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手指抬高一寸,水面便跟着升高一寸。
再抬高,水面跟着升高。随着水面离鼻尖愈来愈远,胸腔感受的压力越大,越是呼吸不上来。
可是她屏住呼吸,更用力地伸手想要朝空中探去。但无论徐渡怎样努力,指尖始终无法触及到水面。
沉没。
徐渡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坐起来。什么东西从额头上突然掉下来,徐渡眯着眼睛,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头定睛一看,是一块湿毛巾。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徐渡稍微晃动了一下脑袋,霎时感到头痛欲裂。
“你醒了。”
还没完全清醒的徐渡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有些近视,没了眼镜,光线又黯淡,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逆着光,伫立在黑暗之中。
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和那天在津港医院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徐渡感到安心,身体放松又倒回到床榻上。
半晌徐渡哑声开口:“你是谁?”
徐渡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裂纹。感到嗓子像刀割般疼痛。
“先别说话,”那好听的声音语气很轻。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将水杯递到她嘴边:“你发烧了。喝点水吧。”
“你是谁?”徐渡愣愣地又重复了一遍。她躺在床榻上,大脑还未恢复清醒。恍惚间徐渡不知为何,和那天在医院的保护病房里的感觉重叠在一处。
甚至连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话都一样。
角落里的台灯被摁亮,美丽的女子又倒了一杯水端着回到徐渡眼前,露出一排牙齿笑着,注视着徐渡那神情有些别扭的可爱的脸:“我叫陈墨。”
“陈墨?”
徐渡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扭过脸去。冷声:“不是‘不重要’小姐么?”
端着水杯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陈墨移开了视线。轻声道:“咱们只见过一面,小妹妹,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难道不是两面吗?”徐渡不动声色地抬眼看着陈墨的脸——哪怕是从下向上看的死亡角度,她的脸颊和下巴的轮廓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
也难怪徐绍会对她一见钟情。徐渡在心中冷笑,对这个和他父亲一样见色起意的败类充满轻蔑。
一室一厅的公寓面积不算大,隔着一扇屏风,从靠窗的床边能望到客厅的只贴着壁纸的墙。但由于东西很少而且相当整洁,陈墨的家里看起来还算宽敞。
空气中只浮动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一点烟味,陈墨家里没有任何香水的气息——徐渡想到那天在津港医院里,从那女子身上好闻的海洋香水味。
“酒精过敏,还逞强喝那么烈的酒?”陈墨以责备的语气说着,将水放在床头柜上。内格罗尼的度数可不低。
徐渡沉默着,端起来喝了一口。
“你怎么这样,不知道酒精过敏会出人命的?”陈墨说着取下徐渡额头上的毛巾,“你和我们长江公馆的小老板叶净月是朋友啊。他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大好,还这么折腾自己,也太不像话了。”
徐渡忽然开口:“陈墨,你是津港人吗?”
“我是淮口人啊。”话题来的突然,陈墨心中一惊,却装作讶异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淮口市紧临堰江市,可以说是在只隔着一条长江的斜对面。作为北江省会的堰江市比淮口大,经济也更发达,近些年许多淮口人来到堰江工作。
台灯昏暗的光线浸着陈墨的脸。徐渡在她秋水一样的温柔眼睛里看到了倒影出自己那神态淡漠的脸。
不知为何,徐渡直觉她那温柔美丽的漆黑双眸看起来并不开心——或者应该叫悲伤。
好像充满了故事。徐渡恍了神。
“喝点水吧,”陈墨在徐渡身旁的床榻前坐下,吹了吹已经不烫的水,伸手拿了个靠垫,揽着徐渡的肩膀将她扶着坐起来。温声:“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那晚……也谢谢你。”
揽着自己肩膀的陈墨靠的很近,徐渡不禁抽了抽鼻子——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香水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香味。
被她揽住的徐渡喝了一口水,一向厌恶被触碰的她并没有挣脱。
“今晚那个人……”陈墨犹豫着开口。
听到陈墨提徐绍,徐渡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封冷漠:“别理徐绍,他不是好东西。”
“徐绍?”陈墨闻言,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夹杂着厌恶的诧异。
“嗯。我哥,徐绍。”
一阵江风忽然将虚掩的窗吹开。公寓的百叶窗翕动着,陈墨家的床靠着窗,飘进来一些雨点洒在徐渡鼻尖上。
徐渡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这才突然发觉鼻子堵塞了,方才说话都带了鼻音。
“你有点发烧,多喝点水吧。”陈墨关紧了窗,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徐渡唇边就想喂她喝。温柔的声线夹杂了些许担忧。
“麻烦你了。”徐渡有些不习惯地扭头躲开,伸手接过陈墨手里的纸杯。
徐渡的视线不安地在房间里飘忽着,随后撑着无力的手臂就想坐起来:“我得回去了。”
陈墨按住她凉凉的手。
“麻烦什么,你不是我的朋友吗?”陈墨笑得温和无比。
雨已经停了。徐渡沉下脸来,突如其来的凝重笼罩着房间里的夜色。
徐渡拂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下了床,走到门口的衣架边,拿了自己的雨衣准备离开。
“记得吃药……别再喝酒了啊!”
