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小渔投来感激目光,药童也冲她使去眼色。

沈时令在一旁瞅见了,心想吃里扒外的臭小子,倒会帮那姑娘隐瞒,感情挨揍的不是他,不晓得余老五的拳脚有多重。

画玉寒狐疑目光转过来,显然不相信药童的糊弄,一旁还有小渔哀求眼神。

沈时令没好气说伤是老鬼头弄的,这孩子被绑了几天。这条船不吉利,不是坏人就是疯子,你看看这一地的木炭,指不定什么时候炸了,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画玉寒立马说我带你们离开。

余老五冷笑说画庄主不问过我?

画玉寒冷若冰霜,也不跟他玩那些虚招,言简意赅直切要害,说我对你的酒不感兴趣,但你若想离开,可以跟我们一道。符门之危已解,周大当家和段二当家正在琼花寨暂驻,你可以前去跟他们汇合。我想齐心协力重振符门,应是你两位兄长乐意见到之事。

咔嚓一声,余老五捏得坛口太紧,竟被他生生捏碎一块,瞪眼说他们安全了?

画玉寒正色说众人都无恙,你只要上岸打听,便知我所言非虚。但符山那边只余焦土,只能帮忙收敛骨骸,令兄的骨骸也在其中,只待你回去辨别。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方才来时……

画玉寒的话还没说完,余老五连人带凳摔倒了,又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惊得药童抱头惊呼:完了,压到木炭了……

沈时令本能想要拽过画玉寒,但画玉寒已经身形一闪,挺胸展臂挡在三人之前,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听到余老五用破锣嗓子说,我想单独与你谈一谈。

待画玉寒说外边安全了,沈时令这才走出舱门,三天都没出来透气,此刻晒着太阳吹着江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身上的伤都疼得好些了。

药童也被赶出来,此刻望着船舱,狐疑说你说庄主跟那疯子有啥好聊的?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庄主说那些就是木炭,木炭怎会炸掉一条船?

沈时令闭着眼睛晒太阳,想都不想就说不知道。

药童好奇说庄主一定知道,还有那疯子画的符号,究竟什么意思啊?

沈时令仰着头,闭目说知道又如何,能多长一块肉啊?咱俩都不是江湖人,何必掺和那些江湖事,不知道反而好。

这些都是画玉寒的事,要不是舍不得分开,沈时令连姑苏城都不想出,也没兴趣结交江湖人物,光是山庄和酒坊就够他往来,更何况他对武功的兴趣还比不上酿酒,对江湖秘史还比不上听吴婶饶舌来得有趣。

药童笑说万一以后再碰上?

沈时令板脸说没以后。

药童取笑说原来你也不敢出门啦。

沈时令也笑起来,只要想到画玉寒,就不自觉地想笑了。

以后要么不出门,要出门必跟画玉寒。与他同进退共生死,就似方才在船上,便是真炸了也不怕,大不了跟他同赴黄泉。想必画玉寒也是一样,经历这一番波折后,必定不想再跟他分开。

小渔跑去船弦边,探着头看了半天,此刻又跑回来说你们庄主真厉害,在船头喊了几句话,那些门派果真离开了。

药童瞅着她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庄主来了,你跟我们走吗?

小渔果断说我想好了,我要回家,有心的话就来找我阿爹提亲。

一旁的沈时令没说话,仰起脸晒太阳,露出赞同的表情。这姑娘总算做出正确的决定,也不枉费他挨了余老五的拳脚。

药童两眼发光说那我,那我也能……

沈时令赶紧打断他,冷脸呵斥说那边才刚消停,你又要来发疯,小心被你师傅赶出门。

药童不死心,机灵说那我就来酒庄,跟你酿酒习武,就算不当酒师,也能当个镖师,日后也能养家糊口。

小渔心直口快,干脆利落说甭想我,我只拿你当弟弟,我回家是想等余老五,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提亲,风风光光地娶我过门。

药童眼神黯淡,靠着船舷蹲下了,也不看小渔和沈时令,一脸伤心失落的模样。

沈时令也只能挠头,心想怎么还不下船,得赶紧找大夫配点药,把头上的虱子给祛除掉,这还不痒死人啦!

