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闪过父亲那沉默寡言、终日酗酒的身影,实在无法将那个落魄的铁匠与“天下第一”这样的称号联系起来。
巨大的反差让他心绪翻腾,困惑更深:“可是……父亲他……为何如此潦倒?又为何……让我不到性命攸关之时,绝不可在人前显露这昊天锤?”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泰坦,渴求着答案。
泰坦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被一种深沉的痛楚和无奈取代。
他张了张嘴,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悲伤,有敬畏,更有深深的顾虑。
他看到了唐三眼中那份对真相的强烈渴望,但他更清楚,当年那场惊天变故的沉重,绝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刻应该承担的。过早知晓,只会成为压垮他的巨石,阻碍他的成长。
“少主……”泰坦的声音变得极其干涩,充满了挣扎,“有些事情……老奴……老奴不能说。唐昊大人既然选择不告诉您,必然有他的深意。或许……是为了保护您……”
他避开了唐三追问的目光,艰难地转移了话题,“老奴只知道,今日能得见少主,亲睹昊天锤重现于世,已是天大的幸事!从今日起,我力之一族上下,唯少主马首是瞻!任凭少主差遣!”
这份突如其来的效忠让唐三从对父亲身世的困惑中暂时抽离。
他眉头再次皱起,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风险:“前辈,万万不可!‘少主’之称,还有力之一族的归附,切莫再提!” 他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警惕,“您也看到了,父亲隐姓埋名,让我藏起昊天锤,必有莫大的苦衷和危险。若因我而暴露身份,牵连力之一族,甚至引来未知的祸患,那绝非我所愿,也绝非父亲所愿!前辈,以后还请像以前一样,叫我唐三就好。”
泰坦看着眼前少年那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深谋远虑,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既有欣慰,又有心疼。这份隐忍和担当,何其肖似当年的唐昊大人!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老……老泰坦明白了。唐三……少爷。” 他还是忍不住加上了“少爷”这个稍显亲近的称呼,仿佛这样能稍稍弥补心中的那份愧疚和未能守护好旧主的遗憾。
就在这时,唐三从二十四桥明月夜中取出了那封父亲写给老泰坦的信,郑重地递了过去:“前辈,这是父亲让我转交给您的信。”
泰坦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接过那封薄薄的信时,竟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那张承载着旧主消息的信纸。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的字迹上时,这位铁塔般的硬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滚烫的热泪瞬间盈满了眼眶,顺着他布满沟壑的脸颊汹涌而下,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紧紧攥着信纸,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思念、担忧和未能追随的愧疚都哭出来。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这位老人沉重而悲怆的啜泣声。
唐三的眼眶也瞬间红了。父亲的信能让这位刚强的老人如此失态,足见信中情谊之深,也足见父亲在泰坦心中的分量。
这无声的哭泣,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父亲曾经的遭遇是何等令人痛心。
他心中的疑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前辈……”唐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再次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他……为何会变成后来那样?求您……告诉我!” 他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那份渴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泰坦听到追问,猛地从悲恸中惊醒。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但那份保护少主的决心却更加坚定。
他重重地摇了摇头,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贴身藏入怀中,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物。
他看着唐三年轻而充满执着与痛苦的脸庞,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决:“唐三少爷,不要再问了!老奴……不能说!现在让您知道,对您……百害而无一利!请您相信唐昊大人,也……相信老奴!等到您真正强大起来的那一天,一切……您自然会明白!”
他后退一步,对着唐三深深一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今日能见到少爷,确认少爷安好且天赋卓绝,老奴……心愿已了!少爷保重!力之一族,永远在您身后!” 说完,他竟不再给唐三任何追问的机会,带着满身的悲怆和未尽的言语,大步流星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会客厅,沉重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偌大的会客厅瞬间只剩下唐三和方芳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沉重、悲伤而又充满巨大谜团的压抑感。
唐三站在原地,身体微微绷紧,双拳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但那份不甘、困惑、痛苦以及对父亲深沉而复杂的思念,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熔岩。
方芳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唐三身上,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就在那沉重的静默几乎要将人压垮时,方芳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抓住了唐三紧握成拳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那份温热而坚定的力量,像一道电流刺入唐三混乱的心绪。他感受从方芳手中传递过来的温度,才仿佛从沉重的泥沼中略微挣脱出来。
他抬起头,看向身边少女的侧脸和那双在光线略显昏暗的厅堂里依旧明亮的眼睛。那眼神里有理解,有担忧,但更多的心疼。
“芳芳……”唐三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
方芳只是拉过他一起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安静的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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