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扪心自问,自相识以来,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她都可以说出真相,但她没有。
为什么?
因为陈玠,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稻草?她想利用他,对不对?宋英娘,你如此卑劣!陈玠待你一片赤诚,你却心存算计,你怎么配得上他!
当他知道真相,该有多难过啊!
想到此处,英娘心里一紧,手指蜷缩用力,指甲陷入掌心。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扼制她的喉咙,难以呼吸。一股尖锐的绞痛从小腹炸开,她捂住肚子,呻吟出声。
陈玠察觉到英娘的异常,忙问道:“英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英娘直勾勾地盯着他,车轮转动的声音在耳边连成一片,那车轮碾过的似乎不是土路,而是自己的小腹。
她嘴唇颤抖了几下,断断续续道:“我,我,其实……”又一阵疼痛袭来,她伏低身子,脸色煞白,只能喘息着。
陈玠当即停车,转到英娘这一侧,他朝双手哈气,又快速搓手,然后将手捂在英娘小腹上。英娘感到一股热意从他的掌心传入,暖洋洋的,剧痛的小腹贪婪吸取这股热潮,刚才的不适渐渐被他安抚。
英娘倚靠在他肩上,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虚弱地说:“陈玠,我,其实我……”
“别说话。”他打断道,“说话也需要力气,你现在该静养。”
待感受到英娘身体不再紧绷,陈玠把她抱起,让她躺在后面,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我好多了,再躺一会就没事了。我们走吧,这样天黑前,才能回来。”英娘恹恹的样子。
英娘躺在后面,阳光照在身上,加上耳边是乏味单调的声音,竟睡了过去。陈玠停车时,才醒过来,休息过后,身上确实舒服多了。她下车开始收黄豆事宜,陈玠牵着马,跟在她身后。她看了几家的豆子,倒也能用的上,价钱商定后,陈玠就帮着称重,英娘付钱。
陈玠扛起最后一袋黄豆,扔到车上。英娘看看日头,说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陈玠突然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转身进了一户人家。
过了一会儿,陈玠端着碗走出来,英娘笑道:“怪我,光顾着收购黄豆,已经过了晌午,你一定饿坏了。包袱里有……”
她停住话头,随着陈玠走近,她看到碗中盛着红色的汤水,还冒着热气,甘甜的浓香钻进鼻腔,她很熟悉,这是红糖水。
“我请老婆婆帮我熬的,已经放了一会儿,可以直接入口。”陈玠递给她。
英娘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又往前递一递,才反应过来,接过碗慢慢喝着。
“你是……你怎么知道?”英娘好奇。
“小的时候,我娘腹痛,我爹就熬糖水给她。”陈玠答道,他关切地望着她“可是英娘,你总这样吗?”
“也不都是。”英娘说道,跟一个未婚男子谈这方面,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着凉,疲惫,或者心里不太痛快的时候,就容易犯病。”
“那你是因为哪种呢?”陈玠盯着她的眼睛,抚摸她的衣袖,说道:“早晚寒凉,你今日穿得单薄,还是该带一个披风才是。现在店里也有三个帮手,凡事不都需要你亲力亲为,如果人手还不够,再雇些人来便是,不论什么,都要保重身体。”
英娘垂下头,装作在吹凉红糖水,一缕气息拂过,水面泛起涟漪。陈玠想不到,是愧疚的压力使她经行腹痛,可她说不出口。
她需要他,她贪恋他的温柔。而真相会打破这一切,她,不能说;她,没有勇气说。
老天爷,就让我自私这么一回吧!我承诺,会倾尽所有去弥补他,爱他。英娘默默祷祝道。
回去的路上,阳光逐渐稀薄,陈玠抬头看一眼天,说道:“浓云聚集,可能要下雨了。”
“那怎么办?”英娘有些着急,四处张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到哪躲雨呢?这车又没有车厢,真要下雨,黄豆就都泡烂了,那我就是白忙活。”
“先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以防万一。”陈玠架着马车离开道路,沿着小路找寻。
雨滴落下,陈玠将外衣罩在英娘身上,驾车快行,两人在密密麻麻的雨丝里,最后寻得一个破庙。陈玠将车停稳,把马系在屋檐下的柱子上,就和英娘合力搬运黄豆,直至都搬入庙中,并用一袋黄豆倚住门,英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她环顾庙中的环境,地上凌乱地散着稻草,居中塑着一个神像,也不知是什么神,台上压着一些未用的纸钱,英娘合掌拜了拜,喃喃道:“叨扰神明,望不见怪。”
一转身,看见陈玠左手迅速从右臂上滑落,表情紧张,英娘感觉他有所隐瞒,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玠后退一步,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眉头仍然紧锁。
“哦。”英娘不在意道,她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陈玠身旁,一把抓住他右臂。
“啊!”猝不及防,陈玠一声痛呼。英娘仔细一看,他右臂上有血迹渗出,染红衣袖。
“你受伤了?”她着急道,“怎么不告诉我?”她向上推陈玠的袖子,却被卡在手肘,无法再往上。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陈玠想要避开她,但英娘死死不放手,他一个动作反而抻到伤口,口中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那也给我看看。”英娘见袖子推不上去,双手抓住陈玠的衣领,就要褪下他的衣服。
陈玠大惊,一只手并拢衣领,直往后仰:“你,你,你干什么?”