清冷温柔的声音响起在背后。走到玄关处的徐渡没有回头,关上了铁门。
……
徐渡没坐电梯,走在黑暗的消防通道里,寂静空旷的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徐渡还未回神,不断深呼吸平复着心绪。
徐渡看了一眼叶净月刚刚回的消息。她出了公寓小区的大门来到马路边,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路灯下。
“事先说好的,我可没干涉你。”叶净月摇下车窗,对披着雨衣的黑影招了招手。
“陈墨本来说要送你去医院,我还劝她说不用。”
叶净月哂笑一声。他知道徐渡就算发疯也是有备而来。
“你咋了,感冒了?”叶净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徐渡,启动了车子。她依旧是那副全世界都欠她钱的表情,毫无变化。
“但就算你试探她,需要这样把自己搭进去么?”
叶净月继续道。他对今天徐渡在长江公馆干的事一清二楚。
徐渡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不说话。
“所以呢,结果如何?”知道徐渡就像块石头,这种事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叶净月不屑地咧了咧嘴角,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
徐渡摇了摇头,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哦对了,你叫我帮你查的。陈墨是淮口人,长江公馆的调酒师。”
真是淮口人?徐渡疑惑地想着。那津港的事……
“小叶,那个小区,”徐渡摇下车窗,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只有几幢公寓的小区大门,“一般都是什么人住在那儿?”
“噢,长江公馆的员工很多租住在那儿。”叶净月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那里。瞥见徐渡沉思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语气严肃了三分:“小徐,别告诉我你想……”
徐渡愣了半晌,再度摇摇头。
……
叶净月的车停在了徐渡家的庭院门前。徐渡拉开车门抬头望着天空,雨已经停了。
“今天谢谢你了,小叶。”徐渡略微弯下腰,对着摇下的车窗里的鬈发青年说。犹豫片刻,她又开口道:“周书兰的事,可能还要一直麻烦你。”
驾驶座里的叶净月点点头,无声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徐渡抬起头望着堰江黑暗的夜色,没有星星,海浪一般厚厚的云层盖住了月光。一道裂开的云翳仿佛伤口,露出漆黑的夜空。
看来过不了多久还会下雨。
一楼的客厅里只有玄关处亮着灯。徐渡看着门口空荡荡的鞋柜,朝客厅里喊了一声“妈”,无人回应。
徐绍平时也不在家里住。父亲徐瑞文更是不用说,一个月都鲜少回家几次。
徐渡咳嗽两声,拖着无力的身体走进茶水间,准备给自己冲一杯感冒药。
路过客厅里的水族箱时,她突然看到水族箱新换的供氧设备——徐渡这才警觉起来,立刻停住脚步回转身上楼,进了二楼周书兰的卧室。
徐渡拉开了衣柜的门。
果然,周书兰的衣柜十分空旷,突兀地空出一大半。
顿时徐渡心中一沉。摸出手机拨通了小叶的电话。
“周书兰很可能已经去津港了。”徐渡沉声道,“小叶,你帮我查一下吧。”
“不是小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闻言叶净月蹙着眉放下了手中刚翻开的蓝色生死恋,关了免提拿起手机:
“你在怀疑陈墨什么?难不成她能知道救你的人是谁——别告诉我你怀疑她也是周书兰的人。”
“……”电话那头的徐渡沉吟片刻,她没有把在津港遇到的神秘女子的事告诉叶净月。
“我也得去一趟津港。”她说。
徐渡:……
陈墨:……
取某:(尬笑)哟,今儿都在啊,你们妻妻对手戏感觉如何~
徐渡:(脸红)导演,我仔细想了一下,就算这样,你也还是很过分!非要给我安上什么酒精过敏的设定!什么破人设!
陈墨:(温柔摸头,抱住徐渡)听话,下次不准喝了
徐渡:(抬手回抱陈墨,但继续输出)你自己看看你写的什么破剧本!
取某:(假装听不见看不见)都严肃点儿认真看剧本啊,明天你俩还对手戏
徐渡:(顿时兴奋)能结婚了吗
取某:……暂时少做梦。还有徐渡我求你别老ooc发言影响观感……
【ps:蓝色生死恋是什么,医学生应该都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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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重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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