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在场的绝大多数观众而言,他们其实也看不太懂在魂师的交战中展现出的战斗技巧和战术博弈,毕竟他们的日常生活里几乎接触不到这些被魂师推崇的所谓精妙绝伦的技术,因此他们衡量一场战斗精彩程度的标准就只有两个维度,打得够激烈、场面够绚烂。
而从这两点上来看,沧瞳的这场个人赛无疑做到了极致。
但有些魂师观众的神情也有些奇怪,在他们眼里魂师是高贵的职业,这种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在他们看来未免太过粗糙了,通常只会出现在斗魂场上——为了给观众更多的感官刺激,让他们上头之下投出更多的赌注,斗魂场官方就会有意要求参加斗魂的魂师打得尽可能激烈一些,这也是许多魂师觉得斗魂场上不了台面的根源——而不适合在这种甚至连教皇都在关注的场合上演。
可他们又无法否认这场战斗的观赏性,她在风暴与刀剑之上起舞,用最暴烈、张扬、轻狂的姿态蛮横地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是骄阳烈日,也是皓月当空。
仅仅只用一场个人赛,她就把自己的声势推到了顶峰,在经久不息的、如同鸣雷般的掌声与欢呼中,沧瞳微微喘息着,将被汗水浸湿后贴到额头上的碎发捋到脑后,露出明亮异常的眼睛,如她赛前所说的一样,她站到了最后,一穿十四。
过去她对战斗这件事一直没什么热情,是因为从小到大给她喂招的都是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基本上得不到任何正反馈的成就感,而对同龄人,她又已经远远把他们甩在了身后,所以这次她难得有了“打得好爽”的感觉。
如同醉酒一般的飘忽和眩晕感笼罩着她,亢奋之下,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在场上做出出格的举动来,但下了场,那股我行我素无法无天的劲头就冒了出来。
看到向她走过来的火无双,她想也不想地伸手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拉向自己,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火无双起初并没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微微倾身靠近她,直到她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才猛然意识到了脸上那稍纵即逝的微凉温软的触感是什么,只觉滚烫的温度一下子从那一小块皮肤上爆炸开来,整张脸都烧得通红。
在做完这个随性而为任性至极的举动后,看到火无双手足无措的反应,她心情更好了:“等决赛过后,和我一起去见见爷爷们吧,你是我的骑士嘛。”
火无双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不由地有些慌张:“他们……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在他的设想里,他至少得做出些成绩来才能去见那些大人物们,好证明沧瞳的选择并没有错,现在去是不是太急了些……要知道他给光翎斗罗的第一印象可算不上好。
“他们喜不喜欢你很重要吗?”但是沧瞳困惑地问他,在她眼里带火无双去供奉殿只是通知,告诉他是她亲自捡回家的,至于他们怎么想她才不在乎,“我喜欢你不就够了。”
虽然知道她的喜欢和他的认知并不是一个意思,但他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加快了几拍。
“……好,”他应了一声,顿了顿,一个称呼脱口而出,带着只有他才知道的郑重,“殿下。”
这是沧瞳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喊她,她微微一怔,正要说些什么,就因为熟悉的窥探感而倏然蹙了下眉头,扭头看去。
不远处廊柱的阴影下,雪清河正站在那里,微笑着注视着他们。
见她注意到自己,他走了过来,对她身旁的火无双视若无睹,自然而然地发出了邀请,表示自己有礼物要交给她。
两个人的背影被缠绕着花廊的藤蔓植物密密匝匝的叶片掩映住,火无双站在原地,伸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耳朵,过了好半天之后,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雪清河是来向沧瞳辞行的,明天的冠军赛之后,他就要返回武魂城了,来不及参加过后的庆功宴,只能预先向她送上祝福。
他取出了一只丝绒盒子,打开来,深黑的天鹅绒衬垫上是一枚精致的纹章戒指,戒面的纹样是独特的羽翼环绕新月,光润的材质在透过枝叶漏下的日光下流转着沉静内敛的光华。
“给我写信吧。”他声音很柔和地说,“看到信封上的火漆印时,我会很高兴的。”
不管人怎么样,至少他的眼光还是没话说的,沧瞳挑剔地打量了一番这件礼物后,才慷慨地向他伸出了手,让他把这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明明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指围,戒圈却像是量身定制过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合着她的手指。
“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送给女孩子戒指吗?”她慢吞吞地说,“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真的爱我的。”
雪清河诧异地反问:“难道我不爱你吗?”
绚烂的花墙之下,少女的每一寸发丝与肌肤都仿佛在发光,但在这样缱绻浪漫的场景里,她看向对面青年的眼神却一如通透的玻璃珠一般全无动容,冷静清明,吐露的话语更是比尖刀更加迫人。
“我不知道诶。”沧瞳顺势抬起手,抚过他的脸颊,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想通过这种方式透过眼前这副仿佛玉做的皮囊,碰到底下真实的血肉,“人是会被私欲支配的生物,付出爱就一定会想要得到爱,但我又从来对你没有好脸色,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容忍?”
“原来你知道自己对我很坏啊。”雪清河无奈地笑笑,被她这么逾矩地摆弄着,他也没有流露出不悦的迹象,依然宽容地看着她,“难道沧瞳小姐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人毫无保留、不论理由地爱着吗?”
每次在面对这张完美无瑕的笑脸时,她就会开始压不住火,沧瞳觉得这一定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因为这个人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就是这种像在逗弄恃宠而骄的猫一样的态度,才让人火大啊。
“我不信。”沧瞳怒极反笑,露出白净的牙齿,干净利落地否认了他这番听起来感人至深的表白,“我只知道你一定是在我身上汲取什么东西,付出的却只是一些虚情假意的套话,这种感觉真的让我非常,非常讨厌。”
她并不关心雪清河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她讨厌被隐瞒欺骗的感觉,而追溯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大概就已经是他的精心设计。
……真的,这么活着难道不累吗?
她收起了笑容,重新变得冷淡了起来,冷冷道:“下次在说爱之前,还是先学会坦诚吧。”
她转身离开了,雪清河看着她的背影,风过枝叶晃动,摇落的碎光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肩胛骨上传来隐隐烧灼发烫的疼痛,顺着脊柱向下蔓延。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开皮肤生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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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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