英娘不撒手,重复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她见陈玠满眼都是震惊之色,说道:“你害羞啊?”
“我?我没有!”陈玠矢口否认。
“我想也是,上次醉酒,你的衣服也是我脱的,又不是没看过。”英娘看到陈玠瞳孔放大,又补充一句,“全身都看过了。”
陈玠身体僵住,英娘打量着他,怀疑道:“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所以不敢给我看?”
想到此心下更急,她跺脚道:“陈玠!我要生气了!”
陈玠慢慢松开手,英娘见他松动,忙伸手扒开他的衣领,轻轻将衣服往下一拽,露出宽阔而结实的肩膀,她见他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绷带,上面有一圈血迹。她又开始扫视他身体的其他地方,确认是否有伤口,正面没有,又绕到背面,拉着衣服往下,看到浑身除了手臂,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她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陈玠身子一震,这气息尽数吹到他的背上,吹得人从肌肤,痒到心底。英娘的一只手还往下压着他的衣服,温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他冰凉的背部,让他想要接触更多。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要烧着了,压下心中杂念,一只手往上提了提衣服,低声道:“好了吧?”
英娘一怔,松开手,帮助他披上衣服,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驾车是你,上下搬运豆子也是你,结果可好,把你的伤口挣开了。早知道,我就不要你跟来……”
“所以我才不跟你说。”陈玠接口道,系上衣服。
“等等,刚才淋了雨,纱布已经湿透,还敷在伤口上怎么行?先把它取下来,用火烤干,然后再把干净的一面,贴在伤口上。没有新的纱布,只能暂时凑合用了。”英娘说完,又要扒陈玠衣服。唬得陈玠后退一步,连声道: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陈玠将火折子取出递给英娘,英娘清出一块地,捡拾地上一些稻草,聚拢成一堆,又在案台上拿了一张纸钱放在草上,引燃稻草。
陈玠摘下纱布,在火边烤。两人坐在火边,身上虽未浇透,但也湿了不少,风一吹,凉飕飕的。火迅速驱散身上的凉意,十分舒适。英娘将包裹打开,看到里面装着面饼与炉焙鸡,不禁笑道:“我们可是沾蒋大哥的光,这炉焙鸡做法十分麻烦,也不知秋兰姐什么时候忙活完的,她对她的情郎上心得很啊!”
“唉,哪像你啊,关心情郎是直接扒人家衣服。”陈玠假意叹道。
英娘脸上涨起一层红晕,她明明担心他的伤口,让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倒像是馋他身子一样,于是怒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好好的用意,让你一说,变成居心不良,陈大捕头平时也是这样歪曲事实的吗?”
他眉毛一抬,显出无辜的样子:“我歪曲事实了吗?我不是在陈述事实吗?”
英娘知道说不赢他,冲他嘟一嘟嘴,任他低声闷笑,不再理睬。
干草噼啪响动着,发出一股烟熏味。英娘静静地听着,突然说到:“雨还在下,今晚可能要在这住一宿了。”
陈玠动作一滞,抬眼望向英娘。也许是因为面前的火焰映在她的眸中,她的目光灼热,似是要烧光他身上的衣服,让他无所遁形。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越跳越快。
英娘总是逗人家小处男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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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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