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执意要走,你我又怎能拦得住他?他的性子你也知道,就算拦住了一时,也拦不住一世。”吴尘冷静地分析道。
“可是……”秦云志还想再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修行,别耽误了时辰。”吴尘捏了捏眼角,深深的疲惫席卷上来,他叹了一气,话语间送客的意味完全不加掩饰。
听到吴尘这么说,秦云志再多的疑问也无法开口,他和吴尘完全是靠陈青山联系起来的,陈青山下了山,他与吴尘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吴师兄,早些休息。”秦云志沉默片刻,拱手行礼,礼节挑不出半点错处,转身离开了陈青山的弟子房。
吴尘一挥手,熄灭了陈青山房中的灯火,关好了门,用灵力凝成方寸地,回到了无情道宗。
到了自己的房间,吴尘还是没有开灯,他手腕反转,指诀掐起,另一道呼吸似乎就在耳畔。
追踪术!
很低级的追踪术,用符文刻在了剑鞘上,被层层掩盖在其他繁复的花纹下。只要陈青山还带着他送的这柄剑,他就能大概感知到陈青山的方向。
要是陈青山真的出了什么事,吴尘要是来得及可以救一救,要是来不及,好歹能帮他收个尸。
……
陈青山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
万家城,中州北域的要塞,那里有可通往各域的大型传送阵,亦有大大小小的消息商铺。从灵山和万家城同属中州北域,只是距离依旧漫长。
想要从这里到达万家城,即便是一刻不停歇的御剑赶路,少说要十天半个月的路程。
而这还是最快最理想的速度。
要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只怕这个速度还要再翻上一番。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能尽早找到清水就是最好的。”
陈青山御剑,飞到上空,俯瞰四方村,这个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他先前生活的那十几年,百来年无甚差别。
白日赶路,行至夜间,就随意找个客栈歇息,打坐修炼。凡间自然再没有灵山那么丰富的灵气,运转灵力恢复也变得滞涩。
剑修修体,不像无情道修心,练功并不能代替睡眠。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赶路,进度是快,但过渡的压榨自己,让陈青山心神具疲,眼下也蔓延出了青黑。
“老板,一间房。”
这么多天以来,陈青山是第一次白天停下赶路,找客栈休息。他想再多走一段路,只是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要不是快撞到飞鸟,他可能会从天上一头栽到地上。
休息一下,缓一缓,然后继续赶路。
陈青山在心里对自己道。
他随手递出碎银子,等着鬓发花白的老掌柜翻箱倒柜找半天,才诚惶诚恐将找的零钱交到他手上,带着他上了楼。
衣裳都来不及脱,陈青山倒头就睡,直到半夜才醒来。
骨头都睡得酸痛,陈青山转了转胳膊,活动着筋骨,“卡拉卡拉”的声音随着骨骼活动响起,混沌一片的脑海也清明起来,他捡起床上的剑收回灵海间,还没下楼,就听见了楼下吵闹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这么热闹?”陈青山下意识看看屋外夜色,确实已是深夜,只是楼下的吵闹没有停歇,还愈演愈烈。
“老李,这月的供钱还没交,是不打算在这片地混了吗?”说话的人声音粗犷,嘴里好像含着一口浓痰,听起来十分难受。
“大人再宽限几日,要是攒够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奉上……”
这好像是那个掌柜的声音,年迈而虚弱,带着哀求。
陈青山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楼,他站在一楼和二楼的拐角,看清了楼下的情况。
几个肌肉虬结大汉脸都红成猪肝色,显然是酒喝多了,过来闹事。
他们站在客栈中,已经将本就破旧的小客栈打砸的不成样子,脚下踩着倒伏下去的凳子,面对老人的哀求不为所动。
鬓发花白的老人“咚”的跪倒在地,膝行至那些壮汉面前。本就瘦小单薄的身体压低再压低,他声音哽咽,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爬满了愁绪悲哀。
尽管如此,可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难看的、像哭一样的笑容:“行行好,再宽限几日,求你们了……”
“我呸,个老不死的,以为自己面子多大哪?说宽限就宽限?笑死我了!”为首的那个汉子**着上身,黝黑精壮的皮肉上刀疤遍布,他一口唾沫吐在脚边,碾了碾,顺脚踢碎那条断了腿的凳子。
凳子四分五裂,刀疤壮汉随手捡了一根,高高举起,就要朝着头发花白的老掌柜身上挥去。
老掌柜的身体缩的更小了,他埋下头,胳膊护住脑袋,弓起的脊背瑟瑟发抖,准备闷声承接下这殴打。
那刀疤壮汉嘴角一咧,手中倒刺横生的木棍破空挥下,以他的力道,这一棒砸下去,少说得让老人断两根肋骨,躺上三个月!
