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画玉寒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没有遇见画玉寒的沈时令,此刻该过着怎样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
至于那位沙鲛,像他那样的地头蛇,只怕老相好多得数不过来,一个老鬼头怕还不值得他花钱请高手。
余老五见他不听劝,扒住最后一块门板,压低声音说沈时令,你自己作死,还想拖他们一起陪葬?你动脑子看看地势,屋内有密道也没用啊,等着被人射成刺猬啊?!你们藏在芦苇荡里的船,一早就被我们发现了,就你们玩的那点小伎俩,连我和画当家都骗不了,还指望能骗过地头蛇沙鲛?
沈时令懒得理他,插上门板推过去,逼得余老五赶紧缩回手,再慢一点指头要被切掉了。
余老五被他气到不行,隔着门板阴阳怪气说,我脑子笨我知道,有人笨还不自知,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作孽不可活。
门外没了声音,院外传来骚动,哭爹喊娘哀嚎不断。吴婶凑近门缝看着,说余老五将人打倒一片,提着蓝布包大喇喇走了。
沈时令心中掐算着时间,又问起老刀把子那匹马的事,顾素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唯恐再也看不到他的马了。
老刀把子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事您就甭操烦了,等船离开浔阳城,到下一个渡口镇子,保证顾公子看到他的马。
顾素虽然担心他的马,但也晓得人命关天,当下反倒安慰起沈时令,说人比马重要,先把大家弄出去。
一刻钟后,院外再次传来哀嚎,喊得比余老五冲出去还大,一听就知道是小莫愁回来了。
沈时令听得直皱眉,心想这丫头也是,不晓得收点劲,真把人给打伤了,还指望地头蛇能赔多少汤药费?!
不一会,老虎窗传来动静,头顶响起噔噔脚步声,莫愁从阁楼上一跃而下,吐掉嘴里的大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皱眉说沙鲛打哪找的人手?我瞅着就不对劲,拳头都没敢使劲,一个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打滚儿,这可真不能怪我啊!
沈时令看到她左袖溅上血迹,心想果然有人偷袭画玉寒,幸亏没把这丫头给叫走,等余老五这个话痨回去,只怕画玉寒真要人头落地了。
顾素也瞅见血迹,连忙拉住她,问她可曾受伤。
莫愁望向沈时令,却见他转过身,似故意背对着她,嘟嘴说不是我的血,碰着一个大坏蛋,想趁画玉寒不备偷袭,被我三下五除二给收拾了。
沈时令知道她在说迟歌,这人还真是死不改悔,三位旗主最后只剩他一个,还想着跟画玉寒对着干,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顾素震惊说真有人敢偷袭画当家,那人武功应该不差吧,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对付得了?
莫愁嘿嘿一笑,瞄着沈时令的后脑勺,拉长调子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敢光明正大决斗,才用小人手段偷袭……被我一棍子打趴了,画当家也回过神来,一剑要了他的命,溅了我一袖子的血。
沈时令听这话总觉得莫愁讽刺自己,但这丫头哪晓得画玉寒的厉害,不将他重创谁都别想离开浔阳。沙鲛此刻追杀画玉寒而来,对他们来说可是逃走的好机会,画玉寒要忙着对付沙鲛,自然没人手再围追堵截他们。
沈时令将人都叫齐全了,老刀把子连同那些船工,来到侧边一间厢房,挪开柜子掀开地板,底下露出一条暗道。
顾素看得眼睛都直了,其余人倒是神色正常,早被莫愁哄着骗着下去过,老管家和吴婶都一脸不乐意,但架不住外边被人围困,木楼也被砸得摇摇欲坠。
莫愁洋洋得意跟顾素吹嘘,说那可是前朝皇孙挖的暗道,通往山脚下的江湾,原本是给一家老小保命用的,可惜还是没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顾素小汗毛竖起来了,后来又想到自家血案,那张脸又变得惨白。一旁的吴婶瞅见了,狠狠瞪了莫愁一眼,拉起顾素冰凉的手,安慰说甭听她乱说,这孩子一张嘴,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沈时令脸色凝重,探头看着密道,又想起余老五的话,再看眼前的地道,往下容易往上难,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了。
撇开画玉寒不谈,沙鲛也盯上他们了,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可能就是等着看,小莫愁背后的东家。
如今,画玉寒和他都来了,两条线并成一条线,沙鲛应该是要动手了。
莫愁眼中闪着兴奋,甚至带着怂恿口吻,兴奋说密道早被人忘了,从密道走最安全不过,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一刻间就能到达江岸,芦苇荡里的船不能用了,就用画玉寒抢来的那艘凤船,我船上船下都查过了,拉起帆就能出江了。
沈时令一看她这幅模样,心想完蛋了,这丫头人来疯,仗着他和画玉寒都到场,怂恿众人陪她一起冒险。不在沙鲛的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走一趟密道路线,又怎能解开那些人的失踪之谜?
老刀把子和船工已无退路,在浔阳城谁都知晓,得罪沙鲛迟早会莫名其妙消失,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他们从密道逃出去。
莫愁一早说要雇船去闵州,不仅给了丰厚的船资,还偷偷承诺回头到了姑苏,在姑苏替他们谋一份跑船差事,老刀把子和船工们都舍不得丢了这份差事。
众人跟田鼠一般,一个个摸下地道。
莫愁提着油灯,走在最前边带路,顾素跟在后边,其余人都在中间,沈时令走在最后边。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难闻和难行。
地道里霉味弥漫,狭窄仅容一人,必须躬着身子,有几段太过陡直,两侧无攀援绳索,几乎是滑着下去。
出口藏在山脚石缝内,杂草丛生藤萝覆盖,不凑近看难以察觉。
莫愁走到前边停住了,拿镰刀剐着藤萝杂丛,让后边的人都停下别动。沈时令就从后边走过来,陪她一起刮着洞口藤萝。
顾素不免奇怪,又担心有追兵,但见沈时令和莫愁一点都不急,慢悠悠清除洞口障碍。
老管家和吴婶也不急,席地而坐拉呱起来,还叫老刀把子跟船工都坐下,说相信他们的东家就成了,东家说走大家就走,东家说跑大家都跑,东家说停那就都停下。
顾素刚想问沈时令,就听见山顶传来翅翼声,成群飞鸟从天空掠过,莫愁掠到洞外看了会,掠回来说是前边葫芦口的方向。
从洞口到泊船的芦苇荡,得经过一个山坳、葫芦口的地势,光秃秃没有遮挡,若在高处埋伏箭手,那谁都别想回去了。
即便余老五不提醒,沈时令也想到这一层,毕竟跟画玉寒厮混良久,这点眼力见识还是有的,更何况肩上压着这么多条人命,任何一点疏忽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惨败局面。
顾素也是一脸震惊,以前知道莫愁会些拳脚,后来又听余老五夸赞过她,但还从没看过她出手,方才仅仅一个起掠,就见她轻功比自己厉害,问沈时令却见他不以为意,冷脸说她也就轻功凑合,关键时刻还能保那条小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