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到京城千里之遥,山水路程转辗,不知道她们会在哪个地方混入火药,所以无法每到一关便仔细搜查一遍。
入京城城门时虽说可以全面检查一遍,但若是决定运火药入京定会想个安全通过的法子。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京城外的驿站客舍里仔仔细细的查一遍,再加派人手暗中盯到入城此法较为稳当。
只是没想到沈小姐小小年纪如此机敏,难怪她能入乌桓王乌力罕的眼。
方侍医给萧景安换药包扎好后,神情凝重满脸担忧地劝嘱:“王爷重伤未愈,策马兼程,结痂的伤口又开裂渗血了,若再不静养恐伤及根本呀!”
萧景安脸色苍白,脖颈上青筋暴起,神情峻冷地说:“方侍医,本王近日来回想一些往事总是记忆混沌,画面模糊不清,且伴随阵阵头晕目眩。”
方侍医:“啊?王爷为何不早说呀!”
萧景安极为担心自己近日来出现的状况,他害怕忘记身边的重要之人,但即便心里焦虑到不行,面上始终保持平静。
萧景安:“方侍医不必惊慌,本王只想知道本王会不会因此失忆?”
方侍医仔细回想又重新把脉并检查了他头部的伤道:“这倒不会,王爷脑伤不重,许是赶路时颠簸劳累加重了脑气震荡,才导致暂时性记忆缺失,回京后长时间静养便可逐渐恢复。”
两个月前在池州灵山遇刺时,方侍医也在场,王爷为了躲避暗箭从马上滚了下来,常年征战都懂顺势躲避防护的技巧。
只是灵山乃万古险山,哪怕是山脚下,千年古树也很多,王爷翻滚时躲避不及轻微撞击了一下裸露在地表凸起的树根,当时瞧了并无大碍。
他只是刀伤多躺了半月,养伤时头脑还是很清晰的。
安排人调查刺客身份,短短几日便查出刺客是乌桓族新任领袖乌力罕,混在池州首富叶家的商队里,躲过边防搜查,提前到了近灵山脚下的灵和县。
萧景安紧绷的心绪终于缓解,不会忘记她便好,等回到京城摆平三皇子余孽和火药一事后,再去一趟池州灵山,直到找到她为止。
六年前康王起兵造反□□,尽管母后的母族拼死保护,他还是落入康王手中受尽折辱,幸得一位医者相救,助他逃出京城……
边境战事一了,他便沿边境一带南上,到池州灵山寻那位恩人的旧亲,没想到遇到了乌桓族人伏击。
遥想当年他也才年仅十四岁,不明白昔日待他极好的三皇兄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化身为厉鬼一般不仅杀了父皇母后,还把他的脸踩在脚下……
助他逃出京城的恩人让他躲到池州灵山才有一线生机,一路上他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只为躲避康王的追杀。
万幸的是他才上灵山恰巧就遇到了恩人的旧亲,在她们的庇护下……
一切祸根皆由康王的贪念而起,我待他如亲皇兄般敬重,而他区区一个卑贱庶子竟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每当伤口发炎,他夜里都睡得不踏实,陷入无尽的梦魇,一遍遍地回忆过去的悲惨经历,在满腔怨恨,毁天灭地的戾气深渊里,难以苏醒……
·
卯时正刻,东喜拎着一壶热水悄咪咪地来到自家小姐的房里。
“小姐,晨起了,”冬喜叫完后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卯时正刻了,小姐今日约了那位神秘贵人,切不可迟到。”
沈世欢困意未消一时间想不起来昨夜驿站的下人来回复,她成功约见贵人的事。
习惯了赖床的她睁眼看了一下窗外,天还是黑漆漆的又翻了个身睡回去:“天都未亮呢。”
冬喜着急停下手中的活到床边一把拉起她认真提醒道:“小姐今日应对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小姐昨夜说过这事可是关乎到入京后寻太老爷的行动计划的!”
东喜太了解她家小姐了,一提到太老爷的事她准能清醒。
冬喜见小姐不再倒回床上睡,便毫不客气往她脸上盖了一张冰凉的手帕,是在夏日清晨的水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浸泡过的,冰凉地刺激下她清醒了不少。
起床后的一系列动作都自觉加快了,她们要在其他下人起来前出了房门,这可不能让夏晴姐姐知道,她要是知道定会盘问一番。
而且她知道了就等于全家都知道了,她不想煞费心机的隐瞒,更不想东窗事发后被罚重新学一遍规矩!
沈世欢梳妆打扮好后,出门前给夏晴留了一张信条:
“晨起时突觉阳光舒适,宜山脚漫步,已去,其余诸事如期而行,一并交予夏晴姐姐安排——沈世欢。”
如此一来她们便可以放心的去见那位对她有偏见的神秘贵人了。
启程回京一事繁杂,物件东西颇多又是母亲让我顺路带入京城的奇珍异宝,需反复清点确认无缺无损,这些够夏晴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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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到了驿站之后,被一个身形魁梧的人领着从后门出了驿站,全程没有一点交流,沈世欢觉出了带路之人对她的不待见。
但想起他那浓眉凶悍的脸,现在又出了驿站,他一袭黑衣又不似衙府中人的扮相,沈世欢不淡定了,“不知大人要将我们带往何处?”
