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心不依不挠道:“甘将军不愿浪费时间,这不代表着他不想见到冷琇琇。若是您抓到了冷琇琇,将其献到甘将军跟前,这不就是替甘将军节省了时间和精力?将军您如今留在通州大营也无事,不如花点时间去将那冷琇琇顺手抓来。届时甘将军究竟是要冷琇琇伺候还是要处置她,这些都与您无关了。在甘将军眼中,您惦记着他的心事,您是个有功之臣,仅此而已。”
这位将军心中承认觅心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眼下他还要处理朝国残军之事,属实无暇顾及冷琇琇。他暂且将觅心打发走,至于冷琇琇的事情便延后再说,反正她横竖都还在通州,若是甘将军问起了,他再去找人也不迟。
何家的院子附近有一片竹林。
直到何方走到那片竹林中,听到周遭的动静,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跟着自己,后知后觉这些人应当是在大营附近就开始跟上了。
他心中一阵踌躇,最终缓缓转身,决意直面这群人,横竖他都逃不掉了。
为首那人看清何方正脸后现身:“果然是你,何方。你还有脸继续待在这座城中?”
“你是……?”何方只觉这张脸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飞身到何方跟前,怒目圆睁:“来找你索命的人。”
何方认出了此人的眼睛,他离开火场时,便是与这双哀怨的眼睛对视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活着,看来那时他还是出了纰漏。
“我既然活着,就要找你报仇。我们这些人本就是要死的,临死前再拉些垫背的便是赚了。不光活着的时候要报仇,到了泉下我仍是要追着你撕咬。”
手起刀落,反复如是,何方身上多了几道能翻出血肉的可怖伤口。
远处跑来一个小喽啰,汇报道:“老大,前面只有一个小院,院中无人,我们便自行进去了,你猜怎么着?那院子恰巧就是这何方的,我们在书房的每一幅字画上都看到了他的落款。兄弟们搜查过,院中没有旁人了。”
何方忍着疼痛直起身子,闻言松了口气,庆幸冷琇琇不在家中,不会被牵扯进来。
那人看向何方,红着眼怒吼道:“你能死在自己家中,也算是可喜可贺了。当初你是如何害死我们的,如今你便要以同样的方式去死!”
何方险些疼晕过去,一直提着一口劲,他强忍着保持理智,心中对冷琇琇默道:冷姑娘,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回来。抱歉我无法兑现承诺了,我愧对二哥,也愧对你。但我相信你,你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接着他想到了大哥,暗自苦笑: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超越大哥了。若是有来生,真希望我们兄弟三人能和和气气的,戮力同心,定能成就一番伟业。若是有来生,希望冷姑娘也能有家人相伴,富庶美满。
那人将他提了起来随手丢在马背上,口中继续道:“我们兄弟几个正愁如何才是死得其所,这下好了,与你这个罪魁祸首同归于尽便是我们最圆满的死法。那时一场大火让你的诡计得逞,如今我也在你的宅子里放一把大火,我们一起下地狱。”
何方面朝下,马背硌着伤口,他实在吃不消,渐渐意识模糊了起来。
他们带着何方回了院子,满院都被撒上了火油,院子正中央摆了架子,那是为何方准备的。现下只需一星火点,所有人便都将葬身于此。
冷琇琇今日见何方迟迟未归心中担忧,如此特殊的时期,他又是何远的弟弟,她担心何方会出什么意外,便等在他的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几刻钟还未等到,便再往前走一点点。一直到了书院门前,她犹豫着问了一嘴才得知何方早已回去,顿时心中翻腾起了不安。
她一时失了主意,在书院外徘徊片刻后决定先返回家中再说。
可越接近院子的时候她越能嗅到空中弥漫的浓烟,她加快了脚步,口中默念着替何方祈祷。最终她看到的是熊熊大火已将整个院子吞噬,瞬间瘫软在地上。
她虽没有亲眼见到这场火是如何起的,但直觉告诉她何方就在火场之中。
两日后,甘宥之回到了大营。
他见到眼前的景象胸中勃然大怒,他将驻守在大营的将军找来打了五十军棍,气这才消了些许,转而开口怒骂道:“本将军将通州大营交给你,你竟中了朝军余孽的暗算,真是枉费本将军这么多年对你的提携。”
那位将军明白甘宥之一旦发了脾气便难以平息,思来想去,或许他可以拿冷琇琇抵罪,若是甘将军对她还有些兴趣,那么自己便能少挨些罚。
“将军赎罪,此事是属下失职,但还望将军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得到消息,那冷琇琇逃出军营后还留在通州城中。”
“还在通州城?她好大的胆子!去给我将她抓来。”
甘宥之命那将军在街上四处询问,但凡有见过冷琇琇并能提供线索之人便重重有赏。待那位将军带着人追到何方的院子时,那儿已化为一片灰烬。确定了那几具尸骨残块当中没有属于女子的,便知又让这冷琇琇逃了。
甘宥之气急败坏,从来没有人敢从他手掌心逃走后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安生度日的,他定要将这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女子活捉回来,要她当着自己的面被千人骑,万人尝。
待城门起了戒严时,冷琇琇人早已不在城中。
那日冷琇琇上街打算寻找住处,听说了何方院中的那场大火中有多人死亡,衙门派了许多人去查此事,同时也得知了甘宥之即将回城的消息,她毫不犹豫地连夜向城外逃去。
此时她尚不知晓自己的行踪已被觅心告诉给了甘宥之手下的将军,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何方不在了,通州没有人再能护住她了,甘宥之在一日,她便一日无法安心待在通州,趁着甘宥之回来之前,她得赶快逃离。
她长这么大从未出过通州城,出了城后漫无目的地四下瞎跑,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
真是唏嘘,这才安定几日,她竟又陷入了漂泊无依的境地。短短这些时日,她的处境与心境不知经过了多少个起落。
趁着夜色,她披星戴月地赶路,终于在天色黑到看不见路前遇到了一家客栈。
她在脸上抹了把灰才进去,幸好身上放着何方给的几分碎银。
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了,端坐在简陋的床榻上,强作镇定啃着手中的馒头,却发现自己拿着馒头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这时候她陷入了反思,当看到大火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那样漠然。
这是她第二次面对恩人遇难,她仍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恩人去死,她也仍旧没有饶姑娘那样的气节,只会顾着自己逃命。
她愧对何家兄弟二人,自惭形秽,捂嘴痛哭。口中还未吞咽下去的馒头和着咸咸的泪水,心头是那样酸涩。
她多希望自己能有所改变,能变得有些骨气,有些血性,可她实在没有勇气直面死亡,她能做到的只有嫌弃毫无长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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