只是这棍棒还没落到老人身上,就被拦了下来。
陈青山单手抓住那根遍布倒刺的棍棒,他站在低低跪伏在地的老掌柜身前,他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刀疤男面前,表情严肃认真,剑眉紧锁。
身上遍布刀疤的壮汉没料到这里居然还有人,他眯了眯眼睛,瞪着被酒醉迷瞪的眼睛,一看清陈青山只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小青年,那点微不足道的惊讶也变成了烦躁:
“你,最好给老子滚开,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该回家喝奶,少学别人逞英雄。”
陈青山双目幽暗,那刀疤壮汉想抽出那根木棍,却发现自己竟然拽不动。木棒的另一边,陈青山不动分毫,哪怕倒刺扎进了血肉之中,鲜血顺着掌纹嘀嗒流向地面,陈青山也不吭一声。
“不知死活,老子连你一起揍!”刀疤壮汉酒气上涌,大喊一声,他松开了木棍,挥着拳头就朝陈青山的脸打来。
陈青山一棍子敲在他的腿上,让那个壮汉结结实实的双膝跪倒在地。
“我的腿!”刀疤壮汉一时不防,他被陈青山用棍子抽到的地方极其疼痛,本来醉的大脑都有些麻木,如今这酒终于醒了七七八八,他摁着疼痛的腿脚,心一慌,一时间竟没站起来。
刀疤壮汉盯着自己面前提着棍子的陈青山,呲牙咧嘴的喊道,“愣着干什么?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在刀疤壮汉身后,那几个同样面色不善的汉子迅速包围了陈青山,但陈青山丝毫不惧。
不过是仗着一身肌肉虚张声势罢了,刀疤壮汉让他们上的时候,这些人面面相觑的犹豫可没逃过陈青山的眼睛。
用手中木棍挽了个剑花,陈青山戳,劈,砍,刺,一条木棍也使出来绝世宝剑的气势,只是力道收了九成九,剩下的一分力度刚好能打的他们嗷嗷直叫唤,又不会真的打出什么伤。
在陈青山单方面殴打那帮壮汉的时候,刀疤汉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觉得陈青山的力气大的有些邪门,于是甫一站稳,便趔趄的往门口挪。
只是半夜打斗叫嚣的声音太大,附近街坊早就被客栈这边的动静吵醒。
刀疤壮汉一抬头,看见满街坊探出头看戏的人,更觉得脸上面子挂不过去,他掩饰自己的慌张,更加大声的喊叫,生怕街坊有一个人听不见:
“李老头,别以为找到个力气大的小崽子帮你,就找到了靠山,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赶明儿我们家少爷回来了,要你们好看!”
陈青山将走得慢的汉子踹出门去,被吵的心烦,用力甩出手中的破木棍。那刀疤壮汉一看迎头飞来的木棍,着急往后退,却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在地,木棍以极其精准的角度,直直落在他两腿之间,深深扎入地面几寸。
入地几寸,要是扎在他身上……怕是下辈子都再也不能人道!
刀疤壮汉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胡乱蹬着两条腿,远离那根给他带来莫大威胁的木棍,着急忙慌地带着小弟们离开了现场。
闹剧结束,那些伸着脖子的街坊邻居安静的缩回了头。
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老头抬起头,脸上老泪纵横:“小公子,你不该帮我啊!他们家少爷可是个修士,你力气再大,也打不过那些有仙力的人。赶明儿一早,你就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只是问心无愧罢了。他都出手了,怎么也得帮到底。若是一走了之,反倒是害了这个老人。
陈青山将老人扶起来:“若是担心他们日后再来,大不了我将他们再收拾一顿。”
老人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擦掉眼眶中含着的泪水,又取出一卷干净的纱布,倒了一碗水,放在陈青山面前:“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你可能不知道,修士可不是普通人……”
陈青山绷着脸,看老人帮他包扎好流血的伤口,又弓着腰捡回陈青山丢出去的木棍,放在了散架的凳子边,比划着想要将凳子修好。
日子不好过,就连烂凳子他都不舍得丢掉。老掌柜一边比划,一边叹道:“这供钱是越收越高了,我怕是也熬不下去了,孩子,你是个好心肠的,今日住宿这钱,我还于你吧。”
“这怎么行?”陈青山连连摆手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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