找沈母,却被沈母的人找了些,“夫人不舒服,女公子们不便多扰。”的借口挡在外。

沈璇深深的叹气,“阿母至今还是不愿意原谅我。”

沈瑛宽慰她,“阿母只是心结未解。”

沈璇叹道:“不知这辈子我还能不能解开阿母的心结。”她又看了看沈瑛,再次拥住了她,“阿妹,是阿姊连累了你,对不住。”

沈瑛抚了抚她的背,道:“姊妹间有什么对不住的,再者,我和阿母的关系这么僵,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从前是我生性太顽劣了。”

可论顽劣,谁能顽劣的过当时的沈璇呢?

就因为对救下自己的恩人一见钟情,她便不顾全局,不顾立场,不顾父母恩情,世家伦理,非要与“敌人”在一起,从而导致危机四伏,父母离心,全家纷乱。

当时,沈父与慕容洵并非一派,沈父是一直跟随当今圣上的一派,但当时的圣上还只是不受重用的皇子。而年纪轻轻的慕容洵已是当时太子的重臣。

两派集与并州,表面是为国守城,实则都虎视眈眈于一场大战后的重大军功,不受重用的皇子需要进阶,太子则需要巩固地位,这一战不仅是一场残酷的外战,更是一场难打的内战。

可偏是两方剑拔弩张之时,慕容洵意外救了沈璇,两人更是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中互生了爱恋。

沈父当然不同意,沈母更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嫁给在战场上生死不明的将军。可当时沈璇却爱的热烈,哪怕是与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同他在一起。

历经种种,沈璇终于如愿,可同时,她与母亲离心,让父亲失望,失去了更多。

尽管各种插曲,历史的步伐总是推着人走。那场大战中,皇子与太子都没有赢,因为他们都输了,以极其惨痛的方式输给了戎人,死了十万兵士。慕容洵也在那一场大战中失去了一双腿。

至此,沈璇的少女时代也悄然流逝。

若是问现在的沈璇,嫁给慕容洵她也是不后悔的,哪怕是失去了腿后一蹶不振的慕容洵,他们的爱不是假的。

也是因为爱,他们才能从变革的时代,雷霆雨露的君恩里活下来。

后来,慕容洵再不能上战场,又被当今圣上招了安,便在并州当了州牧。由武变文,由战场到堂上,变化诸多,可没有惊心动魄的日夜,睡的倒也安稳了,时间一长,不仅是沈璇,连打了几十年仗的慕容洵都感叹没有战争的岁月可太好了!

沈璇还是没能和沈母单独见上面,只在家宴之中匆匆一面,甚至都没有说上话,因沈母不过两口,便道:“不舒服”要退下,得亏沈大母机敏,对沈璇道:“还不伺候你阿母回房。”

沈璇感激地看了沈大母一眼,上前扶起了沈母,手未搭上,就被沈母抽开,沈璇只得讪讪地垂下了手,可沈母到底不能驳了沈大母的面子,容许她跟在身后。

出了门,沈母便加快脚步,很明显不想让她跟上,可沈璇还是一路跟在她身后。

沈母突然停了步,回首看她,冷道:“不必跟着我,我同你无话可说。”

“阿母—”沈璇红着眼眶,“可我有好多话想对您说。”

沈母冷笑了一声,“你可是忘了,你我已无半分关系,我也不再是你阿母。”

“阿母—”沈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面是泪哭道:“阿母,我错了!”她哭得双肩颤抖。

沈母心中荒凉,曾经,她最想听长女说的就是这句“我错了”,从而回到自己的身边,无数次梦中惊醒,也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可现在听到,只有无尽的酸楚,她们之间断了的这些年,再不是一句话能连接起来的了。

她没再说一句话,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夜,沈璇和沈瑛同塌而眠,姊妹两人谈天说地,聊到了童年那位草原公主—赛罕。

沈璇说不久前与她相见,她已经同沈瑛一般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丝毫没有当年“小马驹”的身影。

沈璇道:“牧主好像有意要将她培养成淑女。”

聪颖如沈瑛,沈璇一点她就猜到是什么意思了,近些年,大京与草原关系密切,而稳固关系最好的方式便是联姻,“看来牧主想把赛罕嫁到大京来。”

沈璇点头,“我听阿洵的意思,应当是如此。”

沈瑛忽然想起来围猎当日的皇子们,道:“不知陛下会将她许给哪位皇子?”

沈璇道:“外族的公主轻不得,重不得,许得那位必然是思索再三,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之人,而不是最适合之人,是为联姻的悲哀,女子的悲哀。

后来两人又聊到“爱”,男女之爱。

沈璇问沈瑛,“阿妹,你有遇到喜欢之人吗?”

沈瑛问:“何为喜欢?”

沈璇摸了摸沈瑛的头发,好似想把自己的体会都告诉她,“喜欢之喜是为见了他就很开心,心会扑咚扑咚跳个不停,不见面又会想念他,心还是会扑咚扑咚跳个不停;喜欢之欢是为和他在一起,会欢乐,幸福,不和他在一起,会心痛,失落。如此反复,直到最后,你会想和他每分每秒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下下下辈子永远在一起。”

沈瑛仔细的想了,除了偶尔看到一人会心颤以外,没有其余感受,她道:“那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人。”

沈璇笑道:“我的阿妹这样好,总会遇到这样的感情,和这样爱你的人。”

沈瑛眼睛眨巴眨巴,她能遇到吗?不过,不遇到好像也没什么。

想着她突然爬起身来,把塌案上的锦盒拿了过来,拆了锦盒,从中托出一对鎏金嵌珠月牙玉兔耳坠。

沈璇凑过眼来,“好精致的耳坠,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吧?”

沈瑛转过头来,问:“重要的人?阿姊,为什么会这样说?”

沈瑛笑道:“傻妹妹,挑这对耳坠是下了功夫的,应当是送给重要之人的,且以阿姊对你的了解,把你当重要之人的人,你也定会将他当作重要之人。”

沈瑛被沈璇的话绕晕了,只道:“只是谢礼而已。”

沈瑛看着对感情还未开窍的阿妹,不禁憋笑,“谢礼便谢礼吧,倒是,何不试上一试?来,阿姊为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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