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嘶。”
谢知礼忍着腰间酸痛推了推身上的人,想让人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现在这个样子和形态别扭极了。
谢知礼现在身下是稻草,还有碎石子咯着他的腰,身上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看着瘦,压在整个身上确实十分沉重,凭他的力气也很难推开。
心中默念倒霉,好好走在路上,正要过个小坡,不想从那里跑出来一个大黑狗吓了他一跳,正欲哭无泪要和这大黑狗博一博的时候,一少年摸样的男子出来用棍子直接给黑狗吓走了。
谢知礼正要谢谢这个小孩子仗义出手的时候,他俩所站的小土坡塌了,就这么走了十几年的小坡塌了!
两个人甚至还没看清对方就抱着一起摔了下去,谢知礼垫底,少年郎在上。
“你还好吧?”少年郎被推了忽觉冒犯到身下人赶紧起身,见谢知礼面色痛苦,想要伸手搀扶一把,又觉得手不知往哪里放,便小声询问道。
没了身上的负担,谢知礼起身揉揉腰,摇摇头道:“没事,这坡不深,只是摔的时候没防备。”
说完,谢知礼看看这少年郎,坑也不深,站起来就能看到地面,也能看清这小孩的脸。瓜子脸,面庞白皙,丹凤眼,高鼻梁,薄唇,这会脸上还带着红晕。
“你是哪家的小孩?还是来十里营走亲戚。”
十里营也不大,谢知礼对全村人差不都有个印象,好像也没见过这个小孩,还挺害羞,碰上这种事情,最吃亏害羞的应该是他这个哥儿吧。
少年郎眨眨眼睛,使劲看着谢知礼的眼睛,直到看到那人眼中的疑惑才有些灰心道:“谢大哥,我是楚玉川。”
好不容易站起身,谢知礼拍拍身上的土,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道:“玉川,长得这么大了。”
楚玉川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笑了笑,站起身从土坑跳了上去,伸手去拉谢知礼出来。
楚玉川拉上谢知礼来后保持着该有的距离,看着谢知礼整理身上的衣衫。
谢知礼长身玉立,一身青色短打显得精神清俊,马尾用青色缎子束起来,脸部线条犹如天上神匠刻画,骨相优越,下巴削瘦,很是俊朗,不说是个小哥儿,根本看不出来。
这小坡里村不远,是个回村子近的小路,现在塌了一块也是赶紧回村子里说一下,免得看不见或者推车的不好走。
“我得回村子赶紧说一下这块塌了,找人来填上,你回村吗?”
谢知礼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也是拍打不干净了,带着一块一块的尘土,在附近找到了刚弄丢的菜篮子。
“嗯,回。”
楚玉川赶紧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就回了村子,这会子正好是上午,正凉快,地里也没什么活,都在村口大树下闲话,剥点花生。
“谢童生,这是去哪里了?身上怎么……。”
一个婶子突然搭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谢知礼旁边的楚玉川,顿时有点惊讶,其中还带着一点害怕,一句话愣是没有说完。
谢知礼看着人多,就想着给提醒一下,可看着平日碎嘴子最多的旺家婶子看着楚玉川说话还有点结巴,还以为是不认识。
“这是楚家的大孙子,楚玉川。”
谢知礼还好心提醒了一下。
这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一看都大概认出来了,看着楚玉川这身上泛着的一股戾气个个都闭口不言的。
楚玉川也都快记不清这些人是那家的婶子大娘了,转身朝着记忆中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谢知礼还有些纳闷这气氛怎么怪怪的,身边的楚玉川也悄声走了,耳边才热闹起来。
“楚方军那个大孙子不是?这摸样,这身上的戾气,在外面打仗肯定杀了不少人吧。”
旺家婶子最先开口,说话的腔调,表情都可耐人寻味了。
“当初就说这小子命硬,在娘胎里就把自己哥哥给弄死了,生了他家里就没个安生日子,还害的他家叔叔差点没考上秀才呢。”
一句话两句话细数着楚玉川的陈年往事。
谢知礼印象里只有那个吃不饱还使劲干活的小孩,对于这些他是半点不信也不想听的,跟他们说了一下村外小路的土坡塌了,没修好之前都绕路走也回家了。
不走还好,一走讨论点又落在了谢知礼身上。
“这谢童生也是投胎投错嘞,一个哥儿长得这么高大英俊,偏人家还中了童生。”
“说的这么好有什么用?不照样的克夫的命,二十多岁了也没人敢娶,还是个读书人,那家农户里要个肩不能提的闲人啊?”