降娄:“见我们王爷。”
沈世欢主仆二人被惊到愣在原地,“啊?王爷!”
能随意出入京城,在京城里封王建府的亲王只有一个,那便是永安王萧景安!
当今圣上萧景策只有两个儿子,及冠的那个已册立为太子,小的那个年仅十二还未到封王的年纪。
而萧景安则是当今圣上萧景策的嫡亲弟弟,他与圣上及长公主都是一母同胞系先皇后所出。
沈世欢害怕了,她虽和母亲走南闯北地经商过几年,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
但现在她也才十五岁的小女孩一个,初入京城便与久经沙场,才打了胜仗的大魔头萧景安杠上。
她紧张到掌心瞬间沁满了汗,早知道是萧景安她还较什么劲,她昨天傍晚就应该麻溜的跑了!
别说把她拦在门外了,就算毫无原由地打她一顿板子,他也是有这个权利的。
沈世欢惊讶之余,怯生生地问:“大人,我能不能不去了?”
降娄回头,看着因戴半身长幂篱而更显娇小的人,很显然,她是怕了,“沈小姐既约了我们王爷,又岂能临时反悔?”
对!我约了他我就得去,去问清楚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查我,不然被这么恐怖的人猜忌着,那便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理亏在前,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我不怕!
可沈世欢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去吧,虽然早有听闻萧景安是一个性情残暴之人。
世人皆说他是北冥凶兽的化身、嗜血暴戾、最!喜!杀!戮~呜~呜呜……
沈世欢到了瑞雪阁内厅,不敢看太师椅上坐着的人,只是一味的恪守礼仪,“太医院沈扶楹之女沈世欢,参见永安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景安语气平淡道:“免礼”
“谢殿下。”她起来后发现诺大的正殿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她紧张地偷偷打量四周时,没察觉到萧景安过来摘下她的幂篱!
她反应过来时,萧景安已经摘下来往傍边桌几上仍去了,该死的登徒子!还真是传闻中那样蛮横无礼!
她也只能心里骂着,嘴上笑着,其实……
细看王爷长得也挺帅,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长的也不是那么的凶神恶煞,看着倒更像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她胆子也就大了那么一点点。
“王爷昨日为何让驿长大人来检查臣女的篋笥物品?”尽管他长得丰神俊朗但现在也不是欣赏的时候,她要速战速决赶紧离开!
萧景安摘下她的幂篱只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她的神情,也不想出口让她自己摘,一是她未必愿意,二是不想和她推委你来我往费时辰。
索性自己动手直截了当,摘完之后又坐了回去,慢斯条理的品茶,“你觉得呢?”
沈世欢嘴角抽搐,我怎么知道!“臣女不知,所以才斗胆前来询问,并非有意冒犯王爷,只不过是因为害怕,所以想知道王爷因何疑我,我也好解释一二。”
萧景安不理会她的话直接问道:“你和展祁是什么关系?”
沈世欢更懵了,展祁?王爷认识展祁?那他认识展祁和他查我行囊有什么关系?
她虽不明所以,但如实回答就是了,“臣女和他是朋友关系,也有雇佣关系,他母亲是臣女外祖家的婢女,外祖父说他原本只是叶家的家生子,名唤小乞”
“因为他长相出众,武艺超群,臣女的外祖父说此人聪明,若尽心培养定是将帅之才,外祖父赏识他给他赐名展祁。”
“有一次臣女出门踏青出了意外,被他所救,为报答他恩情外祖父便给了他放奴文书。”
沈世欢虽然不知道王爷是如何认识的展祁,更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是好是坏,所以说得仔细些,免得他日后调查。
但她以为,王爷查她行囊一事并非好事,没说什么原因只问是否认识展祁,那我就当他查我是因为展祁。
由此推断,调查一事出于怀疑,这是件不好的事情,那是不是展祁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到了王爷?
想到这沈世欢便继续解释道:“他救了臣女,外祖父给了他放奴文书抵消恩情,但他出了叶府后又跟着臣女回灵和县沈家,他说他无营生之技,臣女的二哥哥便让他做沈家的护卫付给他工钱,因为他表现出色,挣的银子也比别人的高些。”
“最后就是他赚足了银钱,在灵和县买了宅院安家,辞去了沈家护卫的活计,但有时臣女和二哥哥常到边境外的草原玩耍,父母双亲放心不下便花银子请他护送,久而久之我们便成了朋友。”
萧景安沉默,因为她说的和他调查的一样,没有丝毫差别,但也不能彻底排掉她的嫌疑。
萧景安试探性地问:“既然你们关系匪浅,是朋友又有雇佣关系,那为何你入京时不请他护送?”
沈世欢:“出发前有邀请,但是他说他要留在池州找他的生父。”
“只是王爷调查展祁一事臣女定会知无不言,可臣女说了这许多,王爷也未曾说因何要查臣女的篋笥物品呀?”
萧景安听完不禁轻笑出声,“你胆子还挺大的,本王没说你便追着问,你就不怕我恼怒?”
她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声音轻细甜胧,洋洋盈耳却不失正气,葡萄般大的双眸明亮坚定,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怪不得乌桓王几次三番也要留在她身边,初初摘下幂篱时确实被她的绝色容貌惊艳到,只不过他善于隐藏,喜怒不形于色。
在池州时见过她的画像,可画像上未能描绘出她的靓丽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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