等画玉寒出舱的时候,那枚筹码已然在手。

沈时令知道他还有得忙,北盟之物自当交还,但也不能白白交还,该如何谈判是画玉寒擅长之事。

待落日余晖洒遍江面,北盟船只悉数撤离,只余画玉寒所乘之船停靠过来,但因为栈桥已被撞毁,两船之间用飞爪搭起了绳索,沈时令和余老五自己走过绳索,小渔和药童是被画玉寒一手提一个,夜幕降临时总算驶离兔家屯,往巢湖琼花寨的方向驶去了。

沈时令一上船就进画玉寒的房间,往他床上一倒就睡着了,后来被喧闹声吵醒了,应是画玉寒跟手下人汇合了。

直到后半夜,画玉寒才忙完,拴好门就脱衣服,沈时令躺在床上喊你慢点,伤口裂了,我看还是……

画玉寒已经扑到他身上,又带着他一个翻滚,让沈时令压在他上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声音沙哑说干我,快点!

差一点就把人弄丢了,这些日子负重隐忍,终在这一刻将情绪宣泄,不安和躁动,思念和惶恐,惊惧和忧怕,都要向沈时令倾诉,都要向沈时令求证,不管分别后发生什么,他们之间不曾变过也永远不会改变。

画玉寒的话不多,短短几字却似有魔力,让彼此的身体来倾诉和求证,比言语更能平复他一颗始终悬着的心。

沈时令侧过头,啄一下他的嘴角,便依言弓起脊背,略微沉下身子,很快又往上一挺,画玉寒已然觉痛蹙眉,喉间发出似痛非痛的声音,到后来如痴如醉忘乎所以,只想痛痛快快喊叫出来。跟沈时令做这种事情,是一种难以戒掉的心瘾,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想,每到生死交关的时候也想。

沈时令爱死画玉寒蹙眉的样子,一想到他此刻的疼痛隐忍皆是为自己所造,便兴奋得忘乎所以。这一刻要他粉身碎骨也甘愿,**苑的拳脚算什么,老鬼头的暴虐算什么,余老五的疯狂又算什么,便是沈时令自己的命,都比不上画玉寒此刻一个神情,那一抹微微蹙起的眉,就足以让他如痴如狂,忘了今夕何夕身处何处,只觉得人和魂都渗出去,渗到画玉寒的身上,渗到他的身体里面,渗到他的心眼发梢,渗到他每一根汗毛孔,与他神魂交融无分彼此。

沈时令想他是爱死画玉寒了,爱到宁死都不愿跟他分开,想必画玉寒也是跟他一样,便是火上烤、盐里卤、生生剜了活活剐了,也休想动摇他们彼此凝视的目光,背叛一词从不会在他和画玉寒之间存在。

待俩人都餍足之后,情潮退却疲惫上涌,画玉寒要与他头挨头,沈时令挪开一点距离,嘀咕说我长虱子了。

画玉寒仍凑过去,睡意沉沉说你长我也要长,长得比你还要多。

沈时令骂他失心疯,连这都要跟他比?

画玉寒嗯了一声,与他手臂挨着手臂,头靠着头沉入梦乡。

这一觉过后画玉寒平复了,但柏大夫那里却似捅马蜂窝,神医称号不是白给的,一搭脉就知道怎么回事,指着他俩的脸公然训斥:都伤成这样还纵欲,你俩再不知道节制,那药也不用服了,趁早去见阎王吧!

画玉寒看似臊红脸,恨不得找一个地缝,沈时令的脸也在发烧,柏老头素来跟他不对盘,上一回是扔掉他的酒囊,这一回更是让人下不来台。

当时舱内还有几人,或是来找大夫复诊,或是来找药童换药,都是画玉寒的下属们,谁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幕,一个个不及回避尴尬不已。

柏大夫说节制的时候,那冷厉目光望着沈时令,倒像沈时令是欲求不满的那一个,画玉寒看起来谦冲有礼张弛有度,谁不知道都是被他沈时令追着跑。

沈时令自认纯良磊落,但一个个都有眼如盲,被冤枉也无处可诉,最后连虱子药都没敢讨,挠着头到甲板上吹风,没多久就见画玉寒寻过来,那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冷冷说我给你的那粒药丸呢?