说话的是谢丰年家的,嘴中满是不屑说着。
这些话被来来回回嚼了好多遍了,其中嫉妒,看热闹各种心思都有。
谢知礼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家中最小。虽是个哥儿,也是被宠着长大的,从小家里地里活不忙也不让他插手,有个闲钱还送他去镇子上念书。
倒也是聪明,十几岁中了童生,虽说读书没有性别歧视,但家里一般都供一个儿子读书,有了这个童生的身份在农家并没有在嫁人上给他加分。
一来家里有读书的没有考上的不甘心娶一个童生的小哥儿,在给比下去了,毕竟不是那么好考,不承认比一个小哥儿还笨。
二来家里若是农户的,就怕从小读书的谢知礼啥活也不会干,细皮嫩肉的下不了地,生不了娃,而且还克夫,总有点不太情愿,提亲的是根本没有,只不过有一个私下走的很近的。
家里也是个读书的儿子,邻村崔家崔望,因为是同窗走的很近,但也是屡屡考不上童生,总会来找谢知礼问问题。但这么走的近也不是个事,索性两家先商量定下来,但是崔家却迟迟不开口提成亲的事情,说到底还是顾及着谢知礼的克夫和童生身份,但是又想让他辅助崔望考上童生。
谢知礼也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还是照常过自己的日子,会打猎会下地,也会做饭,虽然长得跟五谷不分一样,但家里人却是为此很操心。
谢知礼刚回家,就被一个小团子扑上来高兴道:“小叔,小叔,你去那里了?灵儿一早上都没找到你,小叔说昨天给我带糖的?糖呢?”
谢灵在院子里正摘了花草编着玩的,看见谢知礼回来急急忙忙冲上去抱住。
“今天没有糖嘞,但是小叔可以给你编一个竹蜻蜓,好不好。”谢知礼放下篮子,拽住要往他身上爬的谢灵。
虽然有一些失望,谢灵想想小叔编的好看的竹蜻蜓妥协道:“那好吧,小叔你今天就要给我编。”
“行了,别缠着你小叔了,看他一天天疯的浑身脏兮兮的。”
沈荷一眼看见谢知礼浑身的尘土,有些恼火说着。
谢知礼推推谢灵让她一边玩去,嘿嘿一笑道:“娘,你别生气,我回村的时候从小路过来走到土坡的时候给掉进去了。”
沈荷一听这个,语气一转道:“你怎么还掉坑里去了?你摔到那里没有?你咋上来的?”
进了屋子,谢知礼将外衫脱下,慢慢道:“我没事,那坑不深,我和楚玉川正好碰见了,一起掉进去一起上来的。”
“啊?楚方军那孙子?”
沈荷有些惊讶。
谢知礼点点头。
“那小子咋样了?也是个可怜的,没人疼没人爱,还被扔出去好几年。”
沈荷拿起谢知礼脏了的外衫要去洗,嘴里还嘟囔着。
谢知礼换上一件干净的褂子,跟着出去继续问。
“娘,我觉得事情被说的太玄了,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能在娘胎里杀了自己的哥哥?”
沈荷呸呸了两声,还有些愤愤道:“那还不是他楚家没一个好东西,不疼孩子还胡编乱造,那么小刚会走路就要干活,十天吃不饱一顿饭。”
“而且,当初县城征兵根本没往咱们镇子上招,他爹娘将十三岁的楚玉川谎报了两岁就扔给了军营,拿了五两银子的人头费,不管那一个小娃娃的死活。”
大嫂万向莲听到八卦也凑上来说话。
谢知礼还没听过这么一回事,只记得一个小小的孩子,给个糖饼都能开心半天的,这好些年没见过了,没想到是被送去了征兵。
下意识有些心疼,但看今天楚玉川的摸样,幸运的是还好好活着。
沈荷叹了口气,把脏衣服都扔到一个大盆里泡起来。
“准备饭吧,你哥哥他们上工也快回来了,你前天打的那只野鸡今天炖个汤,切一半和青菜炒一炒,中午吃白面条。”
沈荷催促道。
谢知礼闻言麻利行动起来,生火做饭。
农家人在地里活不忙或者不干力气活家里没有喜事的时候很少沾荤腥,谢知礼前天打的野鸡,愣是养了一天,等到谢知秋和谢知温去镇子上上工挣钱才杀了吃肉,吃了好有力气干活。
平时家里养的鸡还要留着下蛋,本来就不多,更是舍不得杀,要不连个鸡蛋都吃不上,谢知礼就有事没事去后山转一转,设一个陷阱或者拿着弹弓,运气好打只鸟,更好一点打一只野鸡,全家也能沾点混行吃点肉。
但,全家虽然喜欢吃肉,但都不是很喜欢他自己去后山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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