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以菱将话本重新锁起来,包括所有钥匙。
他将最后一把钥匙放在枕头底下,坐直后拍了拍枕头,拍完又叹了口气。
这种藏钥匙的方式,细想起来真的挺傻的,只要找到一把,顺着找下一把总能找到,可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要不把三把锁都锁在箱子上,而后将钥匙分开藏着?
……还是不麻烦了。
单以菱将笔墨纸砚收好,将写满话本名言的纸折了两折,贴身放着,其它的则放回原位。
单以菱晨起要见各宫宫侍,茜芮已经习惯了起来见不到父后的早上,醒了基本不会闹,会自己找奶爹和小侍玩,只是午间的时候是一定要和父后一起用午膳的。
今天也是一样。
郑茜芮吃完饭,迈着小短腿来回走动,看小侍撤下碗碟。
走了片刻,他拉起单以菱的手晃了晃,“父后父后,我们一会去御花园玩吧,好不好?”
他还小,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敏感,还不知道自己的父后被禁足了。
单以菱握着郑茜芮的手,笑着晃了晃,“饭后要先午睡休息,之后芮芮如果想去御花园,可以让倚云带着你去。”
她只说让他在昭安宫禁足,可没说芮芮不能出去。
郑茜芮歪头,“那父后呢?”
单以菱道:“父后有事,最近都不能和茜芮一起出去玩了。”
郑茜芮一扁嘴,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泪眼汪汪看着单以菱,软趴趴叫:“父后……”
单以菱捏捏他的小手,“装可怜也没有用,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哦。”
郑茜芮噘嘴,“哦……那我和倚云哥哥一起出去。”
单以菱一笑,又和他说了会话,把人哄睡着后正准备回正殿,也睡一会。
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倚云跑来,急匆匆道:“君后,君后不好了,大皇女和皇上,在……在奉阳殿……”
单以菱回头,皱眉道:“……在奉阳殿怎么了?”
倚云满脸焦急,“在奉阳殿吵起来了!”
吵起来?
他才禁足,元泽还能为了什么和皇上吵起来?
单以菱皱眉,转身便朝昭安宫大门走去,“去开门。”
倚云劝道:“君后冷静些,皇上不会对大皇女如何的,您如今还在禁足,千万不能出去啊……”
单以菱自己抬手,拉开了昭安宫的大门。
因昨日他出去过,今日又有人送吃食和新鲜蔬果进来,把手昭安宫的几名侍卫也清楚,说是封宫,但皇上明显还是纵容的,是以并没有上锁。
可她们也不敢让君后光明正大的出去。
为首一人拦在路中,请安道:“臣左思安,参见君后。”
单以菱冷声道:“让开。”
左思安起身,有些为难:“这……君后……皇上下了令,昭安宫封宫半月,无召任何人都不得出宫。”
单以菱不想和她废话,郑嘉央那个人,他从前以为只是冷漠无情,但昨日来看,隐约还带点阴晴不定,她盛怒之下会掐他的脖子,谁知道她会对元泽做什么?
单以菱左右看看,有一个侍卫站得离他很近,佩剑柄正好对着他,一伸手就够得着。
单以菱将佩刀抽出,剑尖直至左思安,“本宫再说一遍,让开!”
左思安吓了一跳,但还尚有理智,“君后,哪怕您今日杀了臣,臣也不能违抗圣旨,放您出去。”
单以菱毫不犹豫,反手将剑横在自己颈上,“如此左将军也依旧要遵照圣旨,不让本宫出去吗?”
倚云惊呼:“君后,小心!”
左思安忙伸手阻止,单以菱退后一步。
“废物!”左思安怒视没了佩剑不知所措的侍卫,对单以菱道:“……君后冷静些,臣……臣……”
见单以菱分毫不让,左思安终是挥退左右侍卫,让开一步,“……君后请。”
单以菱放下剑,大步迈出昭阳宫,倚云跟在他身后,小声提醒,“君后,剑……”
单以菱将剑顺手扔了,脚步不停。
半路,倚云为难道:“君后也太不珍重自己的身子了,哪怕要出宫,也不能用……”
单以菱道:“我有分寸。”
他虽用剑威胁,但剑刃离自己的肌肤还很远,绝对不会伤到自己,他很冷静,哪怕知道元泽和皇上吵起来了,心里着急,但还是有理智的……
……吧?
奉阳殿前,单以菱忽然停住脚步。
倚云也随之停下,“君后……怎么了?”
单以菱侧头看他,“谁告诉你的?”
倚云道:“君后是问……不是谁告诉我的,内务府刚才送鲜果来,是门口侍卫和宫中小侍闲聊,我听到的。”
单以菱深吸一口气,他被人算计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那人明显就是要让他违抗圣旨强行离开昭安宫,想让皇上厌弃他。
一刻多钟前,昭安宫。
左思安捡起佩剑,亲自插进侍卫腰侧的剑鞘,拍拍她的肩旁,“做得不错。”
侍卫很是谦逊,“皇上安排的差事,自当尽心竭力。”
单以菱站在殿外,一时犹豫,到底还要不要进去。
就此离开?可他都已经强行离宫了,若是进去……此时元泽在和她吵架,她若是听到他违逆圣旨的消息,怕会更加生气。
杨怀守在殿外,看见人急忙走来,行过礼问道:“君后,您怎么来……”笑了声,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便道:“可需要奴才去通报吗?”
