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完结)

陈谨梨的成绩稳步升了上来。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班级17名。第二次月考,第3名。之后的会考,也交出了一张满意的答卷。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前,是本学期最后一节音乐课。这天也刚好是音乐老师的生日。音乐老师是个40多岁的男人,幽默风趣,今天仗着生日随便点学生上台表演节目。

他点了学号63号陈谨梨。

陆籽白很快地握住陈谨梨的手,又放开,像在给她加油。

陈谨梨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音乐教室讲台旁的钢琴边,坐在琴凳上,很轻地打开钢琴盖。

她有将近两年没有碰过钢琴了。不仅是姜英不允许,也是她自己内心的害怕,害怕想起自己手指尖的萎缩,害怕自己又被无从说起的负面情绪拖下深坑,她只想选择逃避。

……在琴凳上坐了几乎一分钟,她终于将手放在琴键上。

随便弹些什么都可以,这一瞬间她只想告诉自己,她不想逃避了。过去的事情不能改变,她只拥有现在,即使左手小指萎缩了,她还是能弹琴的。

花10秒钟敲定曲子,她选的是一首不难的、大众熟悉能欣赏的流行钢琴曲《river flows in you》,修改了指法,左手小指不便也能完成弹奏。

旋律简单,但陈谨梨弹出来,每个音都充满了感情,哀伤、喜悦、宁静,她近乎完美地表现在了琴声中。

曲毕,全班都安静了,半晌班上才开始响起掌声。

……这场迷你型的准钢琴演出,似乎是给陈谨梨的道别礼物。

音乐课还没下课,班主任便急匆匆赶来,让她赶紧去省城,姜英病危进了ICU。

陈谨梨赶到医院时姜英还在ICU,浑身插满了管子,身旁的仪器“滴滴滴”的响着。这是姜英第一次病危,幸而抢救过来了。

但等姜英稍微恢复了神智,说的第一句是“救什么救,活着也是痛,还不如……”等看见陈谨梨,却把话咽回去了。

陈谨梨等考完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陈建华花了不少钱,给她转到了省会城市的一所私立高中,离医院近,走读。

在离开星华县前,文六班弄了一次例行的班级聚会。班上不是没有过聚会,但这是陈谨梨第一次参加。

很大的ktv包厢,班上来的40多个人轮流唱歌。轮到陈谨梨时,她也没不好意思,点了一首《鱼》。

她很久没唱过歌了,唱了两三句便有些唱不下去。但从小培养的音乐素养还在,柔柔的嗓音,音调准。

陆籽白坐在她旁边,也拿起话筒,跟她合唱——

——我坐在椅子上 ,看日出复活

——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落

……

——带不走的丢不掉的,让大雨侵蚀吧

——让他推向我在边界,奋不顾身挣扎

——如果有一个怀抱勇敢,不计代价,别让我飞,将我温柔豢养

**

从KTV出来是黄昏,陈谨梨和陆籽白沿着河岸慢慢走。

由于这段时间雨水少,水位低,河里露出一个小岛,还有一连串石头冒出水面,每块石头间刚好隔了一定距离,不偏不倚形成一条水上石子路。

陈谨梨一步步踩着石头走上去,陆籽白紧随其后。

金色的光打在她们身上,陆籽白牵起她的手:“我降级了,学理科。”

陈谨梨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没说什么,只是将陆籽白牵的更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成为了彼此的岛。

对于一个沉没海底的人,岛是陈谨梨在偶然尝试浮出水面时抓住的依靠。而对陆籽白,一个在海面漂浮不定的人而言,这岛是她误打误撞遇见的栖息地。

原本,一个寻求解脱,一个一心逃避。但等我们走到糜烂死水的边缘,又心照不宣地折返,因为我不愿你沉沦,你亦然。

————

高三,陈谨梨在一个陌生的学校,每天的任务不过是埋头学习和去医院陪伴姜英。

姜英是在陈谨梨高考后一周去世的。

姜英在清醒的时候喜欢坐在窗边,眺望远处的玉兰花。她问陈谨梨:“那是梨花吗?”

有些明知故问。但陈谨梨每次都很耐心地告诉她:“不是,是玉兰花。”

她知道姜英在想什么。陈谨梨的名字“谨梨”里, “谨”是谨慎,而“梨”,是年轻时姜英喜欢梨花,刚发家的陈建华给她种了一片梨园,一时兴起将“梨”融在名字里。

姜英在最后一次昏迷前的清醒期里,很紧地攥着陈谨梨的手。陈谨梨要凑很近,才能听见姜英在说什么。

姜英的气息很浅:“随便你,以后的路我管不了你。我想了想,还是有很多事我对不起你……你说我这一辈子,是跟谁争呢?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一定要缠着陈建华……”

她抓住陈谨梨的左手,大拇指摩挲着女儿残缺的小指尖。

“没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好。”陈谨梨安慰地反握她的手。

姜英闭上眼睛很久,才接着说:“……你以后做点轻松的工作,早点买房买车,买自己喜欢的衣服鞋子,不要熬夜,有空打理自己、好好吃饭,过得……”她一时没找出合适的词来,喘了口大气接着说,“好。你过得好就好。去哪个城市都好,只要你过得好。”

只愿你越过越好,即使越走越远。

不论对错,姜英的一生就这么匆忙落幕了。

———

高考成绩出来,陈谨梨填了江城大学。江城有著名的江南风景,江城大学是这座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学,但以陈谨梨的分数还是毫无悬念地被录取,读历史系。

有时候走在江城的老街上,看着挂了红灯笼的十里长街,她想,她也可以拥抱过去的痛苦,在痛苦里脱壳。过去是她,现在也是她。没有后悔或不后悔,没有恨或不恨,只有感叹和怀念。

她去医院看了医生,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慢慢学着和人相处,比如碰见舍友时打招呼,一个人去买东西,去网购,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

陆籽白由于降级了,这时还是高三生,但两人每天的一通电话从未断过。

陆籽白最终考上了江城大学的通信工程专业。陆籽白来报道的这天,陈谨梨就站在校门口,和志愿者一起等她。

这天阳光很刺眼,但她觉得很好。

陆籽白走得很慢,她也不急,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对方——

你等我,我来找你。我一定会朝你走来。

(完结)

有网友朋友私信我说很喜欢这篇文,但在其他平台上搜不到,很想再看看。我找了一下发现晋江可以发表百合文,就搬了过来。

2021年的小白文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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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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