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这两个字出乎颜夜的意料,颜夜觉得自己不过就是淮南的众多朋友之一,所谓的特别对待不过是淮南交友的方式。
颜夜一向不喜欢和其他人走得太近,更不会主动和别人交朋友。他对很多人都是淡淡的,不会主动去维系任何一段关系。对于想要走近他的人,也会时时刻刻注意着保持距离。除了董飞这个认识很多年的好友之外,他在生活里相处最多的人就是他的奶奶。
在颜夜的印象里,每次回到家都会看到奶奶不是在院子里忙碌,就是坐在躺椅上发呆,很少说话。
近几年奶奶的腿不太好,忙碌的时间变少,发呆的时间变多。
颜夜对家的印象是寂静的,是悄无声息的。他的父亲偶尔回家,会无情地打破这份安宁,令他十分厌恶。在他心中,他的父亲就是这个家的不速之客,每次到来,都会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一切突然闯入生命中的事情,不论好坏,都会令他想起父亲突然归家时自己的不安与烦躁。他喜欢稳定又长久的关系与生活,讨厌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数和未知。他会在内心建立一座高高的城堡,里面是他的专属安全地带。
“正是嫉妒。”董飞似乎已理清不同碎片之间的关联,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颜夜,水!”
颜夜仔细揣摩董飞的话,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淮南已经跑到补给棚附近。淮南的一声呼喊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来了。”颜夜一边回应一边跑向前去。
但淮南却没有伸手接住颜夜递过来的水,而是继续在最内侧跑道上面慢跑,颜夜只能在一旁跟着淮南跑了起来。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淮南边跑边说,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怒气。
“水给你。”颜夜避而不答,只想赶紧完成任务。
淮南仍旧没有接过水,他的上衣早已湿透,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头发上面缓缓滴落。
颜夜把送水的手收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打开后抽出一张递给淮南。
淮南只是盯着颜夜,仍旧没有接过纸巾。
“董飞问了我一些问题,你想知道吗?”颜夜说。
“想。”淮南脱口而出。
“打个赌吧。”颜夜将纸巾又向前递了递:“你跑第一,我就告诉你。”
“好。”淮南抢过颜夜手中的纸巾,加速向前跑去。
最后三圈时,淮南先后越过第二名和第一名,成为了领跑者。最终,以比第二名快了十秒的成绩,夺得第一。
淮南冲过终点线后,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平复好呼吸才回到十七班的帐篷里休息。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淮南把颜夜身旁凳子上的衣服一把抱起,坐了下去。
“董飞好奇你怎么一瓶水都没喝。”颜夜不知该如何向淮南转述董飞的话,就索性不说。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淮南狐疑地说,“我觉得你在诓我,我看到了你当时的神色,不像在聊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
“真是这个。”颜夜转身看向他,眼中波澜不起:“不信你去问董飞。”
“你们要是想骗我,肯定早就串通一气了。”淮南将头转向另一侧,独自生起闷气。
颜夜不想继续讨论下去,就假装没有注意到淮南情绪的不对劲,一言不发地在旁边坐着,
下午的比赛告一段落,颜夜见淮南正和钱诚、魏天聊得起劲,而董飞也在和谢婉莹讨论第二日运动会比赛项目的问题,便自己收拾了东西先回家。
天仍旧下着连绵的细雨,颜夜带着卫衣的帽子,没有撑伞。
平时这个时间,颜夜都在董飞家里吃晚饭,开学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在傍晚走在这条路上。
颜夜走得很慢,边走边想董飞站在补给棚里和他说的话。其实他也有注意到淮南在他面前一些反常的地方,不过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得到别人的特殊对待。
颜夜一向觉得自己性格木讷又不通世故,除了成绩好之外其他方面一无是处。而成绩好并不是因为自己智商高,只是因为自己很努力。比起其他人,颜夜更需要优异的成绩,这是他逃离这个城市唯一的方法,考上大学,逃离自己的父亲,去南方找自己的母亲。
“喂,颜夜,等等我!”一串脚步声在颜夜的身后越来越近,不用回头,颜夜就已分辨出说话的人是淮南。
淮南跑到颜夜的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说颜夜,你回家就不能等等我吗?”
“我看你在和别人聊天。”
“那你就不能过去,问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淮南有些气急败坏,“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跑过去问你,你就不能主动一次?”
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的颜夜,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指责更是烦躁,脱口而出:“我没有要求过你,你为什么要来要求我?”
淮南顿时哑口无言。
沉默,长久的沉默。
快走到颜夜家门口时,淮南先开了口:“你真得看不出来吗?”
“什么?”颜夜直视着淮南的眼睛,脚步越来越慢。
“我最喜欢的就是旺仔牛奶了。”
“然后呢?”颜夜讨厌揣摩别人的心思,他希望淮南可以把话说得清楚明白。
“所以,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喜欢,我以为你会喜欢。”淮南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接着说道:“但你好像没有任何喜欢的东西。”
“是啊,我没有任何喜欢的东西。”颜夜重复了一遍淮南的话,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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