单以菱想了想,道:“去吧。”
既然已经出来,那便只能见招拆招了。
***
郑元泽午间听说父后被母皇禁足还大加斥责,当即不顾午后课业,急忙去了奉阳殿要给自己父后求情。
郑嘉央午膳还没吃完,见了人详问过几句,便听出来自己的皇女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她向来不喜大皇女和君后走得过于近,如今才禁足君后,皇女便来求情,按理来说,她是要生气的。
郑嘉央慢悠悠吃饭,还问了郑元泽要不要吃一些,郑元泽心里着急,哪有心思吃饭?
郑元泽道:“母皇,父后他……”
郑嘉央执筷道:“坐下,用过饭后再说。”
郑元泽只能心情忐忑的吃饭,一顿饭食不知味。
饭后,郑嘉央让郑元泽先去正殿等着,而后吩咐欣荣:“把大皇女来奉阳殿和朕争吵的消息送去昭安宫,君后若想出来,拦不住便不要拦了。”
欣荣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尽一切可能把君后骗出来。
单以菱没来以前,郑嘉央一直在考校郑元泽功课,郑元泽虽然想赶紧为父后求情,但也不敢违抗母皇,只能心里十分焦急得回答,一张小脸都快要急出汗了。
郑嘉央见杨怀进来,点了下头示意把人带进来,而后话音一转,道:“你方才匆匆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郑元泽终于能够求情,“母皇,父后一定没有毒害端君侍,父后不是那样的人。”
“哦?”郑嘉央道:“那你父后是什么样的人?”
郑元泽想起告诉她消息的那人说过的话,抿了抿唇,道:“母皇,端君侍不过是要升贵君,但哪怕他成为皇贵君,父后也依旧是君后,根本无需把他放在眼里,父后哪有必要……”
听到“皇贵君”三个字,郑嘉央神色渐冷。
单以菱进得殿内,听到这话,顾不上行礼,当即大声阻止道:“元泽!”
殿前失仪,她要罚也是罚他,他无所谓。
可若是再让元泽说下去……
郑元泽回头,“……父后?”
单以菱心里焦急,急步走近跪下,请罪道:“元泽年纪还小,言语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郑元泽见君后跪下,虽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也跟着跪下,“女臣有罪,请母皇原谅。”
单以菱如此着急,不过是知道当年她的父君,皇贵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年,君后嫉恨皇贵君得先帝宠爱,且十皇女还是太女,便给皇贵君下了慢性毒,用半年时间,使其归西。
这算是皇家秘辛,君后父家势力极大,前朝盘根错节,先帝无法发落,只能重重惩处,并未张扬因由,许多人都不知晓,包括如今才五岁半的郑元泽。
郑嘉央神色虽冷,心中却十分平静。
无论是当年的皇贵君,她的父君,又或是郑元泽,她的女儿,她对她们任何一个,都没太多感情。
她天生冷情,对血脉亲情自然也淡。
只是提起皇贵君,于情于理她总不能再继续笑着。
郑嘉央沉默片刻,似是原谅,“无妨,不知者无罪,都起来吧。”
单以菱松了口气,起身后弯腰,转头看向也已经站起的郑元泽,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郑嘉央将单以菱神情看得分明,这眼神,她在端午宴上也看到过一次。
丝丝缕缕的、隐忍又克制的爱意。
是父爱。
哦。
原来如此。
那时宴上,君后虽然看着她,但心里想着的,大约是大皇女和二皇子。
很好。
郑嘉央打断眼前父女情浓,“元泽既见了你父后,也该安心回文书院上学了吧?”
郑元泽看看单以菱,而后向郑嘉央请安,“今日是女臣鲁莽,谢母皇不怪之恩。”
郑元泽离开后,郑嘉央看向单以菱,单以菱对上她阴恻恻的视线,眨了下眼,行礼,语气极其诚恳:“回皇上,有人将大皇女与您争吵的消息传到了昭安宫,他要害臣侍!”
单以菱以为,做这件事的一定是哪个宫侍,最大可能,便是邵末侍。
郑嘉央恍若未闻,冷声道:“违抗圣旨,该当何罪?”
单以菱:“……”
单以菱强调:“有人要害臣侍!”
“有人要害你,你自己去解决,与朕何干?”郑嘉央又问道:“你违抗圣旨,该当何罪?”
单以菱:“?”
她怎么听不明白话呢?!
皇上:是我要害你,然后还要欺负你
君后:你阴晴不定
昨天只是想吓吓君后,想让他认错的皇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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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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