沈时令说搁你匣子里了。

画玉寒眯着眼睛,眸子里腾着怒火,盯着他捏紧拳头,发狠说回头我就扔了它。

沈时令没说什么,只不停挠着头皮,想说的对方都晓得,心想等会还是去找药童,赶紧弄些药灭虱子,这么痒下去谁受得了。

画玉寒正在气头上,又吵得让人看笑话,这一天天给闹腾的,想挠个痒痒都不行。

这会子正好心腹谋士来了,瞅见画玉寒怒气冲冲,似正跟沈时令发作着,便远远站在甲板一侧。

画玉寒也瞅见了,狠狠剜沈时令一眼,不情不愿走过去,谈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又慢吞吞走回来,怒气消了一些,神情却还郁卒,沮丧说尽干剖腹藏珠的蠢事,你若是不在了,给我留它作什么,我还能长命百岁?

江风吹来冷飕飕,画玉寒的眼神也冷,沈时令的心却暖洋洋,眼神里藏着偷笑,趁他不备抽他的发簪,掉头一边跑一边说你不也尽干蠢事,你当我看不出来,在渡口你就受伤了,不也藏着药不肯服?!

如瀑长发散落下来,画玉寒猝不及防吃了一惊,也知道这人顽皮起来,简直跟孩童没有两样,赶紧追去说别闹了,簪子还我,像什么样子……

桅杆底下成堆的货物变成沈时令撒欢的好地点,不仅举着发簪故意气人,还洋洋得意说就是要你不像样,反正你也不像样,装模作样的画庄主……

画玉寒边追边骂:放狗屁,我几时装模做样?!

可恨的是这人轻功不弱,跟他在伯仲之间,又抢先了一步,这一步始终追不上,他快沈时令也快,他慢沈时令也慢,似在故意逗他一般,气得他牙根痒痒,恨不得把他按地一顿猛捶。

画玉寒追过一个拐弯,冷不防被一只手揪住,沈时令狡猾地藏在凹处,趁其不备揪他入怀,又贴着他一个转身,高举双手按在箱上,低笑着说你自己说说昨夜,究竟是谁逼迫谁,还栽赃嫁祸于我,有你这样当庄主的?

画玉寒不怕被那老头当众戳穿,只不过装出一副羞愧模样,他能骗过众人却骗不过沈时令,此人打小就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江日斜照着画玉寒的长发,从头顶至腰都散着一层釉光,贴在箱板上宛如黑缎一般,连画玉寒嗔怒目光都朦胧起来,挑眉似笑非笑看着沈时令,一半挑逗一半挑衅说昨夜怨我,这会子又算谁的?

说着,昂起头,啄一下沈时令的嘴角,慵懒身子靠上箱板,眼波流转间已勾起一抹得逞后的笑容。

沈时令心神荡漾,爱意满胸膛,几乎要溢出来,低头吻他的唇,嗔怪说你又来这一套,在这儿可不行,会被人看到的,当真不要脸啦?

正说着话,发髻一松,一头长发亦如瀑布散开,将他和画玉寒笼罩在里边。

沈时令抬头看去,画玉寒的手腕虽然被他禁锢,但自己的发簪已经落入他的手中,这人永远不服输的性子,吃了亏就必定要讨回来。

画玉寒嘴角上扬,此刻露出开心的笑,这些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挑逗和勾引沈时令永远是他最爱干的坏事,能在最郁闷的时候开怀大笑,能在最悲伤的时候慰藉从容,能在最失意的时候鼓舞振奋。

沈时令见他笑了自己也笑了,笑到最后都化成一腔柔情,江风吹拂着他一头长发和落日余晖交织成千丝万缕,笼罩在他自己和画玉寒的身上,那一刻化成与世隔绝的屏障。

俩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彼此,都融化在彼此的目光之中,没有欲念只有深情,没有耳鬓厮磨的**,只有厮守一生的心愿……但这一切都结束在突如其来的怒吼中,柏大夫不知何时站在跟前,愤怒地用拐杖敲着船板:停船,停船,老夫要回华佗峰,不像话,太不像话!

柏大夫原本是打算去用晚膳,甲板上碰到脸色古怪的药童,手中还端着那盏虱子药,问话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柏大夫狐疑之下过去察看,就在桅杆底下货箱边上,看到披头散发的两个人,沈时令还将画玉寒的手腕按过头顶,一看就是打算白日宣淫的架势,放浪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天还没黑就干这种事,当一船人的眼睛都瞎了啊?!

画玉寒身为庄主也不阻止,一盏茶前还郑重警告过,伤未愈前不可纵欲,这会子更是变本加厉,不仅纵欲还敢当众,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最终,柏大夫推拒挽留,执意回了华佗峰,下船之前还丢下一句:老夫最痛恨不遵医嘱的人,画庄主、沈管事,你们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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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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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
连载中夕玦 /